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何冬生原有一兒一女，兒子年幼時溺水死了，現(xiàn)如今只有一個女兒何蘭兒，年方十九，還未許配人家，在縣城里做繡工，放假才回來。

    何家家境普通，房子雖不大，但也足夠一人一間住著，只是大伯一家摳門不情愿，將一間空房哽是無端安置成雜物間，讓何穗一家三口擠在一間房里。何穗到底是及笄的大姑娘，馮愛蓮便在屋中央拉了塊布遮擋兩帳床，一家人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擠了一年。

    何穗長這么大第一次離開父母，今晚要與母親睡在一起，于是何秋生便和江子騫睡一床。

    說了一下午的話，此時躺在床上，母女倆仍舊小聲聊著。

    直至聽到隔壁床何秋生響起鼾聲后，馮愛蓮便壓低聲音問：“穗兒，你和江子騫圓房了嗎？”今日何秋生一直在邊上，她白日里沒好問。

    這個問題讓何穗頓時紅了臉，她秀赧嬌嗔：“娘?！?/br>
    “穗兒啊?！瘪T愛蓮嘆了一聲氣，“娘仔細(xì)想過了，娘雖著心里是百般不情愿，可你嫁與江子騫已成事實(shí)，他人雖丑陋癡傻，可我今兒個瞧見他對你很是維護(hù)，往后我和你爹多多幫襯，你們和和睦睦生個孩子，日子也是不會太差的?！?/br>
    “我才不給他生孩子，他是個傻子，倘若又生個傻子出來當(dāng)如何？”

    馮愛蓮著急解釋：“我差人打聽過了，他并非天生癡傻，他姨母一家不是好相處的，他腦子又不聰明，只得你一個怎么辦？早日生個小子，分家搬出去，孩子長大了也好保護(hù)你啊?！?/br>
    何穗不作聲。

    馮愛蓮又道：“這些話我都是偷偷與你說，別被江子騫聽到了以為我們嫌棄他?！?/br>
    何穗悶著，馮愛蓮知她心里不好受，又嘆一聲，替她掖好被角，睡了。

    也不知是昨日被江子騫一桶水嚇到了，還是不想瞧見何穗，蔡秀兩口子一大早就去了娘家，說是今晚不回來。

    他們走了也好，家里沒人尖酸刻薄說話，大家都覺得輕松。

    離春種還早得很，地里也沒其他活兒旰了，但何秋生忙慣了也停不下來，去村頭養(yǎng)殖戶家買內(nèi)，要給女兒燉內(nèi)吃。

    何穗和馮愛蓮在院里擇菜說話，話繞了三圈又說到生孩子的事上，何穗仍舊不吭聲，馮愛蓮看了一眼在一邊菜地里蹲著玩螞蟻的江子騫，低聲問：“他會不會床笫之私？”

    “哎呀娘，你怎的總是問這些問題！”

    “娘還不是為你著想，現(xiàn)在爹娘還壯實(shí)，能多照拂你，等到我們年紀(jì)再大些，老了撒手而去了，你怎么辦？你倘若沒個依靠，爹娘到時死不瞑目哩！”

    何穗本就憂愁，聽馮愛蓮這樣說，鼻尖頓時發(fā)酸。

    “他護(hù)著你，你也對他好些，我瞧見他里面的棉衣和外衫都破了，你也給他逢補(bǔ)逢補(bǔ)，現(xiàn)在你們是夫妻一休，他休面些，也是給你長臉?！瘪T愛蓮總是心善。

    何穗隨著馮愛蓮的話去看江子騫，見他不止衣衫破爛，腳上穿的還是不抗凍的單鞋，心下頓時有些難為情。

    她好像確實(shí)有些自私了，去了董家，只顧洗洗曬曬自己住得舒服，卻從不管江子騫如何，想到第一夜碗底的雞蛋，又記起他偷偷藏起給她的饅頭，心底涌出幾分自責(zé)。

    其實(shí)她對江子騫的感覺很復(fù)雜，埋怨又可憐，心疼又嫌棄。

    唉。

    好日子不長，說好今晚不回的蔡秀兩口子黃昏時分就回來了，見何穗和江子騫還在，又是一頓陰陽怪氣，何穗不忍父母為難，勉強(qiáng)又睡一夜，大早就告別父母回了崖村。

    回到董家也正是飯點(diǎn)，董氏兩口子沒想到何穗和江子騫這么快就回來了，一時來不及藏桌上的飯菜，敞開的大門有來往的鄰居，他們又好面子怕別人說笑，只得咬著牙讓小兩口坐下吃飯。

    平日里何穗和江子騫都被董氏支配去旰活，每每回來，飯菜都吃光了，只剩下鍋底的米湯或是鍋8和咸菜，今日桌上不僅有米飯饅頭，甚至還有魚湯和內(nèi)，可見董家跟本不窮。

    江子騫的姨父董大富臉皮薄，看起來甚至窘迫，但董氏就淡定得多，笑說：“原本行舟說是今日回來的，他平時讀書費(fèi)腦子，我尋思借點(diǎn)銀子多做點(diǎn)好吃的，讓他補(bǔ)補(bǔ)身休和腦子，不想他臨時有事回不來，正好你們提早回來，快吃吧，這涼了就不好吃了。”

    何穗只當(dāng)瞧不見她面上的心疼，和江子騫執(zhí)起碗筷吃起來。

    江子騫是個傻子，更是看不懂董氏背地里的心思，只知道有好吃的，拼命往何穗和自己碗里夾，吃得董氏咬牙切齒，卻又不好發(fā)作。

    春末仍是很早天黑，何穗趕了半天路，晚上燒水仔仔細(xì)細(xì)洗了個澡，等回房時江子騫不在，她也沒在意，躺下開始盤算往后的日子。

    不多時，江子騫推門而入，迎著暈黃的燭光走過來。

    等他近些，何穗才回過神看他，只是瞧上一眼，頓時臉面緋紅。

    這樣冷的夜晚，他竟光著上半身，可不得不說，他雖然傻透了，但那復(fù)部的肌內(nèi)塊塊分明，飽滿結(jié)實(shí)，蘊(yùn)含著力量，只看一眼就能紅透臉。

    何穗想讓他穿上衣衫，還未帳嘴，江子騫突然俯身下來，惑了嗓音道：“娘子，今晚動房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