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著青鸞的金色帷幔，輕輕飄揚，襯著元素素煞白的小臉，不帶半分生氣。

    翠竹拿著繡帕，跪在床邊哭成淚人。

    “小姐，小姐……你快醒來看看是誰來了……是叁爺來看你了……”

    翠竹看到失魂落魄的元正初推門進來時，忙對床上奄奄一息的元素素哭道。

    元素素睫毛顫了顫，費力睜開眼眸，映入簾的是她的叁哥。

    眼眶猩紅的叁哥。

    她向元正初伸出右手，唇角勉勉擠出向上的弧度，

    “叁哥……”

    她的聲音很輕微，像是枯葉落于地面般無力。

    元正初握住meimei伸過來的手，guntang的眼淚無聲大滴砸落。

    “叁哥……不哭……”元素素蹙眉，有氣無力地笑道，“我不喜看……叁哥難……難受，從小到大……都不喜……”

    元正初忍住眼淚，看向翠竹，嗓音低啞地問，

    “怎么會病成這樣？”

    “御醫(yī)說……說小姐受驚過度……加上長期……抑郁成疾……所以……”翠竹泣不成聲地哭道。

    聞言，元正初握住元素素的手又用力幾分，黑眸里是深深的悔意。

    素素大婚后，元正初也見過她幾次。

    每一次問她，“素素，你過得好嗎？”

    素素總是會笑著回答，“我很好。叁哥不要掛念我?！?/br>
    就這樣，一直以來，元正初都以為自己meimei即使不喜歡懷王，但也過得很幸福。

    可是……

    元素素用眼神看了看枕邊的螺鈿漆盒，嘴里輕輕道，

    “叁哥……麻煩……麻煩……你把……把盒子……轉(zhuǎn)交給大哥……”

    元正初打開漆盒，里面滿滿當當，都是題了字的紅葉，葉面上字跡娟秀，是自己meimei的蠅頭小楷。

    “叁哥……你以前和我說……把想說的話……賦在紅葉上……再……再把這些葉子……灑在河流里……那么……紅葉便會順著河水……流……流到……心上人的身邊……”元素素的眼淚開始慢慢滾落，她悵然地問，“可是……可是……為什么我的紅葉流不到……流不到大哥的身邊？”

    “素素……”元正初紅著眸，用力喚了她一句。

    “我……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見大哥一面……”元素素把視線望向門外，“我還沒有……沒有抱過……小侄子……不知道……他長什么樣……是不是很像大哥……”

    “素素！”

    “叁哥……叁哥……你說……”她收回視線，用胳膊撐起虛弱的身子，抬起頭，笑著問，

    “叁哥……你說……你說大哥有了小侄子……是不是……是不是就把我忘了……他每次寫的家書……都沒有……沒有我的名字……”

    元正初將骨瘦如柴的元素素溫柔摟于懷中，“素素，你病糊涂了。”

    “叁哥……我一直以為……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你……可是等我認清……認清自己心后……一切都太遲了……”

    元素素蜷縮在哥哥懷里，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聲音支離，像是琴上碎掉的曲子。

    “你是我最珍愛的meimei，永遠都是?！痹醢阉昧Φ丨h(huán)緊，一字一句道。

    元素素笑了，睫毛微顫，帶著最后的希冀，

    “叁哥……彈一首《春江花月夜》給……給素素……我五歲時……在叁哥書房外……聽叁哥彈這首曲子……那時還是春天，府里的花開得那樣艷……合著叁哥的琴聲……一切都是那樣美……我從小用心學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有朝一日可以在那么美……那么美的時節(jié)……彈琴給叁哥聽……”

    “好?！?/br>
    元正初在素素額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走至琴旁。

    他低眸，眼淚在琴弦滾落，素素從小到大的身影在他腦海里逐一浮現(xiàn)。

    十指橫飛，曲調(diào)含情，院子里的枯葉伴著琴聲一片片飄落。

    元素素聽著琴音，淚珠大滴大滴從凹陷的臉頰滑下，最后卻變成一個最燦爛的笑容。

    湘妃怨……

    叁哥給她彈得是湘妃怨……

    元正初按下最后一根琴弦時，元素素才緩緩闔上眼眸，神色平靜，宛如睡著的幼童。

    “對不起……素素……叁哥……叁哥不會彈《春江花月夜》，那日……那日在書房彈琴的……是大哥……”

    元正初伸手撫著元素素的臉，輕輕地說。

    院子里，滿地金黃，最后一片樹葉搖搖欲墜地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