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彤登時便覺得掛不住臉了，笑容也像是要裂掉一般。

    周侑芷的屁股往后蹬了一下，椅子腳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林曼彤皺了眉。

    周侑芷起身離開。

    林曼彤并不死心，她記得周侑芷跟董樂云的關(guān)系不錯。

    “我讓董阿姨的兒子給你補習(xí)，你看在董阿姨的面子上，也該考慮考慮吧。她兒子學(xué)習(xí)很好，你正好需要一個好老師幫助你?！绷致谥苜к频纳砗笥行┲钡卣f。

    周侑芷停了腳步，時間一分一秒得過，林曼彤緊張得都快出汗。

    良久，林曼彤聽見她說好。

    林曼彤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在一旁聽著的董樂云更是震驚。沒人知道周侑芷在想些什么。

    其實也沒想什么。

    只是在想著沉淮予罷了。

    董樂云不知道周侑芷的心思，還以為她是真的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答應(yīng)了讓沉淮予幫她補習(xí)。林曼彤走后，她便對周侑芷說：“你要是真不想補，不用勉強(qiáng)自己的，阿姨真的沒關(guān)系。”

    周侑芷又急急忙忙否認(rèn)，卻不知要怎么跟董樂云解釋，只好撒謊：“阿姨，我是想要提高成績的，正好讓你兒子來給我補。”

    “可你……不是一開始拒絕了嘛。”

    “我……那是不想讓陌生人給我補?！?/br>
    董樂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周侑芷這邊解決了，董樂云還得去問沉淮予的意見。

    他聽了周侑芷的基本情況后，眉頭蹙了一下，“最后一名嗎？”

    “倒二，最后一名沒來考試?！倍瓨吩品裾J(rèn)。

    沉淮予無奈地笑了一下，說，“不是一個意思嗎？”

    “哎，不能這么說，你得照顧著她的情緒。倒二和倒一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倍瓨吩撇蛔杂X地替周侑芷辯解。

    “媽，你真的很喜歡她?！背粱从栊χf。

    “對啊，她真的很乖。我倒是想要有一個這樣的女兒?！?/br>
    沉淮予想了想答應(yīng)了，“什么時候去？”

    “明天?！?/br>
    周侑芷對董樂云說的，明天就能開始補習(xí)了。

    “哥哥好?！敝苜к圃谖堇锝o他開門。

    沉淮予因這迎面而來的熱情愣了神，他應(yīng)了一聲，“你好?！?/br>
    周侑芷興致勃勃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手指順勢在他的手心里輕輕撓了一下。

    沉淮予不自然地縮了回來，卻發(fā)現(xiàn)周侑芷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他覺得自己似乎太敏感了。

    周侑芷拉著他坐到她準(zhǔn)備好的椅子上，自己也坐到他的身邊，說：“開始吧?！?/br>
    沉淮予點點頭，拿出昨晚準(zhǔn)備的那些題目給周侑芷，說：“我想先摸摸底，你先做，我看看你的情況。”

    周侑芷并沒有專心做題，手一邊在草稿本上涂涂寫寫，嘴一邊動著——

    “哥哥，你多大了？”

    “17?！?/br>
    “高中緊張嗎？”

    “還挺緊張的?！?/br>
    “你們班有幾個人?。俊?/br>
    “45個?！?/br>
    “幾個男生幾個女生？”

    “一半一半。”沉淮予覺得覺得這樣下去情況似乎不大明朗，他不知道周侑芷這么能講話。他性子安靜，朋友也大多都是話少的人，他還真沒有和這么多話的人相處這么久過。

    周侑芷剛想再問他有沒有談戀愛，這個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

    卻被沉淮予打斷——

    “你專心一點吧?！?/br>
    周侑芷愣了一下，“哦”了一聲，低了頭默默做題。

    沉淮予看了她一眼，她垂著頭，頭發(fā)遮住了她的臉，小巧挺翹的鼻尖無聲地聳了兩下。

    沉淮予微怔，冒出一個想到就能令他頭大的猜測，心跳都倏然加快。

    果不其然，下一秒，草稿紙上濕了。

    她掉眼淚了。

    沉淮予慌張地找到面巾紙，卻不敢貿(mào)貿(mào)然喊她來擦眼淚，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周侑芷沒扭頭，只是伸手抽過他手上的紙巾，低著頭繼續(xù)默默地擦眼淚，肩膀抖動的幅度卻更大。

    沉淮予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兩圈，沒想過惹她哭的。之前沒有弄哭人的經(jīng)驗，自然也沒有哄人的經(jīng)驗。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便試著說了一句：“不要哭了，對不起。”

    周侑芷的情緒卻似乎更加波瀾了，甚至從鼻尖溢出點氣音。

    他不敢再胡亂說話了，眼前的場景讓他束手無措。他只是又抽過一張紙巾，等著她來拿新的。

    周侑芷一邊哭一邊覺得懊惱。

    本來只是想假哭兩下，讓他哄哄她，她便收了，然后再繼續(xù)問他問題，可是他似乎不按套路出牌。又或許是她哭得太狠了，他覺得自己應(yīng)付不了？

    喘了兩聲，她一下子停了眼淚。抬頭看他，癟著嘴，委屈地說：“我專心做了，我不說話了?！?/br>
    沉淮予看向她——

    濕漉漉的眸子里帶著點紅血絲，鼻尖哭得發(fā)紅，嘴唇被自己咬得紅潤。明明哭得狼狽，卻還是乖順地跟他說要專心了。

    像一只受了委屈可憐兮兮的小貓。

    這一刻，他猛地覺得自己在欺負(fù)人，忍不住心疼她。

    他想了想，說：“好。”

    周侑芷心里一震，這……真的不按套路出牌。她暗自咬牙，又故意重重地哽咽了一下，扭過頭乖乖做題了。

    她不再講話，他也沒了聲響。

    他隔著不近的距離看她解題，眼神落在她的筆上，心思卻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

    本以為這份工作應(yīng)該不算困難，頂多只是多花點心思在教授她知識與學(xué)習(xí)，可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可能把這件事想簡單了。

    這才第一天，他便搞不定她了。

    當(dāng)然，不是她的錯。

    是他太少和女生打交道，不知道要怎么跟年紀(jì)小的meimei相處。

    她太柔軟細(xì)膩了，是泥土里剛栽下的花朵，碰她都需得注意力度。她會疼，會受傷。

    水做的花朵，一觸就會流眼淚。

    周侑芷做完題目，沉淮予也回過神，幫她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她水平?jīng)]有差到最后一名的程度，便皺了眉頭問她怎么回事。

    周侑芷為了不被他看扁，只說是考試的時候發(fā)揮失常，平時她還行的。

    沉淮予看了一眼時間，挑了幾個知識點跟她講。

    周侑芷還是知道該在什么場合做什么事的，怕沉淮予覺得她不乖不學(xué)習(xí)，她便聚足了精神聽他講課。

    時間過得很快。

    董樂云來敲門的時候，正好到了約定的下課時間。

    沉淮予上完課了。

    周侑芷也跟他獨自相處了兩個小時。

    沉淮予站起身子收拾自己的東西。周侑芷坐在那里舍不得地看著他。

    沉淮予察覺到她的眼神，收水筆的動作頓了一下，沉吟一會兒，還是看向她，四目相對，水亮的眸子有一種流動的情緒，像清泉般澄澈干凈。

    周侑芷見他看著他，知道他有話說，激動地等著。

    沉淮予動了動唇，說：“我覺得我不大合適這份工作?！钡谝淮窝a習(xí)就讓她掉眼淚，他真的怕自己會在無意間傷害到她。

    小公主的眼淚都是珍珠，他不敢隨意讓她落淚。

    周侑芷聽到這話，眼眶霎那間就蓄滿了眼淚。

    這回是真的哭了。

    沉淮予的心又狠狠地跳了兩下。

    他又惹她不高興了。

    真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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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我不是水做的，我是鋼鐵之花，鏗鏘玫瑰。

    沉：談戀愛以后我就不是這一幅憨憨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