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梁楨趕緊跟他敲定，“那就晚上十點半，我去找你，不見不散！”

    梁楨掛了電話走到病床前面，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

    離十點半還有差不多五個小時。

    她開始給鐘聿按摩，手法是從康復師那里學的，說是可以減緩肌rou萎縮，學了之后她一有時間就給他弄。完了又去打水給他擦身子，擦完拿了剃須刀出來給他剃須。

    一套流程下來就是將近兩個小時。

    梁楨幾乎累得渾身大汗。

    她微喘著氣坐到邊上，輕輕握了下他的手指，本想開口說幾句話，可醞釀半天最終還是沒有吐出一個字。

    十點左右梁楨下?lián)В睃c也有晚點的好處，原本守在門口的記者少了一大半，她小心翼翼地從側門出去，雖然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但有保鏢阻攔，倒也沒被狗仔追上。

    梁楨一口氣跑到停車場，發(fā)動車子踩了油門就飆出院區(qū)。

    唐曜森住的那棟小洋樓也在邊郊，跟明德醫(yī)院倒剛好在一個片區(qū)，二十分鐘后車子已經(jīng)抵達門口。

    小樓前的綠蔭中透出點點燈光，說明樓的主人已經(jīng)回來了。

    梁楨坐在車內(nèi)理了下思緒，這才開門下車，走上臺階按了門鈴，很快里頭的腳步聲就由遠及近。

    第412章 交易

    門打開，唐曜森站在門內(nèi)，臉上并沒什么表情。

    “進來吧?！?/br>
    他一手插著褲袋一手替梁楨把大門拉開，也沒等她，自己先走了進去。

    梁楨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

    眼前這棟小樓她并不是第一次來，很多年前她跟唐曜森的第一次也是發(fā)生在這里，只是那時年少不懂事，犯了錯或許還有回頭的機會，但現(xiàn)在卻未必。

    然而她有選擇的機會嗎？或者眼前是不是還有第二條路給她走？

    梁楨看了眼通向屋內(nèi)的玄關，覺得大概沒有。

    她微微沉了口氣進去，可是前腳剛入，后邊入戶門就被外面的風給吹上了。“砰”地一聲，心都跟著跳了跳。

    玄關很深，更像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唐曜森特意給她留了燈，梁楨跟著走到客廳。

    其實屋里所有的格局都沒變，還是跟當年一樣，但心情卻截然不同。

    梁楨進去的時候唐曜森正從餐廳那邊過來，給她拿了瓶水。

    “坐吧?！?/br>
    “謝謝！”

    “外面下雨了？”

    “沒有，只是風挺大。”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

    “是么？可能吧，已經(jīng)開始降溫?！?/br>
    兩人就不尷不尬地就天氣問題扯了幾句，之后便是沉默，沉默之外的空間大得嚇人，當時梁楨還站在客廳跟餐廳的通道內(nèi)，而唐曜森已經(jīng)坐到沙發(fā)上。

    他平時大概真的特別忙，客廳內(nèi)也擺了一張工作臺，臺上攤了幾張圖紙，旁邊角幾擱著電腦，屏幕亮著，但已經(jīng)進入屏保狀態(tài)。

    “不是找我有事嗎，你就打算站那么遠跟我談？”

    “……”

    梁楨不得不走了過去。

    天知道她每次見他心里總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加上兩人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沒聯(lián)系了。

    其實去米國之前唐曜森聯(lián)系過她很多次，送別也好臨行前再見見面也罷，但都被她拒絕了，后來到了米國，唐曜森還會定期給她發(fā)發(fā)郵件，打個電話關心幾句，可每次梁楨的態(tài)度都比較冷淡，內(nèi)心在告誡自己需要慢慢跟他隔開距離，所以他之前發(fā)的信息她基本沒怎么回復，時間一長唐曜森也懂了，自然就降低了跟她聯(lián)系的頻率，直至她從米國回來前夕，兩人已經(jīng)快半個月沒聯(lián)系。

    后面梁楨回過后也沒跟唐曜森知會一聲，可見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擺得很明顯了，想要讓彼此成為陌生人，但現(xiàn)在呢？

    她一個電話打過來，主動要求見面，目的性這么明確，她自己都很嫌棄自己，可事情已經(jīng)到這份上了，也沒有其他路給她選，只能硬著頭皮過去，強裝鎮(zhèn)定地坐到了唐曜森斜對面的休閑椅上。

    大概是客廳太大的緣故吧，兩人之間隔了老長一段距離，唐曜森無奈笑了笑。

    ”你笑什么？”梁楨問。

    他搖頭，“沒什么，回來多久了？”

    “兩周吧?！?/br>
    “那邊課不上了？”

    “暫時不上了。”

    ”值得？”

    梁楨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點頭，“值得！”

    她的回答很堅定，讓唐曜森又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說：“你自己的事自己考慮清楚，將來別后悔就行了?！?/br>
    ”嗯?！?/br>
    此后又是沉默，唐曜森不再說話，梁楨也不知道怎么開口，互相對面坐著，空闊的客廳變成了快要被抽干氧氣的容器，撐了幾分鐘，梁楨都快把衣服擰破了，終于又聽到對面的人開口。

    他問：“沒什么要說的嗎？”

    “我……”梁楨沉了口氣，“有事找你幫忙。”

    “嗯，說說看?！?/br>
    怎么說呢？

    讓他暫時放下自己手里的項目和事務所，回鐘氏幫她保住公司？

    “我……”梁楨有點難以啟齒，她握住手指低頭，“你應該知道我來找你的目的。”

    “我應該知道嗎？”

    梁楨愣了下。

    唐曜森又說：“哦，我可能還真的知道，但還是想聽你親口來問我?！?/br>
    梁楨抬頭，眼前的男人還是那副冷靜平淡的模樣。

    她看不透他，這么多年了，彼此之間的關系由遠及近，再由近及遠，她依然看不懂這個男人，但有求于人，起碼得先拿出自己的態(tài)度來。

    “我…”梁楨咽了口氣，想著已經(jīng)到這份上，人也來了，就沒必要再端著什么矜持。

    “鐘聿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傷得挺重的，目前還在昏迷中，醫(yī)生說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消息曝光后公司有點亂，股價也一直在跌，但尚且還在能控制的范圍中，可是蔣玉伯借機搞事，私下促成改選，臨時股東大會的日期已經(jīng)定了，你應該也已經(jīng)收到通知，很明顯蔣玉伯這次是想推蔣燁上去，一旦蔣燁上去后果不堪設想，所以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fā)生，但鐘聿短期內(nèi)肯定沒辦法恢復，我思來想去，覺得只有你了，你能不能回鐘氏，暫時主持一下大局？”

    她一口氣說完了整件事，但對面的人沉然不動。

    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鐘氏現(xiàn)在就是個火坑，里面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好些小股東這陣子都在想辦法拋售手里的股份，這時候唐曜森要是回去會成為眾矢之的，不光要承受來自公司內(nèi)外的壓力，而且還有可能招惹到蔣家人。

    更何況就算他真的力纜狂瀾又如何，終究不姓鐘，一個外人，橫豎都名不正言不順，完全是為他人做嫁衣。

    再者森集這邊也需要他坐鎮(zhèn)，近期幾個項目剛定，都是沖著他的名頭才來，他若突然扔下森集回鐘氏，對事務所也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

    所以幾個方面綜合考慮，他真的沒必要回鐘氏。

    梁楨遲遲等不到回復，低頭說：“我知道，我知道這種情況讓你回來確實很為難，你也沒理由再來淌這趟渾水，可是能不能看在老爺子生前對你不薄的份上……”

    ”好，我答應!”

    梁楨猛一怔，抬頭，“你說什么？”

    “我說我答應你，可以回去主持大局?！?/br>
    “真的嗎？那太好了，老爺子在天之靈要是知道肯定會很欣慰，我也先替鐘聿謝謝你，真的，我……”梁楨一下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但很快又聽到唐曜森開口：“你先別忙著謝我，先聽聽我的前提條件再決定?！?/br>
    梁楨愣了下：“什么條件？”

    唐曜森：“我們先結婚?！?/br>
    梁楨一口氣頂那幾乎不敢相信。

    結婚，嫁給他嗎？怎么可以！

    ”唐大哥，你何必這樣？”

    唐曜森嘴角勾了下，“有沒有必要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只需要回答我愿不愿意！”

    “可是我結過婚還帶了個孩子，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個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為什么非要是我？”

    這個問題問得很好，為什么非要是她呢？

    這段時間唐曜森也問過自己無數(shù)次，也找了千百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可最后全部不及內(nèi)心那一點癡想。

    “你應該知道我回鐘氏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必須放下森集和近期剛簽的兩個項目，撇開經(jīng)濟損失不談，對我個人的聲譽也會造成影響，再者蔣家做這么多事甚至不惜背上人命，無非就是想要鐘氏，我回去擋人前途，勢必就是一顆眼中釘，保不準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于情于理我都不應該回去，可我若愿意幫你，你認為我是為了什么才愿意放棄眼前的安穩(wěn)去做這么蠢的決定？”

    梁楨一時被他說得啞言。

    是啊，這世上本就沒有免費的午餐，他也沒理由要無條件幫你。

    ”我知道，我知道求人幫忙總要拿出點誠意，但結婚的事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慎重考慮，至于我…”梁楨微微吐口氣，“我今天來找你談也并不是空著手的，只要你能夠回公司主持大局，不讓蔣家人有機可乘，鐘壽成給我的股份我可以全數(shù)給你?！?/br>
    唐曜森聽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給出反應，但眼底的光卻越來越冷。

    他沒想到她會拿股份來跟他談。

    “你今晚是來跟我做交易的？”

    梁楨狠狠提了一口氣，“你要這么想也可以！”

    他提出用婚姻交換，他又何嘗不是做交易呢？

    “很好！”唐曜森一下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想著你自從碰上鐘家人后性子都比以前弱了幾分，但好歹魄力和膽量還在，只不過很抱歉，我對你的股份不感興趣！”

    他向來都不是物欲很強的人，不然現(xiàn)在也輪不到蔣家人。

    ”不如這樣吧，你先別急著拒絕我，給你幾天時間考慮，你若是答應，臨時大會我會出席，你若是覺得不行，我也不勉強，就當今天你沒來過。”

    唐曜森將旁邊的筆記本電腦合上，連同幾卷圖紙一起夾在手里。

    “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沒做完了，今天不送了?！?/br>
    經(jīng)過梁楨旁邊的時候他還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