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竟然會出這么一個人，讓它覺得十分地意外。

    修煉之余，無聊之下，它在韓家宅子里潛伏了幾天，想聽聽這些人在傳家寶物丟失之后的反應(yīng)——

    “這根骨和命格，是上古時期早已消失多年的爐鼎體質(zhì)……”

    “若是小韓少爺與她完婚，不僅于自身大補(bǔ)，在術(shù)法修行上，也能更上一層。”

    “哪怕日后沒了利用價值，將她封進(jìn)棺內(nèi)，放進(jìn)韓家風(fēng)水眼中，她的魂魄也能滋潤我韓家根基，不說百年，五十年內(nèi)，韓家必將在玄學(xué)界中立于不敗。”

    那些人本身無法驅(qū)動明鏡臺，鎮(zhèn)宅寶物丟失，竟極快將主意打到了那女孩兒的身上。

    它當(dāng)時化回蛇形，盤在梁上，將地下那些齷齪的想法聽了滿耳，更是加深了對韓家人的厭惡。

    哪能這么輕易讓他們?nèi)缭改兀?/br>
    它如此想著，便生出了多救一人的心思，也說不準(zhǔn)是自己太想讓韓家人失策，還是看那女娃太可憐。

    ……

    “哎，你為什么老把眼睛擋住?。恳驗椴缓每磫?？”

    它身邊多了一個聒噪的聲音，從早到晚，蒼蠅一樣嗡嗡地，一會兒問她為什么本體能修成那么大的大蛇，一會兒問她為什么生的這樣好看。

    現(xiàn)在又開始好奇她的眼睛。

    好像她把眼睛給擋了，就是在暴殄天物似的。

    小丫頭片子，每一句話里都帶著對自己的嫉妒，好像自己本為蛇妖，卻長了個狐貍精的容貌。

    它頭回感覺到自己有這樣強(qiáng)的存在感。

    生而為妖，費勁心思修煉成人形，卻被一個人所羨慕。

    這感覺……

    有些新奇，又有些獨特。

    以至于它在出了修煉洞府，來這人世間不過個把月的功夫，竟也嘗到了點酸甜的滋味。

    它曾經(jīng)想問這人，會不會害怕自己是個妖。

    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以這人的性格，說不定會天馬行空地即刻上街拎罐雄黃酒來，逗得它變回原形來戲弄。

    于是更多的時候，它都是沉默著，享受這種被對方當(dāng)做同類、亦或是同伴的感覺。

    它差點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xù)很久——

    直到感應(yīng)到下次渡劫期的來臨。

    原本不打算回到之前的修煉洞府，怕被韓家人尋上門來，然而在那小丫頭問出地方的時候，它鬼使神差地說了那個地點。

    也想著：

    好吧，若是你再來，我拼著這次劫不渡，也救你一回。

    可她沒有來。

    在它渡劫的當(dāng)日，劫雷籠罩了周圍的數(shù)十座山山頭，讓它無處可逃——

    它聽見了千里外的海水潮汐漲泛聲，聽見了冬去春來的融雪聲，聽見了世間萬物生生不息輪回的聲音。

    驚雷在它龐大的身軀上炸開，炸得它皮開rou綻，露出森森白骨，哪怕它在半空中疼痛到痙攣似的翻轉(zhuǎn)，也依然避不開這雷劫。

    然而就在隱約間。

    它聽見了一個聲音，細(xì)小如蚊鳴，里頭卻承載著希冀：

    “你什么時候醒來？”

    “不，你永遠(yuǎn)不要醒來?！?/br>
    話語里帶著十足的慶幸。

    不知是這電閃雷鳴記載了曾在哪處山谷中發(fā)生的故事，聲音里已經(jīng)變形到讓它分辨不清來自何人，卻莫名讓它有些心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