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租了個小茅屋，每日里挖些野菜來賣，到也能度日。

    她不指望些什么，但想再熬個幾年，等兒子長大成人，心里就踏實(shí)了。

    可現(xiàn)在兒子找了過來，這是她沒有想到的，一時間不免忐忑不安，難堪羞愧。

    趙玉安待她去了一家小飯館，點(diǎn)了兩個炒菜。

    楊春蘭攔著他，就只要了一個。

    菜上桌的時候，趙玉安看著她把rou片挑出來，讓他吃。

    他心酸得厲害，哽咽道：“你吃吧，我吃了才出來的?！?/br>
    楊春蘭也知道兒子不會餓著肚子的，可就是心里頭難受。

    她把飯菜全都吃完以后，對著趙玉安道：“你jiejie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她連累你被過繼出去?！?/br>
    “好在你爺爺奶奶還管著你的，你不要做讓他們傷心的事情?！?/br>
    “從前都是娘錯了，娘有這個下場要怨也是怨你爹?！?/br>
    “你不要學(xué)你jiejie做傻事，不然娘就是做鬼也不安生?！?/br>
    楊春蘭說著又哭了起來。

    在大牢里，有幾個女囚是因?yàn)槭懿涣朔蚣业呐按硽⒎蚣业娜吮魂P(guān)進(jìn)去的。

    交心的時候，她們也都會把自己的過往說出來。

    結(jié)果說到最后，她們個個都說她是活該的。

    一開始她并不肯承認(rèn)，還一個勁地犟嘴。

    日子長了，受的苦多了，有幾個女囚也被處死了，慢慢的她的心氣也就沒有了。

    再心平氣和地想了又想，她才肯承認(rèn)，原來沒有入獄之前，她真的過著好日子不知足，才會淪落到被自己的丈夫算計，最后進(jìn)了大牢。

    可惜那個時候，她的過往是怎樣的，已經(jīng)沒有人會在意了。

    因?yàn)樗齻儽舜硕己芮宄?，出去以后，還會不會被當(dāng)成人，那都是難說的。

    她本來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

    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女兒竟然掐滅了她最后的一點(diǎn)希望。

    第187章 她是個沒良心的

    趙玉安非要去看他娘住的地方，那是一個還沒有趙家老宅馬廄大的地方，還會漏雨。

    房檐的后面，是人家的茅房，整個茅屋里時刻都彌漫著一股臭味。

    楊春蘭局促地望著趙玉安，小聲地道：“這里便宜，一個月只要二十文錢。”

    趙玉安把自己特地帶出來的私房銀子都拿給了他娘。

    楊春蘭捧著他給的碎銀子，硬要還回去。

    她不安地道：“你給我這么多銀子干什么？”

    “這些都是你爺爺奶奶給你的吧，你留著將來買書本用。”

    趙玉安推拒著他娘的手，難過道：“你換個地方住吧，也不要多好，只要不漏雨沒有臭味就行?！?/br>
    “到時候你在無涯書齋那里留個口信，我會來看你的?！?/br>
    楊春蘭還是不要銀子，趙玉安生氣道：“你不想我擔(dān)心，就讓自己活得好一些?！?/br>
    “只要你活得好一些，我就不會在念書的時候惦記你，也不會晚上也睡不著覺?！?/br>
    趙玉安說完，眼圈已經(jīng)紅了。

    他忍著不落淚，然后又道：“我要回去了，今天我是陪二姐和三姐一起出來的。”

    “下一次私塾放假我才能來了，你要是有什么難事，你就去清溪村找我?！?/br>
    趙玉安說完，便走了。

    楊春蘭拖著不利索的腿腳送他，被他給攔了回去。

    等到趙玉安一走，楊春蘭望著他的背影直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早知道有今日，她當(dāng)初作什么？

    可惜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她連留兒子吃一頓晚飯都做不到。

    …

    姚記銀鋪里，趙玉嬋在挑首飾，綠寶在一旁跟著瞧，看得十分專注。

    趙玉嬌看著柜臺上的長者，忍不住問道：“之前在店里守著的小哥哥呢？”

    那長者微微一怔后，連忙笑道：“小姐說的是我的兒子，之前我的腳受了傷，他來幫我看店?！?/br>
    “今年他年初考取了秀才，現(xiàn)在在景林書院念書?！?/br>
    趙玉嬋對趙玉嬌唐突的問人方式感到不滿，瞪了她一眼。

    趙玉嬌向她做了一個鬼臉。

    掌柜的笑了笑，擺了擺手道：“不礙事的，這位小姐還小，好奇也是正常的。”

    “兩位小姐若是挑中什么，今天我給兩位算本錢便可。”

    趙玉嬋不好意思地?fù)u了搖頭，然后拉著趙玉嬌挨著她。

    趙玉嬌小聲道：“我就是好奇問一問嘛?！?/br>
    趙玉嬋不悅地冷哼一聲，不信她說的話。

    趙玉嬌無奈地低低一嘆。

    她記得她姐夫是念過書的，可不記得是考了秀才的功名。

    只是記得做生意做得很順當(dāng)，她聽她jiejie回家的時候，炫耀過幾回。

    出銀鋪的時候，趙玉嬋拿了一對耳環(huán)塞給趙玉嬌，盯著她的耳朵道：“今年可必須要穿耳洞了?！?/br>
    趙玉嬌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她們回書齋的時候，發(fā)現(xiàn)紀(jì)少瑜和趙玉書已經(jīng)回來了。

    書齋里很熱鬧，來了許多學(xué)子。

    許掌柜見她們回來的時候，招呼著她們從小門去了后院。

    書齋里有人起哄，說是玉書的meimei來了，一時間整個書齋里都是笑鬧打趣的聲音。

    隔著不遠(yuǎn)的距離，那些學(xué)子都好奇地探頭看向了趙玉嬋和趙玉嬌。

    綠寶在后面跟著，臉頰不爭氣地紅了。

    紀(jì)少瑜留趙玉書在書齋里面招呼，徑直去了后院。

    眾人見紀(jì)少瑜那迫不及待的身影，頓時轟然大笑。

    趙玉嬌依在門口那里等著紀(jì)少瑜，見他來了，問他道：“今天怎么會有這么多人來書齋里？”

    紀(jì)少瑜笑了笑道：“有新進(jìn)學(xué)的學(xué)子，說是要來照顧生意，你大哥便把他們都帶來了?！?/br>
    趙玉嬌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她大哥的性情，只怕還會嫌來得不夠多。

    “我們就在后院等著，一會玉安回來，你把他帶進(jìn)來?！?/br>
    趙玉嬌說完要走，紀(jì)少瑜拉了她一下道：“你的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diǎn)也沒有變，你不想上樓看看。”

    “趙玉嬌怕被人看見，連忙掙開，紅著臉道：“少瑜哥哥，你不能再牽我的手了。”

    “我不去二樓了，你去招呼客人吧?！?/br>
    趙玉嬌說完，連忙跑了。

    紀(jì)少瑜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一邊盼著她快快長大，一邊又想讓她像孩子一樣依賴地靠在他的懷里。

    上巳節(jié)后，一別就是半個月，她竟是一點(diǎn)都不想他。

    紀(jì)少瑜返回書齋的時候，趙玉書已經(jīng)打發(fā)了那些學(xué)子，只有一位姚勁松被趙玉書留下了。

    姚勁松是新進(jìn)學(xué)的學(xué)子，與趙玉書臭味相投，雖然在念書，卻整天惦記著賺錢。

    兩人不過相識短短二十天，卻已經(jīng)同進(jìn)同出，混成一片了。

    就連宋子桓都跟紀(jì)少瑜感嘆道：“趙玉書那廝找了個身上帶銅臭的，歡喜異常。”

    書齋里難得熱鬧，黃婆婆讓溫海峰早早去買了好多菜，這會子都快燒好了。

    趙玉安回來的時候，廚房都做了兩桌飯菜了。

    他局促地站在一邊，先跟許掌柜打了聲招呼，說若是有親戚來書齋留口信，還請許掌柜幫忙記下來。

    許掌柜當(dāng)即應(yīng)了，這不過是傳個話的事情。

    黃婆婆跟趙玉嬋她們在廚房里吃，趙玉書和紀(jì)少瑜他們在后院的石桌上吃。

    趙玉書把趙玉安介紹給姚勁松認(rèn)識。

    一時間桌面上熱鬧得很。

    紀(jì)少瑜發(fā)現(xiàn)，趙玉嬌掀開廚房的門簾在瞅。

    雖然知道她是為了什么在瞅，可他少不了有些吃味。

    紀(jì)少瑜拿著一個空碗去廚房添飯，路過趙玉嬌的時候，敲了敲她的額頭。

    趙玉嬌吃痛，卻是揉了揉，連個眼神都沒有給紀(jì)少瑜。

    紀(jì)少瑜飯也不盛了，蹲到玉嬌的身邊道：“要不要我叫他進(jìn)來給你看個清楚？”

    趙玉嬌下意識點(diǎn)了點(diǎn)頭。

    紀(jì)少瑜的臉都黑了，趙玉嬋在一旁看了好笑，對著紀(jì)少瑜道：“少瑜哥哥現(xiàn)在知道了，她就是個沒良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