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菌子說白了就是一門鑒別菌子的手藝。這門手藝通常要伴隨著極大的體力消耗與眼力消耗。幸好小河村的村民們與前來下鄉(xiāng)的知青們都是采慣了蟲子的熟練工，眼睛尖，耐心也好。

    帶著眾人爬山跋涉的顧凌霄絕對是最累的那個。她一路上都得履行她作為老師的職責(zé)，教大家這個、教大家那個。還得讓那些走神、開小差的壞學(xué)生rdquo;都老老實實聽講。同時一找到菌子顧凌霄就要打開筆記本記錄，還要安排人手來把小菌株圈起。由于今年天氣太旱，她還要見到小菌株就要澆水。

    還好陳華力氣大，他背著水罐替顧凌霄承擔(dān)了給小菌株澆水的任務(wù)。李光輝機靈，見顧凌霄要給小菌株圍起來，干脆帶著幾個小年輕一路撿了樹枝，顧凌霄一聲令下他們就去把小菌株給圍起來。用掉的樹枝就在路上補充。

    只是這么一來，顧凌霄、陳華和李光輝為自家桌子上增加菌子這樣好東西的時間、精力以及機會就少了許多。一個下午顧凌霄帶著大伙兒爬完了大半個山頭，她自己腰間的那個小腰包卻都還沒有裝滿。

    下山后侯慶國把自己那被侯秀琳打飛、又被李光輝給撿了回來的小鐵碗遞到了顧凌霄的面前。

    我是來勞改的。勞改犯哪兒能吃這種好東西？小盛老師不嫌棄的話就拿著吧。rdquo;

    侯慶國不把自己的小鐵碗給別人除了是感謝顧凌霄之外，也是覺得人人將他與父親視為蛇蝎避之不及，恐怕也只有面前這個小老師才不會覺得與自己有所接觸會被自己腐蝕rdquo;了。

    顧凌霄卻是搖了搖頭，面上冷淡道：這就是些毒菌，哪兒能是什么好東西？我嫌棄，你還是拿回去自己吃吧。rdquo;

    侯慶國一噎，半晌沒能把話說出來。

    李光輝見了這一幕，挑起一邊的嘴角就笑了。

    嘿呀這小盛老師，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好壞壞話全憑她一張嘴皮子，什么話都讓她給說盡了。

    盛老師都說這是毒菌她不要了，您就快些收回去吧。rdquo;

    陳華一臉嚴(yán)肅。

    李光輝則是朝著每個正形地朝著侯慶國嘿嘿直笑：就是！小盛老師這樣正直的人怎么會受你這個壞分子的腐蝕呢！rdquo;

    侯慶國一震，霎時間就明白了。

    mdash;mdash;無論是小盛老師還是陳大隊長和這個hellip;hellip;看起來流里流氣的小伙子，他們這都是在幫助他、保護(hù)他呢！而且他們也都很聰明，在幫他、保護(hù)他的同時也知道保護(hù)好自己！

    會自保的友軍才是最可靠的友軍！

    眼里一潮，侯慶國連忙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他發(fā)不出聲來，只能點頭向三個年輕人致謝，然后抱著小鐵碗回了破棚子。

    這天晚上，侯安民時隔多年再一次聞見了rou味。老人家差點兒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等兒子侯慶國把菌子湯喂到他嘴邊，侯安民吧唧了兩下嘴巴又舔舔自己沾了菌湯的嘴唇，這才差點兒叫出聲來。

    噓mdash;mdash;rdquo;

    兒子侯慶國在侯安民旁邊輕輕地發(fā)出了噓rdquo;聲，就跟小時候和他.mama玩兒捉迷藏時躲進(jìn)大衣柜里，被侯安民找到了之后拉著侯安民一起進(jìn)大衣柜里躲著時那樣。帶著些小孩子惡作劇般的天真與快活。

    侯安民那雙因為白內(nèi)障而逐漸喪失視力的眼睛里有微光閃過。原來，那是一泓眼淚。

    hellip;hellip;混小子，東西都是哪兒來的？rdquo;

    侯安民生怕兒子為了自己鋌而走險。他忠誠于國家，忠誠于黨，一輩子都相信組織，所以最怕的就是兒子為了自己，做出背叛國家、背叛黨和組織的事情。因為那會迫使他不得不去恨自己的親生兒子。

    撿的。都是毒蛇死耗子。rdquo;

    侯慶國的聲音里充滿了暖意。他握了握父親的手，告訴父親自己沒有做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情。

    侯安民低下頭去，嘴里說著：毒蛇死耗子你都吃hellip;hellip;rdquo;像是在嫌棄兒子給自己吃的東西。其實他卻是濕了眼眶。

    看來，他和兒子這次來的地方，是有好人在的mdash;mdash;以往他和兒子可是連毒蛇和死耗子都吃不到的。他和兒子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確保他們父子過著最痛苦但又不至于馬上死過去的日子。

    侯慶國其實還真沒說謊話，顧凌霄讓李光輝私底下扔到破棚子附近，好讓侯慶國撿回去燉湯的確實是毒蛇和死耗子。

    只是毒蛇有毒的部分只是它們身體里的毒腺與毒液，且蛇毒只有進(jìn)入血液中才會發(fā)生作用。只要把蛇身上有毒的部分完全剝除，在蛇毒沒有污染到蛇rou的情況下，毒蛇的rou完全可以食用。

    小河村周圍這么多的山林，又是好些年都沒有村民上山打獵去了。山里蛇窩多得很，李光輝一掏一個準(zhǔn)兒。

    顧凌霄近期準(zhǔn)備把李光輝掏來的毒蛇和蛇蛋隔離飼養(yǎng)，這些蛇的飼料除了蟲子之外就是田鼠竹鼠和地鼠。

    因為天氣干旱，小河村濕潤的農(nóng)田吸引來了不少的田鼠。李光輝只要配合起來又真他娘的是個人才，不但竹鼠和地鼠被他連窩端來了給顧凌霄，連田里的田鼠都逃不過他的魔掌，一個個地掉進(jìn)了李光輝制造的捕鼠陷阱里。

    顧凌霄可不在乎田鼠、竹鼠和地鼠是老鼠的親戚。在她眼里這些都是無毒的rou、能吃的rou、可養(yǎng)殖的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