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你這個腳掌打斷，再讓它固定重新長，會很痛，你要忍著。rdquo;老大夫重復了兩遍。

    水銀點點頭。

    她可以忍受痛苦，只要能重新?lián)碛凶杂尚凶叩哪芰Α?/br>
    那痛實在太劇烈了，水銀過了好半晌才重新有了意識，嘗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是牙齒咬的太過用力，牙齦咬出了血。

    等到全部處理好，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三個小時，水銀早已脫力，全身都是疼出來的虛汗。老大夫也不輕松，用來擦汗的袖子都濕了一截。

    好了。rdquo;嚴肅的老大夫松了長長一口氣，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雖然不能完全恢復成正常的樣子，但是好好養(yǎng)著，等它長好了就可以正常走路，跑跳都不會疼。rdquo;

    水銀掙扎著坐起來，看了眼自己的腳，謝謝您。rdquo;

    老大夫搖搖頭，你這個女娃娃真是能忍，厲害，比很多男人都能忍。rdquo;

    水銀笑笑沒說話。這話其實很奇怪，男人比女人更能忍受痛苦嗎？不，恰恰相反，女人向來比男人更能忍受痛苦。

    只單單生育的痛，有多少男人能忍受？可這樣的痛放在女人身上就是理所當然的，身為一個女人，不為了生孩子痛一遭都會被罵自私?jīng)]用。世上那么多女人，絕大部分都經(jīng)歷過至少一次的生育之痛，而相同程度的痛，大部分男人一生都未必受過一次。

    腳仍然在不斷疼痛，心里卻覺得輕松了很多。

    被人背回高家后，不出意外引起了一場震動。

    大太太簡直要瘋了，得知她做了什么之后氣得發(fā)抖，在大廳里發(fā)了半個時辰的火，不知道罵了多少難聽話，二太太三太太也跟著數(shù)落，小輩們倒是沒怎么開口，高老爺也不說話。

    老爺，你倒是說話啊，這事可不能這么算了，她行事這樣沖動輕浮，剛嫁到咱們高家就鬧得闔家上下不能安寧，我非得把親家公和親家母請過來問問，看他們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兒，竟然這樣膽大妄為！rdquo;

    高老爺卻沒什么太大反應，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得你這樣發(fā)火。rdquo;

    大太太氣得坐倒在圈椅上捶自己的大腿：不是什么大事？這還不是大事？！你要什么樣才是大事，等她把我氣死了就是大事了？！rdquo;

    這一晚上，大家都沒能睡好，第二天一早，果然大太太就再也忍不了，叫人送信請來林老爺和林太太。

    林老爺是個富態(tài)人，臉上笑瞇瞇的，見到高老爺，兩人好一通寒暄，大太太在一旁笑容僵硬，好不容易等兩個男主人寒暄完，立刻開了話頭把這事說了一遍。

    親家公親家母，你看看這事搞得，你們可是說了你們家錦繡最是妥帖懂事的，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呢？你們還是趕緊的，讓她把那腳給裹回去！rdquo;

    林父林母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林母性子溫馴，遠沒有大太太強勢，聞言很是賠了一番不是，兩人這才脫身去見了女兒。

    錦繡啊。rdquo;林母見到坐在書房一張小榻上的大女兒，再一看她涂了藥被白布包裹顯得腫大的腳，憂心忡忡地坐過去問她：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做這種荒唐事，你把腳弄成這個樣子，以后可怎么辦呢。rdquo;

    林母自己也是個小腳女人，性格又溫柔，說起話來弱氣，林父就不一樣了，他是個生意場上的人，為人仗義朋友多，端詳了女兒一番后，背著手奇道：錦繡怎么嫁進高家沒幾天，這人看著都不一樣了？rdquo;

    水銀喊了爸媽，忽然眼圈一紅，眼淚大顆滾下來，把林父林母都給嚇了一大跳。

    他們有兩個女兒，二女兒林綺羅從小長在身邊，活潑開朗愛哭愛笑愛鬧，性格頗為任性，沒少讓兩人頭疼。但大女兒林錦繡就和meimei完全不同了，她從小是跟在老家祖母身邊長大的，被祖母教的端莊穩(wěn)重，還裹了小腳，后來成年了，祖母去世，這才回到平城父母身邊。

    雖說沒有小女兒親近，可畢竟是親生孩子，林錦繡又一向懂事貼心，從不哭鬧生氣，林父林母什么時候見過這大女兒落淚的模樣，她不是實在委屈狠了也不會在他們面前哭啊。

    林母見她一言不發(fā)紅著眼睛落淚，自己也鼻子一酸，抱著她哭了起來，我的乖女兒，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rdquo;

    連林父都忍不住動容，上前安撫地拍了拍大女兒的肩。

    會哭會鬧的孩子有糖吃，乖巧聽話的孩子有苦吃mdash;mdash;林錦繡和林綺羅姐妹完美體現(xiàn)了這句話。

    水銀估摸著哭的差不多了，才聲音沙啞地說：爸媽，我和嘉良結(jié)婚第一天，他就回來過一次。他是個新派人士，看不起我這個小腳女人，他說要我回家跟你們說這婚就當沒結(jié)，還說我在這里一天，他就一天不會回來，這些天他都在外面。rdquo;

    林母驚呼一聲，怎么會這樣！嘉良那孩子明明看著挺懂事的啊，怎么會這樣對你！rdquo;

    水銀苦笑，是啊，他應該是喜歡meimei那樣的，meimei比我活潑可愛，又沒有裹腳，還比他小一歲，不像我hellip;hellip;rdquo;

    林母又一把抱住她：真是苦了你了錦繡，我們不知道嘉良他會這樣，這婚都結(jié)了，他怎么不想好好過日子呢，還有綺羅hellip;hellip;那孩子任性，害得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唉！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