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節(jié)
梁楨苦澀笑了笑,“當(dāng)時離登機只剩嚇半小時,但即便這樣我還是打了輛車趕過去了,可是結(jié)果呢?” “結(jié)果就是陳芝蘭跟梁國財一起聯(lián)合起來騙了你!” 其實事情到這鐘聿已經(jīng)能夠猜出來了。 那晚高博授命要對蔣燁進行“圍剿”,蔣燁或許是從哪里得到了風(fēng)聲,知道自己插翅難逃,所以迫切需要想辦法脫身,那種情況下綁個人質(zhì)是最快捷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可是綁誰呢? 豆豆一直被“關(guān)”在南樓,鐘聿也不露面,根本近不了他身。 唯獨只剩下梁楨,可梁楨出入都有保鏢跟著,即便是從南樓去機場的路上鐘聿都安排了人,蔣燁無從下手。 然而他一直是個好學(xué)又聰明的人,此前將梁楨的出生背景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知道她在濘州有個“失散多年”的母親和一個“不知好歹”的父親。 釣魚就要有誘餌,陳芝蘭無疑就是當(dāng)時最有效的一塊餌。 第463章 看望 “其實我覺得我能理解陳芝蘭,她當(dāng)年能把我一個人丟在山里,我哥走的時候她也沒來看一眼,如果蔣燁真的逼她給我打電話,她可能連猶豫都不會猶豫。” 在陳芝蘭心里,梁楨跟梁波的存在就是一種恥辱,一種負擔(dān),當(dāng)年都能做到如此絕情,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她又怎么可能選擇去保護梁楨。 “可是我不能接受的是……她是我mama,她當(dāng)時在電話里跟我說,她是我mama…我什么都沒想,甚至連行李都沒拿,直接就從機場沖過去了……” 然而她一腔溫情,等待她的是什么呢?是欺騙,是背叛,是再一次的傷害和拋棄。 “你知道那晚當(dāng)我趕到芝蘭小館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嗎?她跟梁國財被綁在凳子上,見到我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沖蔣燁喊,我已經(jīng)按照你的要求把人騙來了,你是不是要先放了我?” 梁楨說到這癡癡笑了笑,“你知道嗎,她當(dāng)時真的一點愧疚都沒有,就好像我是一個陌生人,是死是活跟她毫無關(guān)系?!?/br> “好了,不說她了?!辩婍残奶郏^去摟了她一下。 梁楨趴下去枕在自己膝蓋上。 “如何能夠不說?就算不說她也會一直存在,我沒辦法改變我跟她的關(guān)系,就像剛才她來看我,我心里明明很厭煩,可是我連趕她走的勇氣都沒有,我心里太清楚了,她不喜歡我,可是我又會心存僥幸,或許這些年真的像她說的那樣也曾后悔過當(dāng)年丟下我跟我哥,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可能對不對,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對她不該有任何渴望的,但是怎么辦呢,她是我mama,我就只有她這么一個mama,我沒辦法選擇別人,也沒辦法控制自己……” 理智告訴她不能有奢求,可是感情上又一次次不清醒。 命中最渴望的偏是自己最缺失的,她在這樣的漩渦中浮浮沉沉,二十多年來求的無非都是一場夢。 鐘聿被她說得難受得不行。 他也曾被拋棄過,可他又何嘗不渴望呢? “沒事,你還有豆豆,還有我…”鐘聿將梁楨摟到懷中,嘴唇抵著她的發(fā)頂,“那些你缺失的,想要的,以后我跟豆豆都可以補償你,所以不需要難過,也不值得……” 梁楨將臉貼在他胸口。 他的胸口總是燙的,他的臂膀也很有力,總能把她抱得很緊。 盡管這些年飄來飄去,但梁楨不得不承認,躺在他懷里的時候,內(nèi)心起碼有片刻安寧。 就在這時鐘聿兜里的手機響,他不情愿地松開梁楨,掏出手機看了眼,眉頭皺起來。 “誰的電話?” “高博!” 梁楨知道高博是這次案子的負責(zé)人,心情不免也跟著吊起來。 鐘聿走到邊上接電話,那邊的聲音梁楨聽不清楚,但見鐘聿臉色越來越沉。 電話的時間不長,大概持續(xù)了半分鐘,鐘聿收了手機轉(zhuǎn)身。 “怎么了?” “陳佳敏…”他起了個頭,又沉口氣,“陳佳敏的孩子沒了?!?/br> 梁楨驚了下,“怎么沒的?” “說是莫名其妙就流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br> “那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 “醫(yī)院,需要做清宮手術(shù)?!?/br> 梁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之后問:“我能去看看她嗎?” “現(xiàn)在?” “嗯,可以嗎?” 鐘聿考慮了一會兒,“晚點吧,我來安排,陪你一起去!” 第二天上午鐘聿抽了個空,跟醫(yī)生打了招呼,又去弄了臺電動輪椅,帶梁楨去看陳佳敏。 事發(fā)之后陳佳敏以保胎為由,一直住在醫(yī)院,出于人道主義的考慮,高博那邊暫時也不能把她怎么辦。 這會兒又剛做完清宮手續(xù),暫時安排在婦幼科的住院病房。 鐘聿帶梁楨過去的時候剛好高博也在,正跟門口負責(zé)守夜的女警講話。 “…今天里面情況怎么樣?” “還那樣,問她什么都不說,也沒怎么吃東西?!?/br> “精神狀態(tài)呢?” “半死不活,跟誰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怎么說話呢!”高博呵斥。 女警撇了下嘴,“我又沒說錯嘍,大伙兒在這陪她耗了半個月了,之前仗著有孩子護體,也不能把她怎么樣,現(xiàn)在可好,也是老天有眼,把她肚子里的那塊rou收走了,我看她后邊還怎么賴在這里?!?/br> 女警不但沒收斂,還說得更大聲,梁楨當(dāng)時就站在后面幾米遠的地方,將女警說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她能聽清,可見病房里的人應(yīng)該也能聽得見。 高博臉色十分難看,又把女警訓(xùn)斥了一頓,讓她說話注意一點分寸,轉(zhuǎn)過身來才看到不遠處的梁楨跟鐘聿。 高博尷尬了一下,迎上前,“來了怎么也不吱一聲?” 鐘聿笑了笑,“人在里面?” “在,我讓人帶你們進去!” “我就不進去了?!彼麖膬?nèi)心排斥陳佳敏,梁楨能夠感受到。 “我自己進去就行了。”她對高博說。 高博撇了下頭,“還是找個人陪你一起進去吧?!?/br> “不用,她不至于會對我怎樣?!?/br> 鐘聿將輪椅推到病房門口,他心里還是有點不放心,“門會開著,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女警替梁楨開了門,梁楨自己推著輪椅進去。 公立醫(yī)院的單人病房,但地方并不大,進去就是一張床,陳佳敏抱著膀子靠在床頭,聽到動靜揭了下眼皮,但很快又垂下去了。 她剛才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到外面的對話了,所以對于梁楨的出現(xiàn)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意外,整個人看上去依舊很低沉。 梁楨一直將輪椅滑到床前面,靠得近了,可以看清陳佳敏的模樣,她身上穿著病號的衣服,頭發(fā)松松垮垮地抓了個揪綁在頭頂,露出來的兩截手臂又細又瘦,甚至都能看到皮膚下面凸出來的骨頭和青筋。 也才不過個把月沒見,眼前的姑娘似乎比之前更加消瘦,眼神里也再也沒有以往的傲慢和放肆,這樣的陳佳敏讓梁楨突然覺得有些泄氣。 “你,感覺怎么樣?”她開口竟是詢問陳佳敏的身體,就跟真的只是來探病一樣。 坐床頭的人卻哼了聲,“你看到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心里是不是覺得特得意?” “你是這么想的?” “難道不是嗎?你特意過來,難道不是為了看我的笑話?” 梁楨看著眼前的陳佳敏,她骨瘦如柴,又千瘡百孔,突然連心里那點怨憤都釋然了。 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人。 “如果你非要這么想我也沒辦法,但我今天來這里的真正目的是想勸你。” “勸我?勸我什么?勸我配合警方早點結(jié)案?”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br> “那你覺得可能嗎?” “為什么不可能?” 陳佳敏定定看了梁楨兩秒鐘,笑了笑,“鐘聿是不是在外面?” “對!” “那你讓他進來勸我,或許我還能考慮考慮!” “不需要,他不會勸,更不想見你。” “那我也同樣不想見你啊,你有什么資格來這當(dāng)圣母婊,我看到你的樣子都覺得惡心!”一直都意志消沉的陳佳敏突然激動起來,甚至顯得有些亢奮。 梁楨卻不生氣,反而笑,“很好,還能罵人,起碼證明你沒有徹底死心,但我可以告訴你,一味的走極端并不能解決問題,逞能發(fā)脾氣也只能證明你的愚蠢,但凡有點腦子這時候就應(yīng)該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而不是像你這樣見人就咬,跟個喪家之犬一樣!” “你……” “還有別以為我多想來這里,既然你不想見我,我也沒多想見你,但看在舅舅和舅媽的份上我做不到置身事外,完全不管,所以才想來提醒你一句!” “不需要你提醒,也不需要你假惺惺!你只不過比我命好一點,運氣好一點而已,真以為自己有多高貴在這里說三道四?” 陳佳敏在短暫的失神之后總算又重新燃起斗志。 梁楨苦笑出聲,“只是命比你好一點,運氣好一點而已?” “難道不是嗎?運氣好能夠比我早遇到鐘聿,命好懷了豆豆讓鐘家承認你的身份,可是你有什么呢,還當(dāng)過小三破壞過別人的家庭,比我又好到哪里去?” “命和運我暫且不想說,我也承認曾經(jīng)做過一些不可原諒的事,但我起碼有一點比你強,我有腦子,我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也知道如何權(quán)衡利弊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就像現(xiàn)在這種情況,如果換做我是你,孩子沒有了,蔣燁也已經(jīng)被警方帶走,判刑是早晚的事,眼下最應(yīng)該做的就是配合警方爭取能夠當(dāng)個污點證人,后期才能有機會減刑,而不是像你這樣執(zhí)迷不悟,還讓自己沉浸在過去的事情中。” “我……” “另外我再說說你剛才所提到的命和運!你父母雙全,舅媽從小一直都很疼你,連家務(wù)活都舍不得讓你干,而我呢,有個好賭成性還蹲過牢的爹,六歲就被親媽扔在山里,唯一對我好的哥哥還英年早逝,從小一直很窮,至于窮到什么程度呢?窮到為了省幾十塊的課外材料費,我曾借了同學(xué)買的習(xí)題冊熬了兩個通宵手抄了一份,你說我這叫命比你好?” “至于運,我跟鐘聿的開始并不美好,豆豆起初也只是個意外,但你應(yīng)該清楚我到底付出了什么才能把他留下來,又承擔(dān)了多少才獨自將他撫養(yǎng)長大,所以別跟我說命和運氣,這世界其實很公平,你今天失去的日后或許會通過另外一種方式回來,同樣的道理,你想要得到什么也必須付出對等的東西。”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得失,梁楨相信每一個選擇都會成為當(dāng)下的腳印,一步步踏出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