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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嘛,天選之子就是不一樣,別人修佛修個幾十年照樣還是苦行憎,再瞧瞧這慧根深種的,十八歲修出第六識,那所謂的奇異味道,恐怕更像是一種感覺。 故而難以形容,卻足夠有存在感。 陳娘子尚未出閣,今歲十五,去歲與輔國公家次子定親,因要準備及笄,故而近些日子極少出門,這回來洪福寺,也是由陳夫人帶著上香祈福來的。 女兒在出嫁前被人生生挖去了眼珠子,陳夫人幾乎哭得暈死過去,大唐貴女雖然地位較高,但沒了眼睛的姑娘,婚事自然是要結不成了。 花骨朵一般的年紀,這今后可怎么過啊? 陳夫人抱著已經疼暈過去的女兒,哭得悲傷而動容,這種時候,是沒有人會去打擾一位母親的。 因出了事,在大理寺排查過香客后,洪福寺就已組織僧人送香客們下山,并且表示未來三日內,寺中要做法事,要關閉三日。 皇家寺廟,就是這么硬氣,即便香客們來頭都不小,也都沒什么異議。 譚昭帶著便宜外甥進去佛殿時,大理寺卿正帶著人詢問寺中的僧人,但顯然收獲甚少。事情發(fā)生得太快,除了聽到陳娘子慘叫沖進來的兩位僧人,其他大多數僧人甚至都不記得陳娘子這號人。 現如今,也只能等疼暈過去的陳娘子醒過來再作打算了。 大理寺卿自然是知道殷相公家的外孫在洪福寺出家,看殷元與一年輕俊秀僧人關系密切,大概就猜到這僧人的身份了。 事情也真是湊巧,其中之一發(fā)現陳娘子出事的,便是這位玄奘僧人。 辦案多年,大理寺卿從來不相信什么湊巧。所謂巧合,絕大部分都是處心積慮的謀劃。 “明晦,這位是?” 譚昭自然作了介紹,少年僧人并不在意別人對他評價,平淡地沖大理寺卿行了佛禮。 如今興佛,大理寺卿自然不會生氣,他依照慣例詢問了幾個問題,見無錯漏,便止住了話頭。 剛巧,也是要做晚課的時候了,玄奘告別舅舅,大理寺卿便有了同譚昭單獨說話的時機。 “賢侄可看出什么不妥?” 譚昭抬頭望向殿中慈悲而平和的佛像,依稀可見青煙裊裊,華光輻照,按照基本法,殿中有菩薩法身,妖邪盡退,再說洪福寺可是皇家寺廟,香火鼎盛,又是金光熠熠,尋常妖孽連寺門都進不了,更何況是行兇傷人了。 菩薩們雖然菩薩心腸,可卻也是愛恨分明的。 但便宜外甥也說了,他聞到了一股奇異的味道,這就說明犯案的絕不是什么普通凡人,那么除卻妖邪,可能性就非常少了。 “暫且不大好說,只是小侄有個疑問。” 大理寺卿一疑:“什么疑問?” “禮部侍郎家未出閣的嫡女,怎么會好端端一個人來拜羅盡無度尊者?”他家里也有個嬌俏的小姑娘,小姑娘出來拜菩薩不稀奇,稀奇的是拜這么冷門的菩薩。 而且還甩掉了仆從,一個人來拜,這聽著就非常不合理。 大理寺卿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蹊蹺,只是出事的是女眷,又因為陳夫人傷心過度,調查工作實在稱不上順利:“確實,只是那些仆從被嚇了封口令,恐怕要費些唇舌才能讓他們開口了?!?/br> 譚昭也能明白陳夫人的顧慮,恐怕是怕再損了女兒的名聲,雖說如今的風氣對女兒家并不吝嗇,但總歸還是有些束縛的。 “那小侄出去走走看看?!?/br> “去吧?!?/br> 哎,別人家的兒子啊,同樣是紈绔,咋就差別這么大呢。 賈明思原本都跟到洪福寺了,一聽是出了什么怪異的案子,當即就來了興致,他本就對這些神異之事很是好奇,只是挖招子這種事情太多殘忍,他心里有些害怕,就只敢逗留在大雄寶殿附近靠著佛祖求心安。 這不,一瞧見熟人,立刻就扒了上去:“殷大哥,快與我說說,究竟是如何回事?。俊?/br> “不是怕嗎?竟還要聽?” 賈明思有些猶豫,譚昭見他這模樣,不由有些失笑,倒真有個問題要問人:“這長安城里,不管是紈绔子弟,還是有才之子,你都知道一二,對與不對?” “那是自然。” “剛巧,有個人不知你認得不認得。”譚昭問的,是與那陳娘子訂了親的輔國公次子。 說起來,老輔國公已經過世,曾經的人脈也去了大半,如今的輔國公雖擔著名頭,但實權其實并不大,他家的兩個兒子也都聲名不顯,既不是成天闖禍的禍頭子,也不是名滿長安的有才人。 譚昭翻遍記憶,都沒找出這人的訊息來。 “他啊,老學究一個,年紀輕輕,比我阿耶還要老成,成天之乎者也的,前些年考舉人,他考了個吊車尾的孫山,估摸著因為他家的爵位,否則以他的學識,恐怕是要落榜的?!辟Z明思的評價,出乎意料的非常犀利。 譚昭道:“聽你這話,似是有些討厭他?” 賈明思滿不在乎道:“倘若你玩樂的時候,別人要同你說大道理,你會不會覺得討厭啊?” “……”那確實是挺討厭的。 “這人無趣得緊,說是不考上進士不成家,成天在國子監(jiān)閉門讀書,聽說他家里面給他訂了親,他都不出現一下的。”賈明思撇嘴道,“我覺得,他就應該同四書五經成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