第314節(jié)
“那…我上去看看”他自己往樓上走,可剛走兩步被梁楨喊住。 “回來!” 鐘聿停了下,“不是住二樓?” 房間之前都是梁楨一個人在布置,包括添置一些小家具和擺飾,她熱衷弄這些,他當時也就沒管,所以至今都不大清楚哪間是兒童房。 梁楨將自己有些混亂的意識稍微整理了一下,“是住二樓,不過這幾天他跟沈阿姨睡一起?!?/br> 豆豆畢竟才五歲,即便獨立能力尚可,也愿意一個人睡一間房,但梁楨夜里總要起幾次去看看他有沒有踢被子。 這兩天她身體欠佳,沈阿姨怕她睡不好再累著,便提議自己陪豆豆睡。 鐘聿步子僵在樓梯上,上不得下不得,瞬間讓自己處于一種更加被動的位置。 梁楨向來奉承“敵不動我不動”原則,他不說話,她也杵那不吭聲,兩人僵了大概有一分鐘,鐘聿磨著牙根從樓梯上下來,見梁楨臉色不好,心里更加沒底。 “那什么…”他想問問她身體怎么樣,下午去醫(yī)院掛完水有沒有好點,可轉念一想不行啊,一問就穿幫了,于是急轉話風,“還住得慣吧?” “???”梁楨無語,“什么住得慣?” 鐘聿內心一片焦灼,覺得自己腦子肯定被屎糊過。 “沒什么,就問問,行了沒事我先走了,你…早點休息?!彼杆僬f完迅速轉身,塊要走到院門的時候又被梁楨喊住。 “等一下!” 他飛快回頭,“還有事?” 彼時夜深人靜,兩人已經好久沒有見面,最近幾個月里稍有記憶的幾次碰面也都不歡而散,今晚實在算是一次不錯的氣氛。 梁楨心里明明有一千個問題需要問,可在他回頭的那一瞬間好像什么又都問不出來了。 要說她不生氣也不可能,丈夫在外面沾花惹草,實錘新聞,她又不是圣人,可要說有多生氣,梁楨覺得也沒有必要,她并不是一個能夠輕易被情緒cao控的人,加之今天她身體也不舒服,大晚上不想再跟鐘聿多糾纏。 她指了指客廳,“你的畫,拿走!” “……” 鐘聿只能退回來,把那副巨幅裸女扛到肩上,本還想說點什么,可梁楨已經扭頭上樓,臥室門直接被她關上。 鐘聿扛著畫在客廳站了會兒,最終還是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外面又開始下雨,他將畫框扔進后備箱,但因為畫幅太大后面根本放不下,他合了幾次后備箱都沒合上,氣得在上面踹了一腳。 媽的,真是諸事不順! 梁楨站在二樓看著樓下的場景,他還真是脾氣見長,跟自己車子過不去。 大半夜回來扛幅畫,還是裸女,最后梁楨看著那輛銀灰色跑車發(fā)動駛入夜色中,后備箱合不上,小半幅畫框冒在外面,裂了道口子上下晃動。 路上鐘聿手機響,他戴上藍牙接通。 “honey,你在哪兒呢,人家好想你哦,你今天都不來看人家的么?”女人嬌滴滴的聲音透過電波傳過來,在黑漆漆的車廂內撓得人頭皮發(fā)麻。 鐘聿磨了下牙根,“知道了,我過去找你!” “嗯,那你快點噢,人家洗白白在床上……” 不等那邊說完,鐘聿直接扯了耳機扔到旁邊座位上。 那邊女人:“……” 半小時后,酒店套房的門鈴響。 “來了,親愛的!”葉千橙裹著浴袍扭著小蠻腰過去,本想直接上前給鐘聿一個愛的抱抱,結果門一開頂進來的卻是一個巨型相框。 “讓一讓!” 葉千橙趕緊貼著門板給鐘聿讓開一條道。 鐘聿將畫框弄進房間,一下扔地上。 葉千橙關好房門跟進來,瞅了眼,問:“啥玩意兒啊這是,咋還是個裸女?”明明上一秒還嬌滴滴的美嬌娘,門一關瞬間轉變畫風,尋思著又問:“不對啊,你不是偷溜回去看你老婆兒子的嘛,怎么扛了幅畫回來?” 鐘聿叉著腰喘了兩口氣,“一言難盡!” 葉千橙好像對畫產生了興趣,把那層牛皮紙都撕了,蹲地上細細鑒賞了一番。 “牛逼啊,這畫誰畫的?” 鐘聿去冰箱拿了瓶水擰開,“你懂這玩意兒?” “不懂!” “那你牛逼個什么勁?” “不裸女嘛,你沒見那些遺留下來的畫作好多都是這種類型?” “……” 鐘聿無語,這位跟顧秋池也差不多,都是邏輯鬼才,他灌了兩口冰水,用手戳了下畫框右下角,“這,創(chuàng)作者簽章!” 葉千橙趴下去仔細看了眼,還真有個繁體字的簽章,“猿……猿什么?猿猴?” 鐘聿:“……” 他將瓶子扔旁邊沙發(fā)上,“袁世凱的袁,袁狄!” “咦,這名字怎么聽著有點兒熟悉!” “老衛(wèi)沒跟你提過這個人?” 葉千橙哧了聲,“我跟他也僅限于床上關系,真以為那只老狐貍什么都會跟我講?” 鐘聿:“……” 葉千橙:“不過這名字是真的耳熟,我肯定在哪聽過?!?/br> 鐘聿:“顧秋池男人?!?/br> 葉千橙:“???就顧老二那個千里追隨發(fā)誓非他不嫁的流浪畫家?” 鐘聿:“……” 葉千橙:“我說呢,老衛(wèi)之前好像找人去揍過他,棒打鴛鴦!” 鐘聿:“……” 葉千橙:“所以還是牛逼啊,敢睡顧老二的本來就不是一般人,還得頂著老衛(wèi)的壓力,我聽說前陣子顧老二還出錢出力給他辦了次畫展?” 這事鐘聿知道,當時顧秋池還來問他拉過贊助,為此鐘聿作為贊助商還真掏過一筆錢,不過后來也沒關注。 “我對她跟流浪藝術家的愛情人生不感興趣,說說吧,你找我什么事?” “哦,對了!”葉千橙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來,“m國那邊來消息了?!?/br> 鐘聿臉色一沉,“什么時候?” “就剛剛,你等下,我去把電腦拿過來?!?/br> 葉千橙去臥室把她筆記本搬過來,啪啪啪在上面敲了串代碼,最先跳出來的是一份加密文檔。 鐘聿扳過屏幕看了眼,臉色越來越陰沉?!跋碓礈蚀_?” 葉千橙:“應該沒問題,再說不是你跑去m國找的人嘛。” 鐘聿盯著文檔上的內容,除卻ip地址,登錄時間和一些個人信息之外,最下面還貼了張照片,照片應該是證件照,里頭的人理著干凈的板寸,穿深色針織背心,戴黑框眼鏡,永遠都一潭死水的眼神在照片上看更加顯得木訥內斂。 葉千橙:“不過僅憑這份資料也未必能治他罪,當年在m國對你動手的歹徒已經死了很多年,目前我們掌握的資料也只能證明他曾經通過‘大魚’跟人作過交易,更何況‘大魚’的服務器不在境內,就算你查出什么一時也不能拿他怎么辦?” 鐘聿雙手抱住臉蹭了蹭,盡管之前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但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他依舊有些難以接受。 至少他有點想不通,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促使對方幾年前就想千方百計要自己的命? 第303章 失控 鐘聿將電腦合上,手指捏著眉心,“跟著我老婆和兒子的那幾個人可不可靠?” 葉千橙嘆口氣,“你都問我八百回了,鐘少爺,都是以前跟著老衛(wèi)的人,當然可靠!” 鐘聿沉默點了下頭,突然苦笑問,“是不是覺得我特慫?” 葉千橙:“……” 鐘聿:“其實對我來說都無所謂,當年我在m國出事我父親都不知道,大難不死我撿了條命,后來想想也不過就那樣?!?/br> 當年鐘聿在m國中槍,被定性為搶劫暴力事件,之后m國警方也很快抓到了歹徒,對案件進行了審理,歹徒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坦白自己是因為劫財不利而生怨怒,故對鐘聿開了槍。 m國槍支合法,暴力事件屢見不鮮,好端端走在大街上被爆頭的事也時有發(fā)生,而鐘聿作為華人留學生,確實很容易成為當?shù)卮跬浇儇斝袃吹膶ο?,這在m國并不少見,所以警方幾乎沒任何懷疑,歹徒入獄,順利結案。 鐘聿腹下部中槍,但好在沒打到要害,在醫(yī)院躺了一個月總算度過了危險期。 其實當時他也并不是沒有懷疑過,畢竟所有事都太巧了,出院后他也找人私底下查了查,結果并沒找到什么新線索,很快就傳來對他開槍的那名歹徒在獄中身亡的消息。 那時候鐘聿到m國也沒多久,對周圍的人和事都不熟,一個人孤身在異鄉(xiāng),只想息事寧人,所以就選擇相信了確實是自己運氣不好碰到了暴力分子,可是現(xiàn)在知道真相,再回過頭去想那樁“槍擊案”,簡直是漏洞百出,而他當年能夠輕易讓自己去相信這僅僅只是場意外,從本質而言,還是因為自己一直存在某種僥幸心理。 他不愿去相信自己的猜測,更不愿去相信離自己最近的人都有副可怕的面孔,而他其實一直生活在一群豺狼虎豹中。 可以說這是鐘聿天真的一面,自我催眠式地讓自己去相信所有一切都如外表看上去那么美好,然而事實呢? 事實上他又不傻,相反,他還特別聰明,什么人什么事到他眼里總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 有時候真恨自己的火眼金睛,那感覺就如你游走在一群鬼魅中,大家都戴了面具,看似正常,可唯獨你開了天眼,能夠看到面具下面的恐怖模樣。 從記事開始哪天不在看人表演?上至蔣氏蔣玉茭,下至宅子里的那些傭人,包括從小到大圍在他身邊的大部分朋友,表面上對他畢恭畢敬,稱兄道弟,可說白了還不是因為他姓鐘,而背地里不知把他貶得如何一文不值,不過他從來不為這些事生氣。 在鐘聿的概念中,似乎每個人都可以有兩張面孔,他早已習慣了人情上的虛偽和善變,也清楚他們貪婪,總有裝不滿的欲望,可是天知道他不想變成跟他們一樣,所以這些年不爭亦不搶,甚至差點丟了命也不愿意讓自己去懷疑,表現(xiàn)出來的始終是一種自由散漫的生活態(tài)度。 “我這人可能真的比較容易招人恨吧,所以他們要對我下手我忍了,但絕對不能連累梁楨和豆豆?!?/br> 原本已經走到臥室門口的葉千橙聽他這么說,突然有點替他心酸。 “以前覺得要我能修到你這命肯定爽得很,現(xiàn)在看好像覺得你也怪可憐的?!北池撎?,承受太多,自然壓力也比其他人要重。 “不過你也別自己嚇自己,當年人是在m國對你動的手,現(xiàn)在在國內,我想他應該不敢對你老婆兒子怎樣!”“不,不一定!”鐘聿搓了下有些僵的臉,“我不清楚當年m國的事除了他是不是還有其他姓獎的參與,但陳醫(yī)生和他老婆兒子的死蔣家肯定有份…” 鐘聿只要一想到陳家?guī)缀跻灰怪g被滅滿門,連孤兒寡母都沒放過,他整個人都會覺得喘不過氣。 “除了陳駿一家之外鐘叔的死也疑點重重,我現(xiàn)在不知道他們是串通一氣還是各自作案,也不清楚蔣燁身上到底背了多少人命,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有些底線一旦破了,自己可能都控制不住?!?/br> 若說人命和鮮血,葉千橙見過的肯定比鐘聿多,確實跟他說的那樣,就好比火車脫軌,一旦滑出了軌道,一切都會失控,畢竟對某些人而言,弄死一個跟弄死十個已經沒有分別,反正都得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