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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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咳嗽一聲,聲音溫和:“巨源怎么來了?” 韋樹低著頭:“言二哥讓我一起來與你們守歲,不知殿下是否介意。” 暮晚搖促狹道:“我倒是不介意,但你也不用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呀?!?/br> 太子今夜不在東宮。 他出現(xiàn)在楊府,出現(xiàn)在楊三郎的寢舍中,靠墻而坐,看著面前的青年掀開了兜帽,露出了真容。 太子盯著他:“私自回長安,好大的膽子?!?/br> 楊嗣道:“我若是不回長安,還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殿下,你是要將我摘出去么?” 他跨前一步,眸底驀地紅了,聲音壓抑著:“原來你逼我成婚,逼我留在幽州……都是讓我和你解綁么?!” 第142章 風(fēng)清人靜。 太子靠著憑幾, 一腿蜷起,一腿伸直。他有些懶散地坐著, 頗有些意興闌珊地端詳著立在他面前質(zhì)問他的楊嗣。 少年時(shí)的肆意被青年時(shí)的穩(wěn)重所替代,然而楊嗣到底還是楊嗣, 他無法自己坐享其成, 看著他人為他犧牲。 他依然是那個(gè)鮮衣怒馬的楊家三郎。不聽調(diào)遣而偷回長安,他并不在意自己會不會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 可他還是來了。 太子正要說話,正逢外面煙火綻開,五色絢爛。 太子便扭頭去看那天上砰然的煙火, 看它們繁麗多姿, 又看它們塵屑一般地從天上掉下來。 初時(shí)絢麗, 終是潦草。 人生不過如此。 卻也不甘如此。 太子淡聲:“既然已經(jīng)猜到了我要做什么, 何必回來?我的事自然和楊家脫不開干系,也不過是讓你走遠(yuǎn)一些,保平安罷了。我若事成, 好處少不了你。我若事敗, 能少牽連你。 “傻子才回來?!?/br> 楊嗣道:“傻子才不回來?!?/br> 他跪了下來, 望著太子淡漠的面容。胸口壓著一塊大石,澀澀的, 想要拼命噴涌出來些什么。他握緊拳頭, 深吸幾口氣,重新睜開寒銳的眼睛。 他如重劍無鋒,跪得筆直,對太子啞聲:“朗大哥, 我不需要你這樣。咱們從小就在一起,沒道理這個(gè)時(shí)候?qū)⑽覕P棄出去。這道理你信,別人會信么? “你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都聽你的,你讓我回長安我就回,讓我走我就走。你讓我娶誰我就娶誰,不讓我娶我就說不。而這些年,我也得你關(guān)照……我知道我能夠肆意妄為,都是有你兜著。我知道我能做瀟灑無羈的楊三郎,都是有你給我收拾爛攤子。 “人常說帝王家都是無情人,你也無情,可是你對我不一樣。旁人如何怪你我無話可說,但是唯獨(dú)我,不能說你一個(gè)不字。你對我仁至義盡,我卻轉(zhuǎn)頭就走,朗大哥,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太子的眼中有了異樣,看他的眼神不再那般敷衍。 太子嘲諷道:“你要如何?” 勸他放棄么? 楊嗣:“我和你一起干?!?/br> 太子眼神凝住,他怒地一下站起:“胡鬧!” 楊嗣仍跪著,他仰頭,面容沉冷,眼中神情很平靜:“我不勸你,我知道你不容易。你已經(jīng)忍了很多年,那位卻遲遲不死,現(xiàn)在還要被神醫(yī)續(xù)命,而你手中籌碼都要被他拔干凈了……他不拿你當(dāng)兒子,他一直在壓制你,打壓你。 “你心有不平,你不能忍受……那就讓我和你一起干吧。反正楊家和你脫不了干系,反正我本來就是你這一脈的。朗大哥,你我之間,沒有什么‘大難臨頭各自飛’,只有‘休戚與共’‘死生同袍’。” 太子怔怔看著他。 良久,他撩袍跪了下來。他與楊嗣額抵額,他顫抖的,憤怒的,悲傷的。萬般語言不用多說,他只道:“好兄弟,兄長必不負(fù)你?!?/br> 楊嗣:“我也不負(fù)兄長?!?/br> 煙火在天上綻放,怦然喧嘩,光華若流,人間如寄。 煙火在天上綻放,怦然喧嘩,光華若流,天地已寂。 丹陽公主府中,擺開了小案幾在撤掉屏風(fēng)的大堂中,仆從們退下,由幾位主子敘舊。 韋樹看去,見暮晚搖華裳未換,便與言尚坐在同一案后。 她親昵地靠著言二哥的肩,因?yàn)闊熁鹇曁螅谑钟陬a畔邊,悄聲咬言二哥的耳朵,和言二哥說話。 她面頰上蕩著幾分酒意,眸中清盈含笑。 言尚則聽公主的話,他微笑著,低頭在為她削果子吃。 暮晚搖還來招呼韋樹,自然坦率:“巨源,就如在自己家一樣,不必客氣。好幾年未曾見你,你竟已及冠了,今日正該讓我好好瞧瞧?!?/br> 韋樹心中浮起恍惚感,想到了很久以前的某個(gè)除夕,就是他與言二哥、公主一起過的。 只是那時(shí)候公主和言二哥尚未光明正大在一起,那時(shí)候殿下是和自己坐在一起,像是為了避嫌一般,還刻意和言二哥拉開距離。 然而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這一次,暮晚搖可以光明正大地依偎著言尚的肩,將頭靠在他肩上,而不必顧忌風(fēng)言風(fēng)語。 韋樹面上浮起清雅的笑,低聲嘆道:“真好。” 言尚望過來,眸子如夜一般黑,關(guān)心地看著他。 韋樹誠心道:“二哥和殿下成婚,我覺得真好?!?/br> 言尚面微赧,他拱了拱手,自然說不出什么話來。暮晚搖卻是大大方方地笑,眼尾染上飛紅:“我也覺得很好?!?/br> 她嘆道:“以前是我年紀(jì)小,不懂事。以為成婚是件極可怕的事。你二哥那時(shí)候天天耳提面命,催著我定下婚事,我就一直不肯。那時(shí)我總覺得,成不成婚,對我們來說沒什么影響。難道少了一紙婚書,我們的感情就會受到影響么?” 她真誠道:“現(xiàn)在我才知道,原來名分是真的很重要。言二哥哥消除了我對婚姻的恐懼,讓我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一個(gè)樣子。他消除了我的很多恐懼……” 她想說她不害怕男人在黑暗中的親吻,因?yàn)橹朗茄陨校凰缓ε卤蝗藦暮蟊е隽?,因?yàn)樗前銣厝?;她不害怕男人的?qiáng)勢,因?yàn)檠陨胁粫λ菢印?/br> 君子若水,上善若水。言尚就是水一般的君子,他日日反省自己的一言一行,他把自己逼得如同圣人一般自律,而暮晚搖是享受到他的這種好處了。 因?yàn)檫@般好處格外巨大,她便能接受他其他的不好—— 比如他對世間萬物的博愛,比如他的朋友眾多。 暮晚搖輕聲:“我們不成夫妻,便始終不是一家人,彼此之間始終有隔閡。只有成了一家人,你二哥才能真正接受我,真正和我好好過日子。 “你知道他婚前,都背對我睡么……唔!” 她嘴一下子被一枚削好的果子堵住。 她瞪過去,言尚道:“好好吃你的,不要胡說?!?/br> 暮晚搖心知他是不想讓她說他的私事,她咽下了口中的果rou,瞪言尚一眼,才又像個(gè)小女孩兒般地抱怨道:“你言二哥就是這般死心眼?!?/br> 韋樹莞爾。 暮晚搖又像世上所有成婚的男女那般,自己幸??鞓?,覺得婚姻是件好事,便希望身邊的人跟著自己一樣幸福。 暮晚搖興致勃勃地傾身看向韋樹:”巨源,你如今都及冠了,有沒有什么喜歡的女郎?韋家不管你的婚事么?不可能吧? “你若是看中哪家女郎,我可以代你去相看,幫你提親啊。” 言尚在旁打斷暮晚搖的興致盎然:“巨源剛回長安,哪有認(rèn)識的女郎,你不要亂點(diǎn)鴛鴦了?!?/br> 誰知道韋樹沉默一下,開了口:“我倒真有一位喜歡的?!?/br> 言尚詫異地?fù)P眉,沒想到韋樹這般安靜內(nèi)斂的人,才回長安就有喜歡的。他心中有幾分不安,卻勉強(qiáng)抑制,笑著問:“不知是哪位女郎?” 韋樹臉微不自在。 他道:“是趙五娘?!?/br> 暮晚搖當(dāng)即:“啊……是她呀。” 言尚追問:“趙御史家中的五娘子,與你一同出使的那位五娘子么?” 韋樹點(diǎn)頭。 暮晚搖和言尚對視一眼,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些隱患。到了如今歲月,昔日趙靈妃拼命追慕言尚的那點(diǎn)過往,兩人都不再計(jì)較。 但是韋樹剛回長安,恐怕不懂長安如今的局勢。夫妻二人便壓下自己的憂慮,對韋樹含笑。 言尚不說其他,只說趙靈妃本人:“五娘嬌俏可愛,又大膽活潑,與巨源倒是彼此互補(bǔ),極為合適?!?/br> 言尚說話如此好聽,韋樹自然聽著高興。 暮晚搖在旁抿嘴笑,看她夫君斟酌著,似要把難聽的話再補(bǔ)一補(bǔ),然而就在這時(shí),侍女們在外通報(bào):“殿下,言小娘子來了?!?/br> 言尚和暮晚搖皆詫異,因這般晚了,言曉舟怎會過來? 二人讓人請言曉舟來,韋樹作為客人,則站了起來,眼見著一位腰肢纖細(xì)、面若芙蕖的妙齡女郎披著厚氅,款款而來。 言曉舟與韋樹雙雙見禮后,才對自己的哥哥嫂嫂笑吟吟道:“是這樣,我們知道哥哥嫂嫂今晚參加宮宴去了,所以沒來打擾哥哥嫂嫂。但是方才我們聽到公主府有動靜,便猜到你們回來了。 “阿父說天晚了,就不叫你們過去一起守歲了。阿父讓我給你們送壓歲錢。” 她取出兩封紅色的信封,里面裝著金葉子,笑著遞給公主的侍女。而她對韋樹抱歉地笑一下,示意自己不知道這位郎君也在,不然多準(zhǔn)備一份壓歲錢更好。 暮晚搖收到言父的壓歲錢,驚詫又驚喜。 她始終覺得自己和言家人的距離很遠(yuǎn),融入不進(jìn)去。但是今夜收到這個(gè),讓她覺得言父將她當(dāng)做了兒媳。 暮晚搖珍視無比地翻看紅色信封,將里面的金葉子摸了又摸,她歡喜地一遍遍問:“是給我的?真的給我的?我從來沒收到過壓歲錢哎?!?/br> 言尚本來不好意思,覺得自己成婚了,還要接受父親給的壓歲錢。 但是見暮晚搖在旁如此高興,他心中一嘆,憐惜她的不易,就將推拒的話收了回去,向meimei拱了拱手。 而他meimei正笑著回答公主:“新婦過門,頭一年過年,不都要給壓歲錢么?我們這邊是這樣的。我哥哥怎么說也是娶了嫂嫂嘛。 “嫂嫂雖然以前沒收到過,但必然也收到陛下賞賜的許多禮物,不知比這個(gè)珍重多少倍。我阿父還怕殿下看不上眼呢?!?/br> 暮晚搖笑了笑,道:“不一樣的?!?/br> 她經(jīng)常接受她父皇的賞賜,但她父皇的賞賜不動搖任何根基,賞了她,她父皇也不痛不癢,她父皇也許從來就不知道他給她賞了些什么。只知道很珍貴。 但最珍貴的,應(yīng)該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