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余笙離開云大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學(xué)校門口的小吃街逐漸安靜下來,在云大四年,余笙居然不知道這條街還有這么寧靜美好的時候。 余笙沒有回公司定好的酒店住,她去了那年五一王昭巖來學(xué)??此〉哪莻€酒店。 沒想到的是,七八年過去,那個酒店還在,只是隨著消費水平的提高,檔次提升了不少,里面都是重新裝過的痕跡。 余笙問前臺,“305房間空著嗎?” 服務(wù)人員很客氣的回答:“對不起,已經(jīng)有客人入住了。” 余笙笑笑:“那它隔壁呢?” 服務(wù)人員:“隔壁307是空著的,您要住嗎?” 余笙掏出身份證:“就這間吧?!?/br> 不能完全走進回憶,能離得近點也是好。 半夜,余笙聽到外面隱隱約約有人啜泣的聲音,好奇心促使她打開了房門。 哭聲是從隔壁房間傳出來的。 仔細(xì)聽時,余笙猛地驚厥,那聲音太熟悉了,是王昭巖。 “婧萱,別哭,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可以?!蓖跽褞r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無奈和溫柔。 余笙輕輕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剎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散落一室,她的回憶,原來早已不是他們的。 王昭巖,你可以讓其他人走進你的世界,但你怎么可以讓她涉足我們曾經(jīng)的過往呢? 余笙靠著門板蹲在地上,哭的壓抑而決絕,此時的痛仿佛能滲入骨血,比當(dāng)年分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些東西蓋上一層薄紗,看起來依然美好,真要將它徹底裸露出來,卻是如此的讓人難堪。 隔天一早,余笙回酒店跟公司的人會合,盡管她帶了一副墨鏡,但小葉還是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有些紅腫并帶著重重的黑眼圈。 飛機上,小葉和余笙的位置在一起,她問:“你怎么了?” 余笙啞然,裝出莫名,“什么?” 小葉:“眼睛。” 余笙:“哦,有點上火,而且昨晚失眠?!?/br> 小葉似乎不信,自從在宴會上看見王昭巖后,她的狀態(tài)就一直不是十足在線,別人看不出,小葉還是一清二楚。 她改問:“你昨晚去了哪里?” 余笙:“回母校呀,難得回來一次。” 余笙雖然說的是實話,但卻有故意將人往“往事不堪回首”方面引導(dǎo)的意思。 小葉果然不再追問,表示理解了她的一切行為表現(xiàn)。 日子仍然在繼續(xù),余笙覺得黃粱一夢夢醒之后就不會再做同樣的夢,可是,平靜的生活哪能盡如人意。 第九十章 又見冤家 就在她的心剛要回歸自然平靜時,王昭巖又那么突然的闖進她的生活。 那天余笙下班后又跟老大聚了會兒才回家,回到家時已經(jīng)十點過了,她剛走到門口還沒拿出鑰匙,忽然從后面竄出個人,抱著她就開始輕語呢喃。 事情來得太突然,余笙本能反應(yīng)就是反擊,她用胳膊肘捅向身后的人,并要開口呼救。 可是掙扎兩下之后,她才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時間在那一刻靜止下來,余笙也忘了掙扎,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身后的人說了什么她一個字也沒聽清。 走廊上的燈很亮,讓擁在一起的兩個人無處躲藏。 熟悉的男性體味中夾雜有酒精的味道,余笙脊背微僵,有震撼,也有迷茫。 “王總,你醉了。”她的聲音很低,但卻吐字清晰。 可能真是醉的厲害,背后的人對她的話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管自己在那里傾吐心聲,“余笙,我的時間不多了,你還是不能面對我么。” 余笙終于轉(zhuǎn)身,面前的男人高瘦,但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卻垂著頭,失去支撐,人猛的往前栽去。 余笙伸手扶住,王昭巖順勢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嘴里念念不忘的還是那句話。 一直站在走廊上也不是個事,跟一個醉酒的人,說什么好像都是多余。 余笙將人扶進去,然后拿出手機給猴子打電話。 不到半個小時,門鈴響起,猴子出現(xiàn)在門外。 這也是三年來,猴子跟余笙的第一次見面,曾經(jīng)那么隨意自如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竟有些開場無能,想了一圈,還是省去寒暄的客套直奔主題。 猴子問:“昭巖怎么了?” 這個開場白雖然少了一些柔和多出生硬,但卻也表現(xiàn)出不拿對方當(dāng)外人的原汁原味。 余笙看向靠在沙發(fā)上的人,平靜道:“我回來時在門口看見他就是這副樣子,不知道喝了多少,思維已經(jīng)混亂,好像聽不懂人話了?!?/br> 猴子走過去搖搖爛醉如泥的人,“昭巖?昭巖?跟我回家?!?/br> 王昭巖看向站在面前的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認(rèn)出是誰,“回家?我哪里有家,我不回去?!?/br> 猴子又說:“你媽還在家里等著的呢,這么晚你鬧得哪出呀!” 說話的空隙,王昭巖競耍賴般往沙發(fā)上一躺,嘴里嚷嚷著:“水,我要喝水?!?/br> 余笙去廚房倒來一杯溫水,遞給猴子,后者笑說:“謝謝!” 喝完水后,王昭巖又躺了會兒,猴子無語的看向余笙,“他從來沒這么失控過,不知道受啥刺激了。” 余笙:“嗯,他一向是個能穩(wěn)住的人?!?/br> 話題一旦開啟,就逃脫了萬事開頭難的魔咒,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這才有了友人久別重逢的樣子。 猴子:“回來這么久了,也沒聚聚,怎么樣,這幾年在外面?!?/br> 余笙笑的真實,“還行,一切都挺順利的,學(xué)習(xí)了很多專業(yè)知識,也見識了不同的國泰風(fēng)情。” 猴子:“那就好,我們在國內(nèi)也挺好的,只是年齡越來越大,總是會忍不住想起之前的日子?!?/br> 余笙輕輕嘆口氣,“人總的朝前看的,希望你們都越來越好?!?/br> 猴子看著余笙,“我們?那你呢?你真的放下過去了嗎?” 余笙笑得有些惆悵,“放不放得下都要放下,不是說了,得朝前看么。” 猴子沉默片刻,像是在思考什么,而后才說:“余笙,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阿姨的事你真的準(zhǔn)備受一輩子嗎?我們都明白,那只是意外,這樣對你和昭巖真的很不公平?!?/br> 余笙語露無奈:“什么公平不公平,都是命?!?/br> 當(dāng)事情有了轉(zhuǎn)機,我回來了,他卻早已不在原地。 猴子若有所思,“余笙,這些年,其實昭巖真的很不容易,他......” “別說了,我懂,只要他幸福我不在乎,至于我,也會努力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br> 余笙的話剛說完,冷不丁的一道聲音出來,“這是在哪里?” 王昭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他揉著額頭坐起來,當(dāng)看清屋內(nèi)的情形時,臉上是無所適從的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來的這里,更不知道有沒有做什么讓余笙為難的事情。 余笙的住址他很早就知道,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醉的不省人事時一個人尋來的? 還有猴子,他怎么也在余笙家里。 曾經(jīng)無話不說的三個人,此刻各懷心事,讓整個空間成一片靜海,但作為男人,而且是各方面都很出色的男人,王昭巖有打破僵局力挽狂瀾的能力。 他看向余笙:“我,不好意思,喝多了,打擾這么久,該走了?!闭f完又看向猴子,“來接我的吧,走了!” 猴子趕緊站起來,氣氛確實不怎么對勁,不是久留之地,“余笙,那我們走了?!?/br> 看著兩人要走,余笙也跟著站起來,“不礙事,你們慢點兒?!?/br> 她跟在后面往門口走了幾步,王昭巖突然回頭,目光深深得看她一眼,“別送了,太晚,早點休息。” 余笙忽略掉他的眼神,“好!” 王昭巖和猴子走后,余笙一個人發(fā)呆很久,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睡覺根本不可能,躺床上也只能是自我抗?fàn)帯?/br> 沙發(fā)上,王昭巖躺過的地方,似乎還留有他身體的余溫,其實,早剩下皮質(zhì)的冰涼。 注定又是一個無眠之夜,余笙哀嘆! 車?yán)铮镒訒r不時看一眼靠在座椅上眉頭輕鎖的人,在他第四次看過去的時候,王昭巖終于出聲,“想說什么說吧!” 猴子:“你到底怎么回事,跟個流浪狗似的求人收留?!?/br> “呵!”王昭巖苦笑一聲,“要是流浪狗說不定她還真收留了?!?/br> 猴子無語,這是承認(rèn)不如狗咯? 王昭巖問:“你去的時候,我是什么狀態(tài),沒做什么掉份的事吧?” 猴子“嘖嘖”兩聲,“之前干了什么不知道,但我去的時候,你乖著呢,還耍賴不走,沒看見你那樣子,撒嬌起來跟個孩子似的。” 王昭巖抬手拍拍頭,似乎是在為自己的沖動行為懊惱。 猴子又問:“你怎么突然跑去找余笙了,不一直都是敢想不敢為嘛,怎么,今天是酒壯慫人膽了?” 王昭巖沉默片刻,才說了句:“我早該去見她的?!?/br> 猴子不懂,“cao,難道你們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快,說來聽聽?!?/br> 王昭巖斜他一眼,“認(rèn)真開車。” 其實對于夜晚發(fā)生了什么,王昭巖并不清楚,只是在他醒來看見余笙時,她的平靜觸動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渺茫希望。 不管兩人還有無可能,但至少說明,她已經(jīng)走出了那個痛苦的漩渦,自己不再是那個不能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人。 總之,事情是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的。 王昭巖醉酒出現(xiàn)在家門口的事,當(dāng)時驚訝大過一切,余笙沒來得及細(xì)想,但事后想起,卻是疑問重重。 他怎么知道的家里住址并不難猜到,耿敏禾或者景頭兒都是有可能透漏消息的人,只是,細(xì)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王昭巖好像說了句:“我的時間不多了。” 當(dāng)時她沒細(xì)想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現(xiàn)在想起來卻莫名害怕,她甚至想到他是不是得什么絕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