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節(jié)
“沒什么收獲?!辩婍舱f,“在案發(fā)一個月前她就已經(jīng)關(guān)閉之前運營的美容院離開,用的又是假名,很難查到具體行蹤?!?/br> 梁楨愣了下,“也是案發(fā)前一個月左右離開?” 鐘聿:“對,時間上很巧合,所以那段時間應(yīng)該是徐桀的空窗期,他身邊沒有女人,陳佳敏才能有機(jī)會趁虛而入,我估計蔣燁打的也是這個算盤?!?/br> 梁楨:“可是蔣燁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鐘聿:“徐桀為人謹(jǐn)慎多疑,他替蔣燁辦了這么多事,應(yīng)該也知道蔣燁早晚會對他下手,所以出入一直十分小心,加上他幾乎沒什么社交圈,平時也很少出門,蔣燁很難找到機(jī)會下手,不然你試想一下,陳佳敏挖空心思撩了一個月的人才最終松口,約的見面地點卻是在他自己家里,可見有多謹(jǐn)慎?!?/br> 正常約火包只會約在外面的酒店或者旅館,不會把人往自己屋里領(lǐng),可徐桀正好相反,他平時除了必要的生活品采購之外幾乎不出門,招女支也是在家里辦事,可見性格有多孤僻敏感。 “蔣燁是拿陳佳敏當(dāng)誘餌釣魚?” 鐘聿冷笑:“差不多就這意思吧,借用陳佳敏撬開了徐桀家的門?!?/br> 梁楨:“可這也并不能說明陳佳敏就跟徐桀的死有關(guān)啊,你剛不是說時間對不上嗎!” 鐘聿:“對,從表面看確實對不上,我當(dāng)時也覺得徐桀的死應(yīng)該跟當(dāng)天下午見的女人無關(guān),可是對方戲多了點,露出了馬腳?!?/br> 梁楨:“什么馬腳?” 鐘聿:“就在那個女人走后沒多久,徐桀讓騎手給自己跑腿買了點日用品并送到家中?!?/br> 梁楨:“it宅男,你剛說他也沒什么社交,從平臺下單讓跑腿買東西算什么馬腳?” 鐘聿:“對,乍看確實沒什么問題,但事后我想辦法找到了當(dāng)天晚上給徐桀送東西的那位騎手,對方說他下單購買的單子里有一包玉溪,而據(jù)我對徐桀的了解,他平時只抽利群。” 梁楨蹙眉,稍稍理了下里面的頭緒,“你是懷疑……當(dāng)晚在平臺上下單叫騎手的不是徐桀本人?!?/br>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有人拿了徐桀的手機(jī)并利用他的賬號在平臺上下單!” “就憑一包煙你怎么就能斷定呢?” “直覺,還有憑我對他的了解,這人應(yīng)該比較頑固且有原則性,而且案發(fā)前我找人也盯過他一段時間,發(fā)現(xiàn)他從來只抽利群。” 正常抽慣一種煙的人很少會突然換個牌子。 “可騎手送貨上門不是應(yīng)該有見到徐桀本人嗎?”梁楨又問。 “對,騎手交代他確實是送貨上樓,可是他此前并不認(rèn)識徐桀,只以為出來開門的人就是徐桀本人,而且按照騎手的描述,當(dāng)時屋里和樓道里的燈光很暗,對方又戴著帽子,他根本沒看請具體長相!” 梁楨眉頭擰緊,沒接話。 鐘聿以為她沒聽懂,“這么跟你說吧,我之所以產(chǎn)生這種懷疑,主要是因為中間還有一個小插曲,就之前接單的騎手,事后我又找人去問過,他說自己送完單之后又返回去了,原因是那單有些超時,他怕客戶投訴,所以想折回去打聲招呼,但再上樓敲門屋里卻沒什么動靜,而前后不過幾分鐘,也就上下樓跑一趟的功夫,這么短的時間徐桀不可能出門,也就證明他還在屋里,可為什么就是不開門呢?!?/br> “所以你懷疑…徐桀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出事?” 鐘聿看著梁楨,沒有正面回答她,但眼神已經(jīng)給了答案。 梁楨突然覺得背脊發(fā)涼,忍不住往他懷里又縮了縮,“好,如果正如你所說,徐桀不是墜樓致死,是事先就遇害了,那兇手是誰?冒充夜海棠登門的女人?可你剛才也說了,那女的從出現(xiàn)到離開都有目擊者,她直在徐桀屋里呆了半小時,跟平臺下單叫騎手的時間是不是也對不上?” 鐘聿:“確實對不上,但不代表沒有這個可能!” 他摟著梁楨又往上坐了點,“不妨我們大膽假設(shè),假設(shè)案發(fā)當(dāng)天登門的女人是蔣燁派去的殺手,她進(jìn)門后對徐桀行兇,致死或者重傷之后再將其推下樓,卻造成徐桀是因食用過量興奮劑導(dǎo)致不慎墜樓身亡的假象呢?” 梁楨:“可你剛才不是說那女的離開時間和蔣燁墜樓時間也不吻合,這點光邏輯上就說不通!” 鐘聿:“對,表面看是這樣,但目擊者只看到有女人從徐桀那棟樓里出來,并沒有親眼見到她是從徐桀屋里出來,你怎么就確定進(jìn)去跟離開的是同一個人?” 梁楨:“你的意思是……” 鐘聿:“我們假設(shè)案發(fā)當(dāng)天其實有兩個身形相仿裝扮一致的女人,一個明目張膽的進(jìn)去,另外一個明目張膽地出來,可事實是進(jìn)去和出來的不是同一人……” 梁楨:“也就是說,第一次進(jìn)去的人其實并沒離開,一直呆在屋里,而目擊者看到離開的其實是事先埋伏在樓里的另外一個人?“ 鐘聿:“對,差不多就這意思,我媳婦就是聰明!” 虧他還能笑出來,梁楨卻覺得自己后背心都已經(jīng)開始滲汗。 如果真相真如他所料,那這就是一場盡心策劃的謀殺案,從安排陳佳敏釣魚開始,到徐桀墜樓身亡,中間環(huán)環(huán)相扣,天衣無縫。 梁楨將手合在臉上,狠狠抽了口氣。 “怎么了?”鐘聿問。 “胸口有點悶?!?/br> “被嚇著了?” 梁楨放下手,點了點頭,“有一點,覺得…怎么會這樣!” 鐘聿苦笑,伸手又把她攬到懷中,“這也只是我所能推測并查到的一小部分,背后他們到底還做過哪些事,可能比這邪惡一百倍,不得而知,所以這也是我之前不想讓你牽扯進(jìn)來的原因,因為不知道他們能喪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怕你跟著我擔(dān)驚受怕,又怕你被牽連傷害?!?/br> 他之前為了撇開梁楨做了多少愚蠢的事,就說明他對她有多在乎多擔(dān)心。 “特別是陳駿妻兒出事之后,我根本無法想象如果這個結(jié)局落到你跟豆豆身上,我大概真的就沒辦法再支撐下去!” 鐘壽成去世之后他覺得自己心性好像已經(jīng)死了一半,如果梁楨跟豆豆再出事,那他就真的徹底廢了。 此時梁楨被他緊緊摟在懷中,甚至還能感受到他那種來自未知的恐懼,而這種恐懼梁楨也曾體會過,即鐘聿遇刺昏迷,而她從陸青和葉千橙口中得知了部分真相,那種吊在空中無法落地的失重感,真的很煎熬。 “我知道你是因為擔(dān)心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什么事都瞞著我,我像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可你一旦出事,我又該如何面對如何獨自支撐下去?” 梁楨轉(zhuǎn)過來看著鐘聿,伸手卻摸到他下腹那塊凸起,被刺傷的傷口已經(jīng)愈合,但時間尚短,還沒長好,凸起異常明顯。 “其實剛才聽你說完,我害怕不是因為擔(dān)心自己被牽連,而是后怕,后怕如果當(dāng)時這一刀刺偏一點,或者再刺深一寸,我該怎么辦?” 第436章 攜手 梁楨將手臂穿過鐘聿腋下,與他摟得更緊了些,緊到耳畔能夠清晰聽到他的心跳聲,感受到他的脈搏和體溫。 他身上帶了一槍一刀兩道傷,每一道都意味著去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可是最后還能跟她一同躺在床上。 梁楨該慶幸她還能抱到他,還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和觸碰。 盡管他還有些消瘦,可是他已經(jīng)在康復(fù)中,他會越來越好,恢復(fù)到原來的樣子。 他還是她的男人,是她兒子的父親…… 所以那些已經(jīng)熬過的苦難和未知的恐懼又算得了什么? 梁楨閉上眼,將臉貼在鐘聿胸口。 她說:“鐘聿,我長到這么大什么苦都吃過了,所以你大可不必?fù)?dān)心我。無論將來如何,遭遇什么或者發(fā)生什么,我都會是在你身邊陪伴你的那個人,你不要害怕,我也不會害怕,明白嗎?” 她用并不結(jié)實的手臂圈住鐘聿,半邊臉貼在他的皮膚上,說話的聲音又細(xì)又軟,卻像是個循循善誘的導(dǎo)師,指引他在黑暗的荊棘路上往前邁進(jìn)。 鐘聿覺得內(nèi)心好像被注入了一股力量。 從鐘壽成去世開始,他獨自經(jīng)歷了喪父的哀痛,家族的爭斗,親人的背叛,權(quán)力的架空,帶著面具演戲,裝傻,韜光養(yǎng)晦,直至攀至頂峰,再到被刺傷入院昏迷,這一條路走得異常孤獨。 天知道在過去的一年時間里,他有多少次站在起風(fēng)的樓頂,看著萬千燈火卻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又有多少個瞬間想要放棄,他不想斗了,什么公司,股份,家仇,他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了,他只想找個地方自己躲起來,不管不問不理。 這么久的孤獨,煎熬和對未知的恐懼,讓他覺得自己一直走在一條陰暗的小道上,可是此刻他摟著梁楨,摟著這個告訴他別怕的女人,瞬間覺得自己所有的孤獨和恐懼都落了地。 “我爸走的時候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你說阿聿,你不要怕,在這個世上你永遠(yuǎn)不會是孤零零一個人……我原來以為他是在安慰我,可是后來明白,我有豆豆,我還有你……無數(shù)個想放棄的瞬間我都跟自己說,不行,我有兒子,我還要去追回我喜歡的女人……” “……你以前說我是星辰,能夠照亮前面的路,可是你又何嘗不是我的雨露與陽光……我爸走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能要廢掉了,可是后來我還是挺了過來,我沒有崩潰,也沒有死,是你和豆豆支撐著我一步步從深淵里爬了出來……你大概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你不會知道,你也想象不了……梁楨,你根本想象不了……” 這個死里逃生的男人在梁楨面前哭紅了眼眶。 梁楨笑著陪他淌眼淚。 “傻瓜!”她罵他,卻又捧起他的臉,用自己顫抖的嘴唇親吻他的鼻骨,額頭和眉心。 她曾以為他沒受過這世間的苦,可現(xiàn)在看來他承受的卻比大部分人還要沉重,所以她心疼難過,難過讓他獨自在過去的一年里經(jīng)歷了這么多苦痛,可是又依稀感到一絲欣慰。 好像她懷里抱的還是若干年前那個守在教室門口死皮賴臉求個電話號碼的男孩,身體依舊單薄,言行還是幼稚,脾氣更是臭得不行,可是再往深里看,他背負(fù)仇恨,一路前行,靠自己爬到了峰頂。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那個只會混跡于夜場的鐘二少了,他是鐘氏的掌權(quán)人。 梁楨抬頭看著鐘聿。 “我以前確實不知道,也確實想象不了,但我現(xiàn)在可以感受得到。” 他愛她,那種認(rèn)準(zhǔn)一人并一條道走到黑的偏執(zhí)。 而她也不曾辜負(fù),愿意在荊棘中與他攜手同行。 次日梁楨更了條微博——“多謝你如星河般燦爛,照亮我晦澀難平的人生!” 數(shù)分鐘后鐘聿通過自己的微博回應(yīng)——“也多謝你如戰(zhàn)士般孤勇,贈予我向上成長的力量!” 短短半小時兩人的微博互動被炒進(jìn)熱搜榜,這是冷不丁被塞了一把狗糧,輿論跟瘋了一樣,以至于好一會兒之后才有網(wǎng)友反應(yīng)過來,并在梁楨的微博下面在留言,“這是鐘聿本人發(fā)的微博嗎?所以人已經(jīng)醒了對不對???” 梁楨下面的留言很快就炸了,頻繁收到私信,手機(jī)也差點被打爆。 好不容易拖到下午,她“勉強(qiáng)”接受了一條電話采訪。 “…微博是他本人發(fā)的,人也確實已經(jīng)了醒,目前正在家中療養(yǎng),謝謝各位的關(guān)心,另外關(guān)于他遇刺受傷的案子,調(diào)查已經(jīng)接近尾聲,相信警方很快就能將幕后主使繩之于法?!?/br> 四兩撥千斤,梁楨簡明扼要地回答了網(wǎng)上的疑問,看似寥寥數(shù)語,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卻巨大,不光宣布了鐘聿蘇醒的消息,同時也明確了他之前受傷是有幕后主使,并暗示案子已經(jīng)查得差不多了,警方也掌握了證據(jù),很快就能揪出真兇?!?/br> 一時之間將最近幾乎快要沉寂的“鐘氏當(dāng)家人遇刺案”又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上。 得知消息的蔣玉伯差點氣急攻心而死。 “昏迷了兩個多月,從醫(yī)院那邊得到的消息不是說基本不會醒了嗎?怎么人又好端端地活過來了?”老爺子重重敲著拐杖,質(zhì)問站在桌子前面的蔣燁。 蔣燁推了下鼻梁上厚重的眼鏡,“不清楚,可能是他命大,一時半會兒死不了?!?/br> 眼看他依舊冷靜沉穩(wěn),倒顯得自己有些過于焦慮,蔣玉伯渾身都不得勁。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你這算說的什么話?知不知道他要是這次死不了,后面肯定會想辦法往下查,說不定很快就會查到我們頭上!”蔣玉伯氣急敗壞地指著蔣燁,“人是你找的,你捅出來的簍子,趕緊想辦法給我擺平!” 蔣燁聳了聳肩,“事情發(fā)展到這樣,我暫時也想不出能夠擺平的辦法?!?/br> “你……你想不出?你一句想不出……知不知道連我都會被你害死?” 蔣燁突然哼笑出來,“我害您?我怎么就害您了?” 蔣玉伯:“要不是你建議找人動他,說什么斬草除根永訣后患,事情怎么會落到如此田地?” “那您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也只不過是為了蔣家好,再說人還是您推薦的,也是您出主意找人直接行兇,怎么弄成這樣就把責(zé)任推到我頭上?” “你……”蔣玉伯看著眼前的蔣燁,他明明還是跟以前一樣,穿著白襯衣黑西裝,鼻梁上駕著一幅厚重的眼鏡,本該是他老實聽話且逆來順受的那個“寶貝孫子”,可又覺得哪里不大一樣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樣? “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一直站在那的蔣燁突然拉過旁邊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來,摘掉鼻梁上的眼鏡,“只是希望您能夠講點道理,也認(rèn)清現(xiàn)實,現(xiàn)在我們是利益共同體,而且你別把自己說得多么無辜無知,畢竟您之前也沒多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