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沒有多少rou。

    她摸了摸自己這會兒仍然有點鼓鼓的肚皮，想起今天那碗大白米飯，她覺得自己飽得不能再飽了。

    這個時候，他卻忽然俯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做，做什么？”逐星一愣。

    慕云殊道，“陪我說話?！?/br>
    逐星的另一只手還抓著被角，聽見他這么說，她有點為難，“……可是我想睡覺?！?/br>
    當然，最終她還是沒能如愿睡下。

    因為她只瞧見他站在那兒，抿著唇不說話，只望著她的模樣，她就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拒絕了。

    穿了外衣，下了床，逐星特意給靠里側(cè)睡著的那名叫做蘭提的宮女的被子撿起來，給她蓋上。

    因為蘭提平日里跟她還算不錯。

    至于朱云……逐星瞥她一眼，也沒管她，扭頭就跟慕云殊出去了。

    誰料，逐星一出屋子，就被他給拽著躍上了整個平漾苑里最高的臨雀樓。

    像是擦著夜里的寒霧掠過了半空，轉(zhuǎn)瞬之間，他們就已經(jīng)身在臨雀樓頂。

    逐星從未好好看過平漾苑里的夜空。

    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站在這樣高的地方，她有點腿軟。

    逐星被提溜上來之后，先是呆了，然后她反應過來，連忙抓緊了身旁的他的手臂，在這樣初漏寒氣的夜里，她的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

    她滿眼驚奇地望著他，像是篤定似的，她說：

    “你真的是神仙！”

    下一刻，她就被他手指間的捏著的一顆糖，給堵住了嘴巴。

    第17章 白日光幕（捉蟲）

    在《廬溪初雪圖》里，平漾苑并沒有被描畫得很細致，它至多是在廬溪旁掩映的山體間，露出的半面真容。

    那是在云山霧罩中，在細雪紛紛中，稍顯朦朧的一角。

    可為什么，當慕云殊入夢《廬溪初雪圖》，當他身在這平漾苑中的時候，他對這里的許多地方，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坐在臨雀樓頂?shù)奈菁股?，慕云殊身旁的女孩兒一直小心地抓著他的手腕，像是生怕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似的，她努力不去看下面的一切。

    夜空中點綴著零碎的星子，月亮仿佛離他們很近很近。

    可逐星伸出手，卻又發(fā)現(xiàn)，那距離根本遙不可及。

    “大人，你來這里是做什么呀？”逐星撐著下巴，偏頭看他。

    慕云殊聞言，像是思索了一下，正要說些什么，卻又聽見她說，“你是偷偷下凡的嗎？”

    “……”

    偷偷……下凡？

    慕云殊的神情一時變得有些怪異。

    “你們天上用來照明的，都是那樣亮亮的晶石嗎？”她又問他。

    “什么？”慕云殊皺了一下眉，像是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逐星反應過來，連忙搖了搖頭，“沒什么沒什么……”

    他并不知道，坐在自己身旁的這個女孩兒，已經(jīng)在一道光幕里，看過他兩夜了。

    兩個人之間，忽然陷入了沉默。

    慕云殊把她帶出來，原本是想跟她說些什么的。

    可是此刻，他只要一抬眼，望見她那雙澄澈的眼，他就又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她什么也不記得。

    不記得《卞州四時圖》里始終重復的那夜花燈節(jié)，不記得他送給她的那只絹紗燈籠，更不記得……春樓里燃燒的那場大火。

    她也不記得《燕山圖》里那個始終束縛住她所有對外幻想的古舊村落，更不記得那夜她曾那樣真切地拉過他的衣袖，貼著他的臉頰輕吻。

    她……什么也不記得。

    現(xiàn)在的逐星，是擁有另一個人生的逐星。

    她不再是那個被賣入春樓的少女，更非是被獻祭給神明的新娘……她身在這皇家別苑內(nèi)，是一個灑掃宮女。

    慕云殊只要這么一想，他的胸口就有點發(fā)悶。

    她所經(jīng)歷的那些悲苦，快樂，都唯有他一人記得清楚。

    也只有他，一直沉湎在未能幫她從那樣注定苦難的命運里解脫出來的遺憾里。

    那么這一次呢？

    等待著逐星的，又將是怎樣的命運？

    慕云殊不由看向身旁的她。

    此刻，穿著杏子紅襖裙的女孩兒正伸著手指，在數(shù)天幕里細碎的星。

    像是數(shù)忘了，她呆了一下，干脆放下手，懶得數(shù)了。

    回頭的時候，她正對上慕云殊的那雙眼睛。

    她的鼻尖有點發(fā)紅，他聽見了她吸鼻子的聲音。

    “冷？”他忽然問她。

    “有一點點?！敝鹦钦f。

    慕云殊伸手去握她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手也已經(jīng)變得很冰涼。

    忽然被他握住手，逐星愣了一下，在感受大他手掌間源源不斷傳來的溫度時，她臉頰微紅，連忙想縮回手。

    但慕云殊的反應比她更快。

    他就像是被她的指尖冰涼的溫度給刺了一下，他迅速收回手。

    睫毛顫了一下，他抿著唇，片刻后才說，“回去吧?！?/br>
    當他再一次環(huán)抱住她的腰身時，他動作有些僵硬，像是不知道自己的手指究竟該停留在哪里才好，最后還是逐星惜命，像來時那樣，干脆主動抱住他的腰，整個人都依附在他身上，活像一個掛件。

    如穿云追霧一般，逐星再一次體會這樣飛起來的感覺。

    底下的平漾苑在她眼中漸漸變得沒有記憶之中那么的深不見底，空曠無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