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送客吧?!?/br> 中年人趕忙制止,“不是,不是,能做主就好。”他也見過不少的少年英才,雖然難以置信在這等地方也能碰到一個。 既然是談生意,就要有談生意的樣子,中年人說,“我這人爽快,所以我就直說了,小哥,我愿意出兩百兩銀子,買你的狀元牌?!?/br> “四百兩,附贈狀元牌的十種玩法?!痹ヒ粡堊炀头艘槐?。 陶興瞪大了眼睛,什么,四百?會不會太多? “小哥這個價格,買下來可就貴了?。 敝心耆藫u頭,“我都沒什么賺頭了,不行不行。” “怎么會沒有賺頭?”曾湖庭笑道,“要不是我上來考試缺錢,也不會這么便宜的賣出去?!彼抵兄赋鲎约旱纳矸?,并不是什么都不曉得的貧民。“就是賣一千兩兩千兩,我都覺得便宜?!彼麚u頭做惋惜狀。 “一千兩?!不如去搶?。 敝心耆说男睦淼拙€是三百兩,漲這么多?!他對主人沒法交代啊。 “先生請坐,請坐,生意就是要慢慢談啊!您要是這么著急,生意可就談不下去了。”曾湖庭安撫中年人,“也罷,看在先生是第一個找我的人,我可以免費附送一點消息,要是不值兩千兩,我倒賠一百兩!” 中年人奇異的被曾湖庭的氣場所攝,真的坐下來聽他慢慢說。 “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平日里總要尋些消遣。而狀元牌,輕便小巧,隨時隨地都可以玩。規(guī)則簡單,就是不認字的人一樣上手,擴散開來之后,又可以分成幾個等級。最普通的,就是厚紙做的,定價十文,讓人人都玩得起。上一等,竹片制造,請畫師畫上最新的山水畫,定價五百文。再上一等,鑲嵌寶石玉石,賣給后宅女眷,定價五兩一副?!痹ゼ毤氄f來,那中年人沉吟,“為什么最普通賣那么便宜?十文差不多是成本價?!?/br> “為了形成一種氛圍,擴散影響力,大家都是在玩,你不玩豈不是落伍?氛圍形成之后,高層的人士自然就愿意出高價買五兩一副的?!贝笮⊥ǔ裕粋€不落。 “我手頭還有十種其他玩法,每隔一個月放出一個,整整十個月,”曾湖庭拍拍中年人的肩膀,“想象一下,逢年過節(jié),不論是大街小巷都在玩狀元牌,而狀元牌背面寫著你家商鋪的名字......該招攬來多少客人?”他的聲音轉(zhuǎn)為低沉,中年人想象著那畫面,只覺得指,太值了!四百兩簡直是甩賣價!過了這村就沒店的價格! 他蹭的一下站起來,堅決的說,“小哥你先等著我,我立刻回去告訴管事!” “也不著急,我可以等到今天入夜之前,明天再來可就不是這個價格?!痹[擺手,“去吧?!?/br> 中年人急匆匆的從客棧離開,從門口叫了馬車就趕著走了。說的嗓子都干的曾湖庭才有空喝了口茶水,陶興猛的湊過來,“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他聽的心向往之,都恨不得立刻拿錢買下這個主意。 “當然是真的。”喝完一壺茶的曾湖庭這才坐下。 “那為什么不自己做這個生意?湖庭你要是缺錢,完全可以自己去做啊!最多也就需要幾百兩銀子!這可是賺大錢的生意?!碧张d頗為不解。 “那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曾湖庭兩手一攤,“咱們現(xiàn)在沒錢,沒人,沒市場,手里握著金點子也用不出來。” “聽起來按照我的主意來做,很簡單吧?做牌的成本怎么控制?怎么推銷到后宅給女眷?如果沒能及時銷售出去怎么辦?存貨放在哪里?紙質(zhì)和木質(zhì)很容易發(fā)霉變色?”曾湖庭疑問三連,“還有最重要的問題,如果有人仿造又怎么辦?” 畢竟畫牌還不算什么技術(shù)活,只要有心,隨時都能仿出來。 陶興聽完疑問三連,失落說:“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彼饪吹劫嶅X,沒想到背后的艱辛。 他以為能憑借狀元牌,一舉賺到很多很多錢。 不過,湖庭到底是出身什么家庭,對商賈之事如此了解? 曾湖庭還不知道對面的陶兄正在懷疑人生,他嘆息道:“也不是陶兄的問題,要是有人脈有實力,我就自己做了?,F(xiàn)在只能賣賣方子?!敝饕牵昙o確實小,更沒有背景,府城里臥虎藏龍,如果有人要巧取豪奪他更沒有辦法。 要是,再長大點就好了。 不過嘛,飯還要一口一口吃,人更要一天一天長。 第二日,中年人果然守信而來,還帶來了契約和衙門的見證人。 現(xiàn)在人簽訂契約,一般是雙方共同定下,講究點的,還會找鄰里間德高望重的老人比如里正做見證,確定雙方不會反悔。 如果找衙門的人見證,更是一層保證,不過,也要給衙門差人一定的銀錢。 曾湖庭更加肯定自己的眼光,他合作的商家實力雄厚,以后要是有想法,還能再合作。 雙方驗證貨物,曾湖庭昨夜熬夜寫下了狀元牌的十種玩法和一副新牌,對方準備了五百兩銀子。 “怎么多了一百兩?” 中年人笑著說,“我家主人說小哥提出的思路,值一百兩!”尤其是那個把牌分成三等的想法,簡直是切中要害。 既然能多拿錢,曾湖庭自然笑納。在衙差的見證下簽了名字,按了手印,他就多了五百兩銀子,四百兩的官票,一百兩的散碎銀子方便取用。 四百兩折合重量幾十斤,還是官票更容易攜帶。 中年男人拿到玩法,一邊看一邊拍案叫絕,最后匆匆離去,他相信,憑著手里的東西,他們很快就能獨霸整個府城的市場。 曾湖庭拿到一個木匣子,他對碎銀子的重量不太清楚,挑了一塊完整的元寶塞給陶興,“陶兄,你的酬勞,這次可多虧你!” 以陶興的眼力,瞬間就能分出來這塊元寶有三十兩,他觸電一樣縮回手,“這太多了?!彼簿褪歉蛄藭号疲咴L了幾個同鄉(xiāng),哪里能拿這么多錢? 三十兩,抄書可要抄到哪一年才能賺到? “這本來就是你該拿的!”曾湖庭又勸了很久,干脆的說,“這是預先支付的,以后要你幫忙的地方還多著,你不拿我都不敢讓你幫忙。” 陶興這才收下銀子,幾天的時間賺到的錢,是以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曾湖庭從如意客?;厝ィl也想不到那個小小的匣子里裝了幾百兩,他最近幾天忙的腳不沾地,曾濟庭想抓人都抓不到。 他之前沒在自己住的客棧談生意也認真考慮過,財帛動人心,如果被客棧的誰看到,起了壞心思,再把錢偷走,可不是白忙活一場? 第29章 推開門,曾濟庭沒在,他最近多了一個新愛好,到處找沒玩過牌的人一起玩。 畢竟他的水平只能虐菜雞。 曾豐年正在看一本地理志,聽到推門聲才回頭:“可算回來了,最近都找不到你人。” “去做什么?” 曾湖庭一一關掉了門窗,看看有沒有人在附近晃悠,這才小心的把木匣子放到曾豐年面前,推過去,“看看?!?/br> “這么神秘?不會是銀子吧?”曾豐年半開玩笑,手按在匣子上,“讓我來猜猜?還是禮物?” 他打開匣子,立刻被嚇了一跳,“你不會去搶錢莊了吧?”好幾張官票,還有碎銀子。 “搶錢莊才這么多?只怕能裝滿一匣子呢!這是我賺到的。”曾湖庭很認真的把匣子推過去,“父親,這是我們搬家的花銷?!?/br> 自從他聽說搬家的事,心里一直記掛著,現(xiàn)在總算能拿出銀子來。 曾豐年試探著問,“這么多錢,你怎么賺到的?”他相信這孩子不會干壞事,萬一被人糊弄呢? “賣狀元牌拿的?!痹ラL話短說,把賣東西的全過程講了出來,聽得曾豐年一愣一愣的。 就出個點子,就能賺到五百兩? “對了,有一小部分錢我給那位同科,看他平時賺錢不易,這下還能多放點心思在考試上?!蹦苣玫桨甘祝瑢嵙Σ凰?,精力別消耗在不必要的地方。 “你自己做主就好,這些錢都是你賺來的?!痹S年沉吟半晌,又把匣子推回去,“我不能拿著?!?/br> “為什么不能?搬家難道不需要錢?我記得縣城里的宅子也要幾百兩一座吧?”曾湖庭看他拒絕的堅決,放了個大招,“父母在無私財,難道父親不拿我當一家人嗎?” 曾豐年一愣,“怎么會?”經(jīng)過一年多的相處,他都頗有幾分后悔,沒早點過繼。要是他一早回鄉(xiāng)就計劃起來多少。 “那就拿著!買了好的宅院,我難道不住嗎?還得給小二小五他們都準備一間,以后小三小四出嫁還有地方回?!边@么一算,這些錢簡直不夠用啊。 曾豐年把那些錢都收在行囊中,哎,這次出門他還帶了全部積蓄一千多兩,結(jié)果沒用上,只怕他最近幾天是不敢出門了。 .... 終于熬到放榜的日子,在貢院門口,一早就守了許多衙差維護秩序,怕再出現(xiàn)踩踏事件。 茶鋪的老板見多了這樣的場景,覺得今天生意又要翻倍,他搖著扇子,讓那些在玩狀元牌的人騰騰位子,給他留一個啊。 最近新出的狀元牌,已經(jīng)火的不行,大街小巷都是人在玩,要不是老交情,茶鋪老板還未必能搶到一副呢?,F(xiàn)在他手頭只有一副,珍惜得很,還替他招攬多少顧客。 “老板,四碗清茶!”說話間又有客人來,老板趕忙熱情招攬,“客人請坐,等放榜吧?這個時辰還早,恐怕還有的等,您不如玩玩最近流行的牌?意頭好,好玩又容易上手?!?/br> 四位客人中的少年撞了撞另外一位少年,努努嘴,示意他看旁邊的客人,然后小聲說,“看。”這四位客人自然就是曾家一行人,趕早來了貢院等放榜。 曾湖庭有點好笑,“你不是早知道了?”畢竟曾濟庭已經(jīng)知道這牌是他搞的。 “沒想到這么多人玩??!但是,一想到我居然是第一個玩的,十分榮幸。”他做了怪臉,背對自己的父親,誰曉得隔壁桌看到撲哧一笑,還是被曾宣照發(fā)現(xiàn)端倪。 “濟庭!”曾宣照很不開心。 “我錯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痹鴿ネ律囝^。“你覺得考的怎么樣?”他轉(zhuǎn)移話題。 “一場考試這么多人取五十個,我還真是沒信心?!痹u頭,“要是不中,只當來走個過場,明年再來罷。” 不光是他們面前的茶鋪,隔壁的酒樓,客棧全是人,要脫穎而出,還真是沒把握。 “你都沒信心,我就更別說,”濟庭也很沮喪,“明年再來吧?!?/br> “別說不吉利的話!”曾宣照喝道。 “成績都排出來的,現(xiàn)在吉不吉利都不重要。”要是求吉利求漫天神佛,還考試做什么?人人都去拜神明,神明忙的過來嗎? 說話間,貢院門口大開,從里頭涌出來一群衙差,敲著銅鑼,手里拿著紅紙,用金墨寫著考生的名諱,所謂金榜題名就是如此。 大紅色的紙張奪人眼球,沒人去擠衙差,衙差順利的提著漿糊走到布告欄前,撕掉往年的舊紙,刷拉糊上漿糊,然后把榜單貼了上去,字體很大,足夠站的稍遠的人看清。 元康二十二年,呈州府試中榜名單。 短短的十來字,凝聚多少努力和汗水,寒窗苦讀的意義全部在此。 人群太擁擠,一開始曾湖庭就沒打算第一時間上前,隨著那些高喊著“我中了我中了!”“我落榜了我落榜了嗚嗚嗚”的人群散去,他們才趕過來。 老規(guī)矩,兩張榜單一人看一張,曾湖庭看的是第二張。他從第五十名看起,人名后面都跟著籍貫,五十名不認識,略過,略過,略過,一直略到第四十名,他看到呈州福城縣青平鎮(zhèn),還有曾姓,心頭一緊,定睛一看,是濟庭的名字! “你中了!濟庭你快來看!”他立刻歡呼起來,濟庭中了!也不算白費這么久的努力??!童生的功名到手,努努力就能拿到秀才,才算是真正有了立足之地啊! 曾濟庭笑得露出大白牙,聽到聲音先撲到他背后,“你中了!中了!你是第一名!”他似乎沒聽清,又聽到湖庭喊著中了,“我也中了嗎?哈哈哈!” “在這里,快看,第四十名!” “你中了,我也中了!嗚嗚嗚我終于不用起那么早了!嗚嗚嗚!”笑著笑著曾濟庭就哭了起來。 “我中多少名了”曾湖庭有些愣住,“我聽岔了?是不是中了十一名?” “第一,一!哈哈我兄弟是案首!”曾濟庭大吼兩聲,吸引圍觀人群,有人小聲嘀咕案首有什么了不起,被他懟回來,“有本事自己考一個!酸!” “我看看!”曾湖庭猶自不信,他在人群里擠出一條縫,看到紅榜的第一個名字,果然是他,是他!是他平時寫順的三個字!籍貫更是一模一樣。 巨大的喜悅感沖擊他的心臟,他想學著嚎兩句感嘆自己的努力,還是慢慢平靜下來。 現(xiàn)在只是童生,總有一天,秀才,舉人,進士,他會一步一步的考上去。 第二名則是個不認識的人名,第三名是陶興??磥硭l(fā)揮穩(wěn)定,雖然沒拿到案首,也沒跌出三 甲。 擠出人群的曾湖庭,跟歡喜瘋了的曾濟庭,去找父親道喜,曾豐年還能按捺自己的表情,曾宣照也跟著歡喜瘋了,“好好好!我要回家還愿!”他家終于祖墳冒青煙,要出個讀書人了! 士農(nóng)工商,整個家族都被提升一個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