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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看沒看進(jìn)去不重要,書桌上擺好書本和紙筆,然后找好角度拍上一張照片發(fā)朋友圈,這才不算浪費。 段弋洗完澡出來,看了眼時間大概距離他發(fā)完動態(tài)過去了半個小時了。 點開微信,朋友圈顯示有十幾條最新消息。 【徐承望】:幸苦了,拍完照還等會兒還要收拾桌子。 【黑狗】:我哭了,她呢? 還有些是都是問他怎么看起了攝影有關(guān)的書和幾條動態(tài)點贊。 目光從最上面看下來,沒有許從周。 他撇嘴,拿著毛巾有些粗暴的擦著頭發(fā),吹風(fēng)機的聲音沒一會兒從衛(wèi)生間傳出來,他吹了一頭的汗,關(guān)了衛(wèi)生間的門,第一惦記的還是手機。 點開。 有最新的動態(tài)消息。 是許從周。 ——如果是入門的話,我不建議你看這本書。 出門的時候許從周碰見了沒去上班的段弋,他習(xí)慣的問她去哪里,她沒說話,在玄關(guān)處穿了鞋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許從周不想他來淮煦街所以沒有讓他來接自己。段弋到他們約的新華書店門口的時候,許從周正在和一個拾荒者聊天,她拿著相機是一步成像相機。 那個老人說他一輩子沒有拍過照片。 許從周給他拍了張照片,捏著相紙的一角,回來的甩著。又檢查了一遍,滿意了之后才把照片給對方,對方在和她道謝,她也在和對方道謝。 她沒有看見他,拿著相機無聊的找著鏡頭下好看的角度,今年洵川的梧桐樹樹葉變黃的時間靠后,她為了拍樹,仰著頭,似乎是沒有找到滿意的角度,沒有按下快門。 相機擋住了她半張臉,露出他視線里的嘴唇微微輕啟,上面涂著口紅,那紅色像是壓彎枝椏的番茄。 十二月的天,拿著相機的手很容易就凍涼了,相機從鏡頭的小方塊中消失,她沿著灰白色的樹桿向下,他正踩著泛黃的落葉走過來,梧桐葉隨風(fēng)搖搖晃晃的向下墜落,落在他肩頭,像是日暮西沉慷慨給予他的余暉。 快門按下了。 正負(fù)片基在一對不銹鋼滾軸的碾壓下通過。他被活性炭、硫化物和鹵化銀感光劑等物質(zhì)轉(zhuǎn)印在相紙上。 她收起照片和相機:“走吧?!?/br> 許從周根據(jù)書架上的分類標(biāo)簽很快就找到了以前老師推薦過的書,飛快的看了兩頁,便遞給他:“再去買支筆,我給你畫一下重點?!?/br> 這話不管什么時候聽,都有一種安全感。 圖書館自帶一個咖啡廳,段弋端著兩杯飲料過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給他畫好了幾個重要點。 “看完了之后,拍兩張照片給我看?!痹S從周說這是交作業(yè)。 這話聽著也不管什么都有一種恐懼感。 晚上他們幾個朋友出來打麻將,就看著段弋拿著個相機拍來拍去。最后拉著黑狗還有徐承望和他那個新女朋友當(dāng)起了臨時模特,徐承望被他從椅子上拉起來的時候嘴里罵罵咧咧的:“靠,老子這副牌賊好?!?/br> 段弋咋舌:“我等會兒拍照也能把你拍的賊好?!?/br> 徐承望就不信他,帶有威脅的話先撂下了:“等會兒照片里的我只能比吳彥祖遜色,否則你都對不起我這副清一色?!?/br> 段弋嗤聲,就不屑他那股不自知:“你和吳彥祖之間的差距,跟誰拍照沒關(guān)系,跟誰修圖有關(guān)系。” 姿勢凹的有些變扭,他拍出來也不怎么好看,甩鍋給模特不夠?qū)I(yè)之后差點被他們趕去陽臺喝十二月的加冷夜風(fēng)。 黑狗看著相機里的預(yù)覽圖,無奈的笑一聲:“你這個技術(shù)適合給一種人拍照?!?/br> 段弋期待的看著黑狗。 黑狗:“拿著五顏六色絲巾擺出魔法陣的阿姨們?!?/br> 段弋的笑容垮了:“我真是有病,居然期待你狗嘴里吐出象牙來?!?/br> 滿載打擊回家,他老娘又在折騰自己的臉,如果他讀書方面有他親媽一半捯飭的毅力,本碩連讀都要看他是不是樂意,給面才肯去。 親媽看見了他手里的相機,做作的站在他家那幅‘人間富貴花’的十字繡前讓他拍照。 段弋敷衍的拍了兩張,意外的他親媽很喜歡。 他懷疑過可能是親媽的愛,但第二天她老媽吃午飯的時候提了一嘴拍照的事情:“下午再幫我拍兩張?!?/br> 原本都被消磨掉的動力被添了一副助燃木柴。 下午,他拿著相機看著他媽的牌搭子們出現(xiàn)在他家院子里,她們?nèi)∠卵b飾的絲巾,一瞬間絲巾飄揚,像極了一群蝴蝶精,她們都在有風(fēng)的午后開心的大笑著。 段弋:淦。 段弋照著許從周給他畫的重點練習(xí)了好幾天,期間他沒有主動找過她,每天早上起床,不出意外也沒有收到許從周的信息。給自己老媽連拍了好幾天照片后,他最后那點學(xué)攝影的動力就只有見許從周了。 可她壓根不來問他進(jìn)度。 心在冰水里煎熬。 后來又回溫了,是因為他收到了徐承望的短信:晚上六點,新城南湖,請你吃飯。 孟老的工作室更多的時候是許從周在用,她有一個獨立的房間,段弋的照片第一次被貼在她作品墻上。她倚著桌子聽著那張照片看,照片里的人眼眸明暗交錯。 擱在桌上的手機在震動。 是個群。 淮煦街房子里的人組建的家庭群。 童知千發(fā)了她今天和盛揚去草莓園采摘的草莓。草莓分了兩個籃子,一份是給盛宏新周蔚的,一份是給許從周的。 群里周蔚在夸童知千大方貼心,盛揚找到她是福氣。 許從周第一次見到盛揚的時候,是他軍訓(xùn)的時候。她比他小,但小學(xué)連跳了兩級,成了他的學(xué)姐。那天她去拍新生軍訓(xùn)的照片,她站在一塊能印出她身影的玻璃前整理儀容,手指擦過涂了口紅的嘴唇,最后用指腹沾著的口紅涂在兩腮上。 她滿意了自己的樣子,轉(zhuǎn)頭就看見了盛揚。 那會兒他身上沒有那股陰抑,他笑著和她說他什么都沒有看見,卻又轉(zhuǎn)頭夸她當(dāng)時很可愛很好看。 愛了幾年后,他說分手。 灑脫至極。 她拿著那本全年級同學(xué)手冊,指著李知予的照片問:“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就因為我長得像她?” 他承認(rèn)了。 前年他和童知千在一起了,她譏諷的問他:“童知千和李知予又是哪點像了?名字?” 盛揚否認(rèn)了:“她們不像,所以這次我決定和她結(jié)婚了。” 最后許從周還是把今天剛拍的段弋的照片從作品墻上拿了下來,夾在相冊里,放在辦公桌的抽屜里 新城有家飯點開業(yè)了,孟老和老板是朋友,攝影展之前他就許諾要請他們吃頓飯,正好就定在那家飯店,也算是捧場。 他們說要喝酒,所以就從工作室過去的時候就開了一輛車。 梁博文暈車,要坐副駕駛。許從周隨他,一個人坐后排,她也愜意。 手機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周蔚問她回不回家吃飯。 消息還沒回,隔著車玻璃就能聽見引擎轟鳴的聲音,她下意識的抬頭,看見隔壁車道疾馳而過的幾輛車。 梁博文呷酸:“差距不在我們,在于我爺爺睡覺的時候他們爺爺在奮斗。” 意思是他本身絕對沒有比不過人家。 蔣芮瞥了他一眼,白眼占據(jù)大半個眼眶,覺得吐槽他都欠奉。 許從周看見了段弋的車,沒一會兒他們的車隨著引擎聲一起消失在她視線和聽覺可感知的范圍內(nèi)。 蔣芮開到停車場的時候,他們也才停完車,他和一個女生一起下了車,女生把手搭在他手臂上,彎腰整理著馬丁靴。 段弋吃飯的時候刷了刷手機,依舊沒有許從周的信息。這兩天看她朋友圈,段弋得出了她的生活習(xí)慣,每天八點前一定吃過早飯,晚上十一點左右肯定睡覺了。 朋友圈鮮少有她家人,不是在在工作室,就是在外地拍攝。她總是一個人去外地,大概率她沒有男朋友。 總結(jié)就是自律的人過著豐富多彩的人生,他長這么大沒有過這樣的生活,未體驗,但向往,可做不到??戳瞬怀栽顼垖ι眢w的威脅,結(jié)果堅持了兩天早起吃早飯,第叁天按掉了鬧鐘,想著人各有命。 自己做不到,所以對能做到的人欽佩。 黑狗給他倒飲料的時候看見段弋還在刷許從周的朋友圈,只想給他倒杯白眼。 段弋嘆氣:“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自律的人。” “別看了,和你咸魚人生一對比不覺得打擊自己嗎?什么時候喜歡上自虐的?” 段弋動了動嘴皮子,最后沒出聲。 一半是因為黑狗這話雖然打擊人但是在理。手機亮著屏被他隨手放在旁邊,托著腮看著對面徐承望在和他女朋友聊天,那個姑娘矯揉造作,一身的名牌,最近好像天天跟著他們吃喝玩樂,兩個人膩歪死了。 他扭頭問黑狗:“你女朋友怎么沒來?” “加班。” 段弋哦了一聲,隨手把快要熄滅的屏幕點亮,界面還是和許從周的聊天界面。 黑狗說一直不聯(lián)系就說明不喜歡。 這話段弋就不愛聽了:“怎么就不喜歡我了?” 黑狗吃著菜,拿筷子的手一頓,兩目微瞇,打量著他:“喜歡你什么?喜歡你國家級退堂鼓演奏證書?還是喜歡你被晾掛繩上的樣子?” “比上不行,我可能差了點,但我還是夠資格拿個號碼牌的吧?” 黑狗呵了一聲:“等輪到你住進(jìn)她的心房,你就照顧她兩個十來歲的兒子和八十歲的老娘吧?!?/br> 被打擊得吃什么都索然無味,他準(zhǔn)備先走。 黑狗擦了擦嘴,說跟他一起走。 搭他車來的女生筷子還沒放下,和徐承望他們交換了目光。就是因為徐承望開了個兩座的車,坐不下,她才搭了段弋的車。 徐承望讓他等會兒:“顧寧你吃好了嗎?沒吃好,要不等會兒你搭車走吧?” 顧寧才不肯,慌忙拿起包:“吃好了?!?/br> 新店開業(yè),所以離開的時候會送一枝花給用餐的女士,康乃馨和玫瑰。顧寧想要玫瑰,但最后一支玫瑰已經(jīng)送出去了,有些不太情愿的拿過康乃馨。 段弋聽見她在咕噥玫瑰的浪漫,笑里摻雜了些許嘲諷:“現(xiàn)在市面上的玫瑰其實都是現(xiàn)代月季,雜交品種。” “那也沒有女生會喜歡康乃馨吧。”顧寧把手里的康乃馨給了黑狗:“你女朋友喜歡嗎?” 黑狗接過,小心翼翼的護(hù)著:“喜歡啊,是朵花她都喜歡?!?/br> 其實也不是不挑剔,只要他出去記得給她帶東西,她都會開心。 顧寧沒得到支持票,黑狗的話倒顯得她不好了,有些吃癟的低著頭,后腳跟被只是漂亮但不合腳的馬丁靴磨痛了,她下意識地想拉個手臂扶一下,有對象的黑狗眼疾手快的避開了。 段弋看見許從周的時候,他被一個姑娘拉著袖子站在原地,她站在不遠(yuǎn)處捂著口鼻,眼角全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