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巖用他工科生的腦子迅速理了一下思路，還是鼓勵妻子參加考試?？疾豢嫉蒙狭碚f，自己也一起陪同參加。倘若考上了，以家里的條件，大海今年也去鎮(zhèn)上念書了，再供兩個大學(xué)生不容易。如果只能上一個，就把機會留給琬華。

    在那個包分配的年代，考上大學(xué)等于捧了鐵飯碗；但沒考上大學(xué)，有個高中文憑、大專文憑什么的，也是很吃香的。因為剛過那十年，沒有文化的人實在太多。自己是工科出身，是有手藝的，學(xué)一些技術(shù)層面的東西不在話下。琬華不一樣，她的家庭已經(jīng)遭受了時代的迫害，他不想她在曙光初現(xiàn)的時候，再一次和命運失之交臂。

    他自己可以在學(xué)校附近租個房子，一邊照顧孩子；一邊找份零工干干，再利用晚上復(fù)習(xí)，來年再戰(zhàn)，有的是機會。

    李家的人并不知道這小兩口都各自懷著什么樣的心思，全都沉浸在添丁的喜悅當(dāng)中。王秀花喜得上了天，一下子就把章琬華當(dāng)成祖宗供了起來，并且囑咐小芳不得氣嫂子；李老漢也開開心心在院子里背著手走著。

    大海高興地將帆布書包從頭上一繞下來，沖進(jìn)屋，哥！聽說嫂子有了，我要當(dāng)二叔了！rdquo;

    王秀花剛煮完雞蛋，準(zhǔn)備送去給章琬華吃，見到小兒子放學(xué)也很是高興，傻小子，看這滿頭的汗。rdquo;

    媽，你說會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rdquo;

    還沒等王秀花搭腔，大海便先高高興興開了口，我喜歡侄女！大姐家的小妞子成天臟兮兮的，她們兩口子也不好好帶；大嫂是南方人皮膚白，大哥也不黑，小侄女一定好看！rdquo;

    呸呸呸！rdquo;王秀花朝地上連啐了三口，什么小侄女！那是你小侄兒！rdquo;

    媽，人家城里現(xiàn)在早就鼓勵遲生、少生了。說生男生女都一樣，女孩不也挺好？反正我喜歡女兒。rdquo;大海扯了扯手里的書包帶。

    第28章 知青歲月 (17)

    王秀花懶得跟小兒子理論，什么城里農(nóng)村的，你瞅瞅在農(nóng)村誰家不多生？這多子多福是祖宗傳下來的老話，就是城里人也多生。行行行，你喜歡丫頭就喜歡丫頭。生完丫頭再生兒子，反正你大哥是家里的長子，這頭胎得是兒子。你爹可重視了，你就閉緊你的嘴吧，免得他拿鞋底子抽你。rdquo;

    在李巖的掩護下，兩個人悄悄摸摸地參加了高考。

    挺著大肚子的章琬華已經(jīng)不大適合在生產(chǎn)隊干活，也不大適合在山上小學(xué)代課。白小葉便來幫忙，將課文抄到黑板上，讓學(xué)生跟著抄。自己則坐到院子里的墻根下，和章琬華一道曬太陽。

    白小葉扎著兩個短麻花辮，還是大姑娘的樣子，看起來青春洋溢。望著白小葉的臉，章琬華不禁有些感慨，你也快要回城了吧？rdquo;

    嗯，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下一批里就有我。我爸已經(jīng)回到原來崗位上去了，給我安排了一家醫(yī)院，邊干著邊考大學(xué)。rdquo;白小葉說著邊撣了撣身上的粉筆灰，其實我也不是很想去，醫(yī)院里多臟啊，還成天跟病人打交道。你可真厲害，這么大肚子了還考大學(xué)。rdquo;

    你小點兒聲。rdquo;章琬華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肚子，看了看四下里無人，只有學(xué)生刷刷地寫字聲后，才繼續(xù)對白小葉道：本來想考，后來有了孩子，我也想放棄來著。是李巖讓我堅持的。rdquo;

    白小葉拍了拍手上的灰，那他還不錯，不像這山溝溝里的有些男人，不但目光短淺，還大男子主義。要是換成有些人，鐵定是要你在家相夫教子了。哎，那你考上了打算怎么辦？rdquo;

    章琬華淡淡笑笑，考不上。rdquo;

    為什么？rdquo;

    我有一面沒寫。rdquo;

    你瘋了？rdquo;白小葉驚呼出聲，在章琬華的瞪眼下，壓低了聲音，你知不知道機會多難得？多少跟你一樣的知青因為成分不好都沒有機會考，你嫁了李巖沾了他們家成分的光才有機會考的。你丈夫還支持你，你還真打算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李家溝待一輩子??？rdquo;

    以后hellip;hellip;還有機會的。你不知道，李巖在學(xué)習(xí)上比我還有天分，尤其是理科。國家需要這樣的人才，他也不應(yīng)該留在這大山里?？衫罴夜┎黄饍蓚€大學(xué)生，我們夫妻倆總有一個人是要留在這里的。我即將成為一個母親，拖兒帶女的也不方便。機會還是留給他吧。rdquo;

    白小葉還想要說幾句，忽然聽到章琬華一聲哎呦rdquo;，連忙關(guān)切道：怎么了？rdquo;

    好像是hellip;hellip;要提早生了！rdquo;

    教室里的學(xué)生聽到動靜，紛紛擱下筆，喊道：章老師章老師！rdquo;

    是日，李巖正在生產(chǎn)隊忙活，突然一陣莫名的心慌，手里的工具差點掉下來砸到腳趾頭。正準(zhǔn)備坐下來歇會兒，就看到一個鄉(xiāng)親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石頭娃！你媳婦兒要生啦！rdquo;李巖一聽這話，立刻撒丫子就跑。

    等跟著鄉(xiāng)親跑過去時，章琬華已經(jīng)被山上小學(xué)的校長和白小葉等人，用一輛平車?yán)讼聛怼Ｄ樕呀?jīng)疼得十分難看，看起來很是痛苦。

    李巖也跟著揪心起來，琬華！rdquo;

    巖hellip;hellip;rdquo;

    我在這兒！我在！你放一百個心，踏踏實實的！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