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石顏陷入呆滯之中時，對方終于開始直接了當(dāng)?shù)倪M(jìn)入了主題——

    “是他?！?/br>
    趙嫮的聲音在對面陡然響了起來。

    石顏聞聲看了過去。

    趙嫮坦蕩直接的沖石顏開口道：“外面的人是他?！?/br>
    趙嫮沖石顏笑了笑，沖著石顏如實道：“因為今天下午我有商演出席，所以將南南托付給了他，也算是給他們兩個創(chuàng)造一些機(jī)會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吧。”說到這里，趙嫮忽然盯著石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這樣做，石小姐不會介意吧？”

    畢竟，現(xiàn)在，石顏才是正主。

    于情于理，趙嫮都有必要向她“請示”一番的。

    趙嫮的話令石顏微微怔了片刻。

    擱在大腿上的手微微攥緊了幾分。

    外面的人是周琛。

    在她們兩人壓低了聲音交談之時，石顏已然猜測到了。

    石顏的臉色rou眼可見的蒼白難看了起來。

    有那么一瞬間，她有些恍惚的質(zhì)疑起了自己，質(zhì)疑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的必要。

    腦海中，父子二人親密相處的畫面不斷交替閃現(xiàn)。

    眼前的女人，儼然一副正主似的，居高臨下、理直氣壯的“約談”她這個半路冒出的多余之人。

    那一刻，石顏覺得自己儼然像個小偷，又像是個討飯的乞丐，做賊心虛，又死皮賴臉。

    然而，她也不知道一股什么樣的力量生生將她摁在了座位上，摁在了這個尷尬又煎熬的位置，片刻動彈不得。

    “如果我說介意，你會停止么？”

    沉吟良久，石顏忽然挺直了脊背，她一動不動的盯著對面的趙嫮，答非所問、反客為主道。

    趙嫮也直勾勾的回望著石顏，目光兩人毫不掩飾的對視著，看到對面認(rèn)真、坦率又直接的石顏，趙嫮忽然勾唇笑了，只是笑著笑著，忽然收起了臉上的玩味，忽然看著石顏輕啟紅唇道：“我喜歡琛哥很多年了?！?/br>
    說到這里，趙嫮忽然偏頭朝著窗外看了一眼，神色變得微微有些復(fù)雜，良久，她收回了目光，直接盯著石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久到···這輩子容不下第二個男人了。”

    第81章 081

    趙嫮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十足震到了石顏。

    雖然, 這話里話外的內(nèi)容并不足為奇，可是，對方如此直接開門見山的袒露，卻著實是石顏沒有預(yù)料到的。

    以至于，石顏盯著對面這個神奇般的女人，一時久久無言，沒有任何回應(yīng)。

    “我從初二那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就喜歡上他了, 即便當(dāng)時年紀(jì)小，可我喜歡他這件事情我的父母知道, 我的朋友知道，就連當(dāng)年我的班主任, 包括整個學(xué)校全體師生幾乎都人盡皆知，喜歡周琛，并讓全世界都知道，這是我趙嫮整個青春期包括一生中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情。”

    見石顏訥訥的, 久久無言，趙嫮陡然淡淡笑了笑，繼續(xù)開口道。

    她的神色，她的語氣十分平靜，可平靜中又仿佛帶著一絲恬靜, 一絲追憶的味道，說這番話時，她的思緒有片刻恍惚, 整個人忽然變得柔軟了起來，即便是時隔多年，可一提起當(dāng)年，眉間眼梢依舊透著滿滿的自豪與滿足。

    她話語中的堅定與驕傲，不由令人側(cè)目。

    很少看到這樣的女人，仿佛渾身發(fā)著光。

    那樣的青春，是怎樣的？

    看著這樣的趙嫮，石顏蠕了蠕嘴，思緒微微頓了頓，對方追憶的神色令她的思緒也跟著微微恍惚了起來。

    忽然間想起了她的青春，想起了曾經(jīng)的周寅，想起了那段青澀卻精彩紛呈的青春，心里陡然劃過一絲觸動。

    “我們是青梅竹馬。”

    直到，對方平靜的語調(diào)再次拉回了石顏放空的思緒。

    石顏緩緩抬頭，對上了趙嫮的微微挑眉的臉——

    “你知道周琛當(dāng)年有多搶手，有多耀眼，有多難搞嗎？”

    說起往事，趙嫮饒有興致的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杯握在手心里，她的眉眼泛著淺淺的笑意，與往日里高貴優(yōu)雅、氣質(zhì)渾然的略有不同，平靜無波的雙眼里忽然閃爍了一抹奇異的光芒，整個人像是回到了當(dāng)年，回到了那個花季雨季似的，變得有些雀躍，有些靈動了起來。

    雖是在反問石顏，卻又似乎并沒有打算令石顏回答，很快，趙嫮又自顧自的笑著回道：“這么說吧，但凡見過他的女孩兒，就沒有眼里不冒光的，他的高中在我們初中部的隔壁，我們初中部所有女孩都知道，隔壁高中部有個叫周琛的大佬，他是高中部初中部所有女孩兒的暗戀對象，可是那個時候的女孩兒都比較矜持，沒人敢靠近他，只有我——”

    趙嫮說著說著，嘴角不自覺勾起了淺淺的笑意，頓了頓，眉眼忽然彎了彎，止住了這個話題，卻又忽然朝著石顏聳了聳肩，隨即笑著繼續(xù)道：“現(xiàn)在想想，那個時候還真叫人懷念···”

    趙嫮追憶懷念的畫面，不難令人想象到，回憶里的畫面有多美好。

    石顏聞言，垂落在大腿一側(cè)的手指微微握緊了幾分。

    “是在高三那年，我們在一起的?！?/br>
    就在石顏垂眼之時，對面趙嫮看了她一眼，又繼續(xù)道：“那個時候正值高三，周琛想等到我上大學(xué)之后···可是我等不了，在高三下學(xué)期我們在一起的，為了不耽誤的學(xué)業(yè)，周琛親自輔導(dǎo)我的功課，不過我不太爭氣，沒能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

    趙嫮的話語有些遺憾，不過，臉上依然是饜足的。

    石顏一直坐在對面默默聽著，聽著趙嫮親口一一細(xì)數(shù)著她曾經(jīng)與周琛的美好過往。

    那些美好，石顏并不陌生。

    也曾是自己經(jīng)歷過的。

    石顏心里微微有些復(fù)雜，本以為聽了這些一一細(xì)數(shù)的畫面，心里或多或少會有些吃味，會有些介懷及不適，卻不想，心里卻是出奇的平靜，不是不介意，不是不在乎，而是——

    看著對面那張優(yōu)雅的臉，那張臉上眉梢間追憶時透著的饜足，石顏心里觸動的同時，又不免有些

    淡淡的譏諷——

    “所以，當(dāng)年你為什么放棄了他？”

    問這話時，石顏陡然半瞇起了眼，只直直盯著對面趙嫮的眼睛，目光中難得帶著一絲鋒利。

    石顏對趙嫮與周琛的過往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她并未曾刻意打探及有意去深挖二人當(dāng)年的關(guān)系，可是這幾個月的相處，石顏對周琛卻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周琛從來都不是一個不負(fù)責(zé)任的人，相反，他認(rèn)定的事情，是會義無反顧的做下去的，當(dāng)時，對“意外”懷孕的自己如此，那么，六年前，對曾經(jīng)的女友趙嫮，亦會如此，關(guān)乎這一點，石顏是深信不疑的。

    而趙嫮另嫁生子，周琛對南南一無所知，那么，有且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周琛當(dāng)年才是被甩的那個！

    一如她曾以同樣的手法對待過周寅一樣。

    可是，正是因為如此，石顏才深有體會，很多時候，很多事情，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傷害既已鑄成，唯一要做的，就是避免二次傷害。

    一想到這里，眼下趙嫮的深情與追憶，在石顏的眼里就變得有些諷刺了起來。

    石顏的話音一落后，周圍一時安靜了下來。

    趙嫮一動不動的盯著石顏，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起來。

    一個犀利，一個深沉。

    誰也沒有收回。

    不知對視了多久，只見趙嫮忽然微微瞇了瞇眼，將視線移開了，片刻后，她將身子往后移動，緩緩倚靠在了沙發(fā)上，靜靜地端詳了石顏片刻，冷不丁開口道：“你跟當(dāng)年的我一模一樣?！闭f著，趙嫮牽了牽嘴角，她沒有直接回答石顏的問題，而是一臉平靜的答非所問道：“其實我這次回國，是為了南南。”

    說到這里，趙嫮話語一頓，她越過石顏，目光朝著石顏身后的餐廳門口方向看了一眼，又繼續(xù)道：“我希望南南有個完整的家庭?！?/br>
    石顏聞言微微挑眉，直言不諱道：“所以，趙小姐今天找我談話的目的，是希望我退出么？”

    問這話時，石顏話語直接，絲毫沒有任何周旋的耐心。

    趙嫮定定的看著石顏，目光閃了閃，依然沒有正面回答石顏的提問，而是委婉卻又直言道：“我知道你跟周琛在一起還沒有多長時間。”

    說著，趙嫮思索了片刻，又繼續(xù)道：“其實一開始，我是打算直接帶南南回歐洲的，不過···”說到這里，趙嫮的神色忽然黯然了幾分，不多時，只牽著嘴角道：“南南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令人有些心疼，這一次我回國接他，問他愿意跟我走嗎，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么？”

    說著，趙嫮忽然苦澀的笑了笑，道：“他說愿意，我問他為什么愿意，他說他不想耽誤爹地娶新mama生小弟弟?！?/br>
    說到這里，趙嫮緩緩嘆了一口氣，道：“原來南南一直將自己當(dāng)成了累贅，他還不到六歲?！?/br>
    說完，趙嫮目光一掃，忽然再次看向石顏道：“我跟周琛還有感情，南南跟周琛血濃于水，我相信，周琛會是一個好爸爸，這一點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至于石小姐你——”

    說到這里，趙嫮忽然直起了身子，盯著石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石小姐，你畢竟還年輕，你以后會有自己的小孩?！?/br>
    言下之意，不要給人當(dāng)后媽？

    第82章 082

    “我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整明白了, 至于有關(guān)我后代的事情，更是沒影, 自然也就不勞趙小姐費心了, 不過——”

    趙嫮話音一落后, 只見石顏不緊不慢的接話著：“不過聽說生孩子是件極為痛苦的事情，我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有些怕疼，趙小姐不提還好, 一提起，我忽然覺得南南這孩子聰明伶俐，給這樣的小孩當(dāng)后媽，似乎，似乎也不見得是件···多么糟心的事情，趙小姐, 你覺得呢？”

    石顏一字一句十分平靜隨意的說完這番話, 說完后, 只緩緩勾唇, 沖對面趙嫮淺淺一笑。

    趙嫮聽了石顏的話后, 目光微微一閃，隨即直勾勾的盯著石顏。

    兩人的目光再次對視在了一起。

    空氣中，有不安的因子在流動著。

    直到不久后，石顏率先一步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隨即緩緩起身，挑眉沖趙嫮道：“很高興今天的交談, 也謝謝趙小姐的款待，下一次如果有機(jī)會，我請?！?/br>
    說著，石顏沖趙嫮微微點了點頭，準(zhǔn)備結(jié)束這場交談告辭了。

    該知道的大致都已經(jīng)知道了，該了解的人或事，通過這一番交談，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石顏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了。

    對面的趙嫮見狀也跟著起了身，卻并沒有回復(fù)石顏的話，而是陡然將目光越過石顏，將視線投放在了石顏身后，定定的看著。

    石顏微愣了片刻后，忽然心有所感似的，也立馬跟著偏頭朝著身后看了過去，下一秒，思緒立馬頓住。

    只見身后不遠(yuǎn)處的過道上，立著一道高大頎長的身影，對方一身黑色衣褲加身，臉上戴著一副偌大的黑色墨鏡，一動不動的杵在那里，因背著光站著，看不出具體神色，卻像是一座高聳入云的大山似的，黑壓壓的，帶來一陣迫人的壓力。

    周?。?/br>
    他什么時候過來的？

    他怎么來了。

    他···來了多久呢？

    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他聽到了么？

    一想到這里，石顏心里頓時陡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