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安靜地針落可聞，屋外枯葉落地，偶爾簌簌作響，小廝都怕擾了少爺處理公文。

    凌無書將一個個玩意兒拿起又放下，時而小心擦拭，時而放在自己嘴里舔舔，聚精會神之時，忽聞外頭傳來幾聲突兀的喊聲，凌大人mdash;mdash;少爺mdash;mdash;凌無書mdash;mdash;rdquo;

    喊聲和腳步聲由遠及近，凌無書一聽就知道是那不知規(guī)矩的丫頭，慌忙一把將所有東西掀到桌子下，剛好落到兩腿之間的衣擺里兜著。又趕緊將擺在一邊的案宗挪過來，手里還擒了一桿筆。

    大人，有事稟報，跟mdash;mdash;跟我來。rdquo;殷然不顧小廝的阻攔，百米沖刺地跑了進來。

    凌無書一看她又是男裝打扮，不自覺臉色一沉，又出去胡混。rdquo;

    沒，沒胡混，大人，我是去查事情去了。rdquo;殷然氣還沒喘勻，德善堂涉嫌賣次等的藥材，我找到他們制藥的窩點了，大人請一定要去看看。rdquo;

    真的？rdquo;凌無書拍案而起，兜在衣擺上的東西稀里嘩啦落了一地。

    什么東西？rdquo;殷然佝下身子去看，只見一地的小孩兒玩具，正覺好笑，凌無書天青色綢緞的衣袂已從她身旁掃過，我去換身衣服，你在后門等我。rdquo;

    綢緞涼滑的觸感從殷然臉龐消失，她又看了一眼滿地的玩意兒，笑笑站起身來，已看不見凌無書了。

    在后門等了片刻，就見凌無書一身夜行衣，長發(fā)用黑色緞帶束起，騎一頭黑馬，向她伸過手來，來。rdquo;

    你會騎馬？rdquo;殷然猶疑著遞過手去，拉他的手一踩馬鐙，翻身上馬。

    很大的一雙手，手背骨節(jié)分明，手掌卻出奇溫柔。

    不太會，騎馬快。rdquo;身前的男人說。

    殷然：hellip;hellip;rdquo;

    殷然拍過馬戲，可不會騎馬。

    因為她拍的是墮馬的替身戲，雖地面有防護，可二三十場下來，骨頭也未免散架，她如今心有余悸。

    聽見對方說不太會，殷然更是一頭冷汗，到底該不該相信這白面書生，為何當初一有發(fā)現(xiàn)，就想也不想地奔回家告訴他？

    好在凌無書騎地并不快，而且很穩(wěn)，他脊背挺拔而寬闊，給人以安全感。

    殷然不禁問他：你就這么相信我？傅家就快與你成為一家人了，到時候真出事了，你會偏袒他們家嗎？rdquo;

    公正嚴明乃為官之本。如果我為了父親的遺愿娶了傅卓媛，因而袒護傅家，那我就是愚孝，亡父在天之靈也不愿意看到。rdquo;

    不袒護他們家就不是愚孝？你真的喜歡傅卓媛？真的了解她？rdquo;殷然想到方才傅卓媛同男裝打扮的自己濃情愜意的樣子，不禁脫口而出。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尷尬，對方什么也沒說，看不見他什么表情，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嗒啦mdash;mdash;嗒啦mdash;mdash;rdquo;只聽見馬蹄聲有些凌亂。

    不一會兒就到了山谷中的那個高墻圍起的院落，這時天已全黑了，那刺鼻的味道還在，只不過里面的一切被高墻圍起。

    他倆摸到守衛(wèi)松懈的后門，殷然三兩下爬上挨著高墻的一棵樹，爬到齊墻高時，往外一跳，輕巧地跳到圍墻上。

    凌無書在下面張望把風，他看見殷然像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臥在圍墻上，朝里望去，既安靜又警覺，不自覺眉眼一彎，笑了笑。

    殷然看到院子里好幾口炮制藥物的巨大鍋爐，還有煉制丹藥的大鼎，四周圍一圈則是晾曬藥物的竹制攤子，規(guī)模比德善堂還要大。

    只不過鋪曬的藥材和放在一邊剛運送來，有待處理的藥材都是下等貨，殷然在藥莊上照管藥植這些年，憑著微弱的燈光也一眼能夠分辨出好壞。

    更何況還有那撲面而來的腐敗味道。

    再往里看，還有一些不知從哪里進的成品藥，他們正在將藥丸壓碎，加入一些掩蓋氣味的甘草，再用德善堂的包裝重新包好，偷天換日，壞藥就變成了好藥。

    數(shù)十個伙計面無表情地忙碌著，而在其中巡視的，正是阮青山。

    看清這一情況后，殷然沿原路徑又爬下來，對凌無書描述了一遍里面的情況。

    你看不看？rdquo;殷然描述完，小聲問凌無書，凌無書仰起頭看了看那棵樹，面露難色。

    殷然扶額，連上樹都不會？rdquo;

    凌無書搖頭，心想她可真是只貓，我hellip;hellip;

    殷然無奈，貼著墻根踱來踱去，最后扎了個馬步，踩著我肩膀攀上去吧。rdquo;

    凌無書連連拒絕，這hellip;hellip;這哪成？男女授受不親，況且你這身板hellip;hellip;rdquo;

    哪那么多廢話，rdquo;殷然急了，你身子長，一墊就攀上去了，動作利索點，不會有事的，來吧。rdquo;

    無數(shù)的特技動作戲中，這算常規(guī)cao作。

    那hellip;hellip;那得罪了。rdquo;凌無書顫顫巍巍踏上殷然的大腿，殷然這才察覺到不對，和她搭檔的，也都是特技演員，而這個人hellip;hellip;他上發(fā)條了嗎？要抖到什么時候？

    蹬。rdquo;殷然馬步就快要扎不穩(wěn)了。

    哦hellip;hellip;哦hellip;hellip;rdquo;抖地更快了hellip;hellip;

    就在這時，樹林里響起一片嘩啦啦的聲音，明顯是有人來了，凌無書剛用力一蹬，聽見這聲音，分了神，腳下一歪，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