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溫笙剛在路上拒絕了方妍的晚餐邀請,她不想出門,晚餐準(zhǔn)備隨便在家弄點東西來吃。 不知道周馭出去了還回不回來。 準(zhǔn)備燒水下面的時候,溫笙忽然對著桶里的掛面發(fā)起了呆。 下午,她接到溫世禮打來的電話。 他的工作似乎暫時告一段落,所以催著溫笙趁這段時間趕快過去,好陪她一塊熟悉熟悉環(huán)境,再過些時,他就又要飛加拿大了。 溫笙聞言,握著電話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半晌,她低聲說:‘爸爸,我不想去瑞士了?!?/br> 溫笙十三歲被溫世禮接到他的城市,那時候她才曉得,他和母親早已經(jīng)離婚。 她被溫世禮安頓在放在一幢大房子里。 在那幢房子里的五年,溫笙總共見過溫世禮四次,而她的母親,卻一次也沒有露過面。 每天陪伴她的,只是一個照顧她飲食起居的阿姨。 溫笙心思細膩,也很懂事。怕奶奶知道這件事情會擔(dān)心,一直到現(xiàn)在溫笙都沒告訴她關(guān)于溫世禮離婚的消息。 這五年,她一直說自己和他們生活在一起,雖然爸媽很忙,但他們對她很好,讓她不要擔(dān)心。 但實際上,她卻經(jīng)常會因為想念在s市和溫奶奶一起搖著蒲扇看電視的日子,而在夜里輾轉(zhuǎn)難眠。 高考之后出國,是溫世禮最后一次來看她的時候給她的規(guī)劃。 是的,給她的規(guī)劃。 溫笙不能拒絕。 盡管她根本不想去。 在回來s市之前,溫笙曾經(jīng)動過就一輩子躲在這里逃避溫世禮的念頭。 但溫奶奶卻好像已經(jīng)知道她要出國,她說起這件事情時眼里對溫笙的驕傲與慈愛,讓溫笙沒辦法自私地向她提出渴望得到庇護的要求。 溫笙一直在忍,在回避。 可今天溫世禮的電話讓她明白,這件事,她避無可避。 思緒陷得太深,溫笙一時抽離不開,鍋里的水翻滾著冒出水泡,灶上的火焰被撲出的水澆滅又燃起,溫笙全無察覺。 直到周馭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小朋友一個人在家是不可以玩火的。” 溫笙一驚,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周馭就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 他側(cè)著身,伸手過來關(guān)了灶火,又麻利地撿起滾落到梳理臺邊緣的塑料面桶。一切歸位后,他撐著臺沿,和溫笙之間的距離近得兩個人幾乎是貼在一起的。 這樣近距離對上他的黑眸,溫笙散在虛空的神智終于開始歸位。 “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溫笙話音未落,臉頰邊忽然多出了一股子溫?zé)幔荞S掌心里的粗糙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了細碎的,麻麻的觸感。 倉皇地抬眼望去,尾音在看見他眼中深沉柔軟的關(guān)心時變成了纖細的氣流。 “你……” “怎么在哭?!?/br> 周馭被她眼中氤氳的水光吸引,心下有塊地方像是被人掐了一下,酸楚的脹痛讓他的聲音不自覺地變成了帶著陰沉的溫柔。 他問:“誰欺負你了?” 溫笙未曾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聞言一頓,“呃,我沒……”她下意識地垂眸想避開他的視線,但周馭不讓。 他握住她的下頜,手上用了些力氣。不疼,卻也掙不開。 周馭深深望她。 但只是這樣還不夠。 他的一只手移向溫笙耳后,在她眼角的水珠落下之前,周馭不由分說扣著她的后腦,將她壓向自己的胸膛。 t恤上洗衣液的香氣染上了他的體溫,單薄的衣料下,周馭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敲擊著溫笙的耳膜。 他很瘦,溫笙能感覺到藏在他皮下的骨。 可他臂彎里的力量卻讓溫笙心里的不安尋到了可以棲息的地方。 有些微酸澀開始蔓延。 溫笙不是愛哭的人。 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在哭。 但周馭這樣抱著她,沉沉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溫笙覺得心里的堤壩隨時都會崩塌。 他溫柔地摩挲著她頸邊的皮膚,沙啞地告訴她:“別怕,笙笙。你有我?!?/br> 夕陽斜下,昏黃的日光透過窗將廚房這個狹窄的空間灑滿了炙熱的暖。 方妍開車往約定地點的時候接到徐川的電話。 他臨時改了地方,讓她現(xiàn)在掉頭到溫笙家樓下,接上他們倆一塊到1918去。 方妍意外問:“他們倆?笙笙答應(yīng)去啦?” 徐川:“廢話。馭哥回去接她,還有搞不定的?” 方妍撇嘴,“切?!?/br> 他們今天這餐聚的沒有由頭,溫笙不想出來也算正常,方妍沒多想。 快到她家的時候,方妍剛準(zhǔn)備給她打電話讓她下樓,竟又有電話進來了。 來電顯示是楊睿。 方妍皺眉。 楊睿是方妍的初中同學(xué),溫笙沒轉(zhuǎn)學(xué)之前三個人還是同班,后來溫笙轉(zhuǎn)走,楊睿也換了班,方妍雖然有他聯(lián)系方式,但兩個人從來沒聯(lián)系過。 奇了怪了,這八百年都不聯(lián)系的人,今天竟然給她打電話?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電話里,楊??吞椎睾头藉蚜藘删?,兩句之后他就切入了正題。 “我聽說…溫笙回來了?” 方妍于是立刻明白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好車子停在了溫笙樓下,隔著車窗,方妍看見溫笙和周馭前后出了樓棟。 溫笙垂眸慢步,周馭的眼神緊隨其后。 兩人不曉得方妍會來接,出來看見她的車子,溫笙有些意外。 方妍搖下車窗對她招了招手。 電話那頭,楊睿沒得到回應(yīng),又問一遍溫笙的名字。 方妍看見周馭那張陰沉沉的臉,眼珠一轉(zhuǎn),忽而笑吟吟對電話里說:“哦是啊,我們正準(zhǔn)備去1918呢。” “1918?” 周馭今天心情一般,溫笙也不說話。 方妍開著車,差點沒被后排沉默的氣氛給凍死。 終于到了地方,徐川出來接人,他一眼看出了周馭情緒不對。沒敢太放肆地說話,和方妍兩人走在前頭,交頭接耳的模樣甚是親密。 周馭和溫笙落在后邊,上樓的時候,他見著徐川虛扶著方妍的腰,忽然一愣?!八麄z?難道?” 溫笙在走神,聞聲側(cè)眸。周馭朝前方努努嘴,她又望過去,隨即明白他在問什么。 她小聲解釋:“妍妍前兩天說她還沒答應(yīng)徐川,今天…就不知道了?!?/br> 周馭沒第一時間給出反應(yīng),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頓了一會兒,他說:“他倒是動作快?!?/br> 他語氣里莫名有點不甘的意味,溫笙不由看向他。“什么意思?” “沒什么?!敝荞S聳肩。 前方有端著托盤的服務(wù)生朝這邊過來,他攥住溫笙的手腕將她帶到自己身邊。 溫笙輕聲道了謝,再想拉開距離,他卻沒有放手。 他將她的手整個包在了掌心里。 溫笙心口一緊,下意識抬眸,正對上了他望過來的眼。 周馭黑色的眸被走廊里五彩斑斕的燈光染上了妖異的色彩,眼角眉梢上淺淡的笑意引誘著溫笙往他眸子深處墜去。他低笑著說:“我得加把勁追上進度了?!?/br> 溫笙一怔。 周馭朝她傾過來,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近到能交換彼此的呼吸。 他眼中幽暗的神采仿佛黑夜里綻放的罌*粟,讓人沾上就不能逃開?!澳阋彩沁@么想的,對吧。笙笙?!?/br> 徐川今兒約在1918是有事宣布,從他和方妍之間看似彼此嫌棄實則互動親密的姿態(tài),就算他不說,周馭和溫笙也曉得是什么事了。 不過除了這事,還有另外一件事。 一周前周馭把覃涯打成重傷,在救護車把他拉往醫(yī)院的路上,那位肖總派人把他們攔下來了。 不知道覃涯是怎么和肖總說這件事的,最近兩天,關(guān)于肖總放話要找周馭談?wù)劦南⒃谶@一帶漫天亂飛。 所有人都說周馭這次要倒霉。 徐川不想耽誤周馭談戀愛,所以一直沒跟周馭說這事。直到今天下午,肖總直接派人到前川酒吧街和1918這邊傳話,說今晚要是還見不到周馭,他就要找人過來沖場子了。 包間里,方妍和溫笙在點歌臺旁點歌,徐川和周馭在小吧臺后說事。 “老肖今晚過來?” 這本身到不是個什么大事,但周馭看一眼那邊笑容恬靜的溫笙,皺了眉,“那你把她們叫來做什么?!?/br> 徐川解釋:“我早就和方妍約好了今天吃飯,總不能爽約吧。況且老肖十一點才來,這之前把她們送走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