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好這小子一根筋，真到組織上來個大義滅親，說他們包辦婚姻，那是絕對有影響的。這個年月，大義滅親的事情還少嗎？

    想到這里，李茂田將煙袋鍋子收起來，走向正在說笑的春芳、棗花，沖春芳努了努嘴，去，把豬喂了去。rdquo;

    哎。rdquo;春芳應(yīng)道，棗花便也起身一道要幫忙。李茂田卻在這個時候攔住了，哎哎，娃娃你就莫要去了，你是客人，哪兒能讓你干活人呢。rdquo;

    楊棗花眼珠咕嚕嚕轉(zhuǎn)轉(zhuǎn)，立刻明白過來，恐怕李老漢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于是便也沒有推辭，找了個小板凳，坐在了石磨旁。

    李茂田深吸了一口氣，道：娃娃，你的心思，我家那口子都跟我說了。我也看了兩天，你的確是個好娃娃。我老漢不會拐彎抹角地說話，有些話就跟你直說了。俺家這個石頭娃，是個牛脾氣，牛勁兒上來了，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不是俺們沒有相中你，是他沒有相中你。這我跟你嬸兒都勸了老半天了，他也不聽，逼急了，還揚言要到隊里反映我們思想封建、包辦婚姻呢！你一個姑娘家，天天來我們家，叫村里人看著影響也不好，對你就更不好了。咱們這兒是農(nóng)村，不比你們縣里，思想還是很封建的。rdquo;

    楊棗花登時明白了過來，旋即笑笑，嗨，其實石頭哥的意思，俺也知道。秀蓮嬸子回家就跟俺說了。俺也不怕你笑話，俺也不知咋地就是稀罕石頭哥。您放心，這是俺主動追求的石頭哥，跟您和嬸兒沒關(guān)系。誰敢說您包辦婚姻，俺第一個不讓！rdquo;

    李茂田聽了這話，先是微微一怔，接著琢磨出味兒來，不由憨憨笑了起來，是啊，如今城里都倡導(dǎo)自由戀愛，不包辦婚姻了。想處對象就跟組織上打申請。跟俺們老兩口沒啥關(guān)系。不算包辦婚姻！rdquo;聽了這話后，李茂田便也不多說什么了。

    秋收的時節(jié)忙得熱火朝天，李巖作為勞動先鋒，加之男女搭配干活不累rdquo;，勞動的勁頭越來越高漲。壓根就沒有意識到家里的高地已經(jīng)被占領(lǐng)了。每天和章琬華一起干活，心里別提多舒坦了。

    我原來以為你們城里文化姑娘干不了活兒，沒想到你還挺能吃苦的！rdquo;

    章琬華擦擦汗，莞爾一笑，怎么不是？剛來的時候，趙曉萌因為不能天天洗澡，直哭呢。凡事兒都有個適應(yīng)過程，在什么時候就干什么時候的事兒。我爸以前跟我說，人生來就是吃苦的，生活生活，生下來活下去就叫生活。我有時候就想，李家溝青山綠水的，不就是以前我們書上看到的桃花源嘛！還有這麥田、這藍天、這小溪hellip;hellip;多美啊，比油畫還美！李家溝的人也美，善良又樸實！你父親李大叔對我們這些知青也關(guān)照，我也不是沒聽說過外頭的事兒，這兒已經(jīng)很好了。rdquo;

    他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雖然遭受了命運的浩劫，低調(diào)但不卑微，能吃苦又很樂觀。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能活下來、堅持下來本就不容易。多少曾經(jīng)生活在詩情畫意中的文人，在浩劫中不堪命運的折磨抑郁或死去。也有融入這大潮，成為其中的一員，去對付昔日的同學(xué)老師。難得的是，章琬華這樣拿得起筆，也拿得起鐮刀鋤頭的女孩子；而即使手中拿的是鐮刀鋤頭，也能在逆境中發(fā)現(xiàn)生活的美。

    谷堆金黃，陽光照在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上。李巖靜靜地看著章琬華干活的樣子，揮汗如雨卻也像一幅東方的油畫。

    章琬華側(cè)首好奇地打量著李巖，咦，你臉怎么紅了？rdquo;

    李巖一愣，尷尬地輕咳一聲，旋即打岔道：哦，太hellip;hellip;太陽曬的。rdquo;

    別動！rdquo;

    章琬華被他冷不丁地一嚇，真的愣在了那里不敢動。接著李巖道，你胳膊上有只大螳螂馱著小螳螂！rdquo;

    章琬華頓時哭笑不得，你也別動，你脖子里有東西。rdquo;

    什么？rdquo;

    章琬華狡黠地眨眨眼，好多條蚯蚓！你看你都快成泥猴兒了！rdquo;

    李巖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渾身臟兮兮的，又汗流浹背。被章琬華這么一說，不由不好意思地撓撓后腦勺。

    章琬華關(guān)切地道：你這兩天帶著我們干活，處處沖在前頭，累壞了吧？要不你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明兒再過來。這邊不缺人手。rdquo;

    也好！那我明兒再來！rdquo;李巖沖著章琬華一笑露出潔白的牙，你也別太累著，干不動就跟別人換一會兒。那什么，我還給你帶了hellip;hellip;給你們帶了烙餅，可香了，你們一會兒吃吧。rdquo;

    好，謝謝。我一會兒就吃。rdquo;章琬華淺笑著點點頭，臉上微微泛起紅云，卻什么也沒有多說繼續(xù)刨草垛。

    李巖還沒來得及回去，就聽見一個隊里的知青對他揮揮手，喂，李巖，有人找！rdquo;

    誰呀？rdquo;

    知青的眼神意味深長起來，一個姑娘！rdquo;

    這句話一說，剛才還在疲憊忙碌的青年們、姑娘們?nèi)技娂妬砹伺d致，停下來朝李巖看去。章琬華也愣了愣，蹙了蹙眉，回頭看了李巖一眼，接著便回過頭去，繼續(xù)若有所思地干起活來。

    第16章 知青歲月（5）

    知青劉建國拿起一個大茶缸子，給楊棗花倒了一杯水。楊棗花客氣地接過水，說了聲：謝謝！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