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好人直接說出來嗎？戚七其實(shí)一直打量著她阿姨的準(zhǔn)女友，心里各種評分測試——初見她護(hù)短又不講理，然后是自行其是的傲慢，現(xiàn)在是連討好別人都不愿意花心思隱瞞冷漠的高高在上……

    還有人能這樣？這么多刺在身上竟然能活下來……人和人命運(yùn)真是不一樣，不像她要圓滑得沒有一絲棱角。

    她哎一聲，心想這樣的人和以往的岑阿姨又是有什么樣的故事……大概風(fēng)風(fēng)火火，你死我活地糾纏過。

    這么一想，竟然有一絲莫名的情緒劃過心里，忽然間空落落的，有點(diǎn)喘不過氣。

    君生我未生，岑萍水的時代她插不進(jìn)腳，說不上話，甚至連影子都看不見。

    ……

    “所以你大可不必對我裝，討厭也可以直接說，甩冷臉也可以，畢竟是我有求于你?！备哂裾f完，微笑著伸出手去:

    “重新認(rèn)識一下？戚七。”

    “好的。”戚七回過神，下意識微笑，還是溫和禮貌挑不出一絲差錯，伸手和她交握，以實(shí)際行動證明她壓根沒聽。

    高玉竟然也不生氣，只是感嘆:“不愧是一家人?！蓖ㄍㄊ窍肼牭穆?，不想聽的，對不起，我失聰了。

    “這個有點(diǎn)溫了，我給你換一盞暖點(diǎn)的。”高玉摸摸雕花瓷碗，先獻(xiàn)了個殷勤，又道:“想點(diǎn)什么別的嗎？不過萍水說讓你先別吃太多，回家她給你做?！?/br>
    戚七終于不自在了:“阿姨沒事，我自己來，您沒必要那么周到，太客氣了?！?/br>
    “這沒辦法，誰讓你是萍水的寶貝。生怕受了一絲累那種。我又是個隨時下課的女友。對你好總沒錯?！备哂癫[起眼睛……否則怕是這寶貝疙瘩哪一天不高興狠了，說句“岑阿姨你和高玉分手吧”，高玉估計她真就沒戲唱了。

    戚七一時不知怎么接話，道:“岑阿姨雖然平時很不靠譜……但是對人都很貼心，和人在一起也是第一次，你是她的第一個女朋友，不會……”

    她絞盡腦汁，沒法睜眼瞎話給高玉說她岑阿姨情深義重，只好撿好聽的:“她身邊人多只是沒辦法，其實(shí)若是能有人一直和她在一起……就能發(fā)現(xiàn)她真的很好?！?/br>
    她真那么想，因為她覺得岑萍水真的很好。她眼里有透到底的關(guān)心，溫柔又寵溺，偏愛而無畏。

    那是衣食住行一絲一毫都留心的細(xì)致，包容沉靜的安撫和悄無聲息的陪伴。別人說她如何無情風(fēng)流也好，戚七才知道她的愛有多毫無保留。

    ……

    而高玉是聽懵了，好笑地?fù)u頭打斷她。

    “你還真是被選中的人啊……你以為岑萍水對誰，都能像是對你一樣？”她嗤笑:

    “你嘴里說的那個人，不要說我沒見過——十年以來有人聽岑萍水說一句‘寶貝’，估計下巴都驚掉?！?/br>
    “從來沒……有嗎？”戚七愣了一下，心里回憶起岑萍水的以往——她下意識覺得那么多情人，岑萍水這些話應(yīng)該是張嘴就來吧？一句話兩個字，嘴皮子一磕一碰，她會在意？

    高玉果然冷笑:“有啊?！?/br>
    戚七心道果然。

    高玉接著說:“不過得加錢?！?/br>
    “……”戚七怔然。

    她忽然間懂了點(diǎn)什么，莫名心跳起來。

    ————

    岑萍水和高玉的交往不瘟不火。按岑萍水的話說，她們是包養(yǎng)與被包養(yǎng)關(guān)系，你姓高的是金主，隨時來，周期方便就在一起——就是那種“在一起”，還很貼心地報備了一下她的生理期。

    但高玉不是那么想的。高玉雖說在岑萍水面前丟過兩次臉，但那是十年情感的積蓄，爆發(fā)過后性格一朝回到解放前，傲嬌還是傲嬌，變不成忠犬。

    高玉覺得就算是契約，那也是契約的“女友”——女友這種東西，能是跟客人一樣對待嗎？好歹裝樣子也裝乖一點(diǎn)吧？

    高玉偶爾趕著飯點(diǎn)來，岑萍水那是眼皮都不抬的，還是戚七待客加雙碗筷。

    但你說她是蹭飯吧，她不，自然地打招呼坐下用餐優(yōu)雅，坐下之前繞到岑萍水耳后去笑著和她說:“給你買了束藍(lán)色妖姬，放在客廳花瓶里了?！?/br>
    岑萍水歪頭看了她一會，打了個賬，一朵花兩百，一束不少錢。敷衍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角，睡不醒一樣的語氣有氣無力拉長呢喃:

    “謝了……”

    “骨頭湯，清蒸魚，素炒白菜配紫米粥?！备哂駪袘械乜戳艘蝗?“怎么又是粥？魚配粥嗎？”

    又不是給你喝的……岑萍水不理她，夾了魚rou，壓著眉眼分刺。

    看她懶洋洋的，其實(shí)動作還挺麻利，纖細(xì)的一雙素白的手，右手捉筷左手啟刺，埋頭睫毛半壓，竟然莫名溫柔。

    高玉胃口小，其實(shí)在公司早吃過飯了，看她弄得小心，心說這人真講究，吃個東西也慢吞吞的，就自己也開始剝刺。

    可等岑萍水剝好了刺，魚rou夾過去沁了湯水，眼睛一瞥，張嘴澀聲喊了句:“寶兒?！?/br>
    高玉動作一頓。

    戚七捧著碗剛喝完一口湯，聞言抬頭，身體微傾，張嘴咬住岑萍水的筷子，吃掉了魚rou，不抬頭，含含糊糊說:“好吃?！眿珊┒鴾貪?，帶著自然而然地信任和依賴。

    岑萍水笑笑，又夾了一塊剝。

    高玉好笑，心里有點(diǎn)泄氣——給女兒弄的啊，怪不得下心思呢。真夠給臉的，人和人待遇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