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這些花上似乎還沾染著他身上的體溫。 是溫?zé)岬摹?/br> 溫笙心里也是。 再后來,溫奶奶從超市回來。 她說在巷口碰見了小周,小周幫她拿東西,她想請人上來喝口水,小周不肯。 溫笙想,他自然是不肯的。 因?yàn)樗撬鷼饬恕?/br> 周馭對她說,害怕就說害怕,生氣就說生氣,不要就說不要。 硬撐著最傻。 大約是碰巧,但于現(xiàn)下的溫笙來說,這恰是一句最適時的鼓勵。 八點(diǎn)半。 溫世禮的餐會進(jìn)行到最熱烈的時候,沈斯拿來他的手機(jī),壓低聲音告訴他,是溫笙小姐打來的電話。 溫世禮接過。 電話里,溫笙語氣仍舊清淡,卻比下午時更多了堅(jiān)定。 她說:“爸爸,下午有些話沒和您說完。我想告訴您,后天的飛機(jī),您不用等我?!?/br> 溫世禮聞言蹙眉,他沉聲道:“笙笙?!?/br> “爸爸,我不想出國。我想留在這里,我想在s市讀大學(xué)。請您尊重我?!?/br> 溫笙客套堅(jiān)定的語氣,比起他的公事公辦還要疏離兩分。 溫世禮想說什么,身旁突然有人過來喊他,“溫總。” 溫笙在電話里聽見,她懂事道:“我的事說完了,爸爸去忙吧。您注意身體,少喝酒?!?/br> 溫世禮一頓,眉間稍有舒展。他張了張嘴,溫笙那頭卻已切斷了通話。 沈斯看著溫世禮的臉色,小心詢問:“溫總?” 溫世禮擺擺手,“沒事。”話音落下,他臉上的表情眨眼之間恢復(fù)如常。 手機(jī)遞給沈斯,他理了理衣襟,抬腳向著剛才那人喊他的方向走過去。 窗臺邊,溫笙握著手機(jī),長長地朝窗外吐出一口濁氣。 開始下雨了。 不大的雨點(diǎn)滴滴答答打在窗臺上,手邊的雛菊被夜風(fēng)吹著擺動。 清幽的香氣讓溫笙心口忽然變得很柔軟。 視線落在通話記錄第二排的那串?dāng)?shù)字上。 周馭離開前說,這是他的手機(jī)號,讓她存起來。 溫笙琥珀色的眼里映著那個名字,淡淡的神光里含著無盡的柔軟。 雖然有些輕佻,雖然不走正門,雖然不好好說話。 但周馭骨子里,其實(shí)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1918。 姓肖的十天前放話要和周馭談?wù)?,所有人都說周馭肯定不敢露面,卻不想最后結(jié)果是姓肖的自己失約了。 他沒了消息,有人說他是被抓進(jìn)去了,但沒人有確切證據(jù)。 徐川嚴(yán)陣以待地等了幾天,還是沒有動靜。 大家都以為這事兒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誰知道就在今早,他突然派人來給了信,說晚上要過來詳談。 徐川當(dāng)時就啐了一口。跟他談,憑什么? 這位肖總年初空降到這一片,誰都不知道他具體是干什么的,但舉手投足間的神秘大哥氣勢倒是拿得很足。 徐川前兩天和周馭說起這個事情,說外邊都知道肖總霸著這一片是為了在學(xué)生里做生意,但他們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生意。 周馭彼時不咸不淡地給他做了個嘴型,徐川當(dāng)時就跳起來了。 “我靠!他怎么敢?!你說我要是現(xiàn)在去檢舉揭發(fā)他,會不會給我記大功?” 周馭淡淡給他一個眼神,“大功我不知道,但估計(jì)你還沒走到警局大門,老肖就要派人給你一口大鐘。 ” 徐川一梗,“……也是?!?/br> 老肖給消息說八點(diǎn)到,現(xiàn)在都快十點(diǎn)了,還沒來。 包間里,周馭才從溫笙那負(fù)氣出來,一直在沙發(fā)上坐著,陰沉著臉不說話。 徐川在旁邊等得著急,一根接一根的抽煙,一邊抽一邊抖腿,像是得了某種疾病。 其余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也都不敢說話。 屋子里煙霧繚繞,鐳射燈不斷變換著顏色,像是某個繚繞的夢境。 叮~ 不知道是誰的手機(jī)忽然響了一下。 徐川被聲音驚動,像是嚇了一跳。他嘖了一聲,煙頭用力砸在地上,不耐道:“誰手機(jī)啊!給我關(guān)了?!?/br> 周圍人面面相覷,大家都沒拿手機(jī)。 徐川以眼神警告地環(huán)視了一圈包間里的諸多面孔,忽然覺得這屋子里的人太多了,人太多會顯得他們好像很心虛。 他皺眉揮揮手:“去去去,都別在這兒悶著。下樓玩兒去,不叫別上來?!?/br> 周馭不說話的時候徐川說了算,這是規(guī)矩。 他發(fā)了話,眾人不一會兒就散光了。 這人一散徐川才發(fā)現(xiàn),剛才響的是周馭的手機(jī)。 他坐在沙發(fā)中間,一雙長腿隨意交疊著放在小茶幾上,垂頭捧著手機(jī)的專注模樣倒是十分罕見。 小小屏幕幽藍(lán)的光映在他臉上,隱約照亮了他唇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徐川瞥見,頓時一驚。他蹦過去問他:“你在看什么呢?” 周馭不做聲。 徐川俯身一看,短信內(nèi)容沒看全,但發(fā)件人那一欄赫然寫著溫笙的名字。 徐川眼睛一亮,一屁股在他旁邊坐下,“喲,這是和好啦?” 周馭嗯了一聲,不太真切。 徐川擺出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怎么樣,她是不是很喜歡那花兒?是不是一見到那些花兒,馬上就笑得跟朵花兒一樣?!”他說著,做了個捧臉大笑的動作。 嗯,確實(shí)跟朵花兒一樣。 菊花。 周馭嗤了一聲,推開他的臉,“少打聽這些?!?/br> 徐川不甘心,還想問些細(xì)節(jié),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沒問出口。 今天真是奇了怪。 找上門來的不止姓肖的,甚至就連周馭的家里人都找過來了。 誰也沒有見過周馭的家里人,誰也不知道周馭的家里人。 下午的時候他們在網(wǎng)吧里開黑,突然就有一排黑衣人沖進(jìn)來。 為首的一個自稱趙邦,說是周馭家里的管家。 管家這個稱呼,徐川只在電視劇里聽見叫過。 他起初以為對方來者不善,但見那個叫趙邦的,卻像是對周馭很恭敬的模樣。 他說有話要和周馭談,請著周馭出去。 徐川本來想跟,但被攔下來了。 周馭跟他們走了之后,整個下午徐川都心神不寧,怕萬一周馭會在他們手里出什么事。 還好,現(xiàn)在看來,周馭的心情是被溫笙順得相當(dāng)愉悅了。 徐川一時間突然有些感慨,然而還沒等他感慨出聲,包間大門突然被敲響。 徐川:“進(jìn)來?!?/br> 門口的是覃涯。 他上次被周馭打掉了三顆門牙,鼻梁骨也歪斷了。老肖親自出錢帶他去美容整形醫(yī)院修正鼻梁骨,順便做了個韓式加高,斷掉的三顆門牙,則是用覃涯以前戴的一條金鏈打成的。 這會兒他一露面,徐川望著他的韓式高鼻愣了好一會兒都沒認(rèn)出來他是誰。 直到覃涯露出金牙,朝他桀桀一笑,“嗨,好久不見?!?/br> 徐川一聲臥槽卡在喉嚨管里,“你是,覃涯?” 周馭抬眸,視線觸及覃涯那張臉的一瞬,眉眼間的溫和盡數(shù)消退,只剩一片陰沉沉的晦暗。 他不動神色收起手機(jī),冷清地扯了扯唇角。 覃涯看懂他的不屑,臉色不變。 他笑瞇瞇進(jìn)來,包間門在他身后大敞著。 一道陰沉的男聲自他背后響起—— “周馭,好久不見啊?!?/br> 八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