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謝謝?!蓖覂?nèi)掃視一圈,目光落在用外套遮住半張臉的邊月身上,頓了頓,若無其事的移開,邊月不知道什么心情,暗自松了口氣,卻見那人躍過火塘,直接坐在了矮榻上,距離邊月不到一米。 菲茲咽了口唾沫,顫動的琴弦?guī)С鰜韼讉€生澀的音符,聲音不大自然:“之后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唄,反正就只是遇見,又不代表什么。” 再一次波動琴弦,幾秒鐘后,流暢的音樂托著沙啞的女聲緩緩而起,因為新人到來而凝固的氣氛逐漸舒緩,眾人跟著音樂晃動,影子倒影在搖曳的火光中,在一壺煮沸的茶水里,在一個偏僻的小村莊。 菲茲大抵是還沒記住歌詞,后半部分是低啞的吟唱,偶爾才蹦出三兩個清晰的詞匯,但她唱的自在,聽歌的人也沒覺得哪里不好。 邊月兀自發(fā)怔愣,想不懂已經(jīng)上了火車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小門的簾子被掀開。 達瓦村里十個女孩有八個名字與花有關,光邊月見過的就有五六個。剛從后院進來的春花眼睛黝黑發(fā)亮,臉頰兩側紅彤彤的,健壯的身體里好像燃著一團火,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嗖的一下就化成小小水珠,搖搖欲墜。 標間五十五,沒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二十五可以在矮榻上過一夜,提供枕頭和毯子。遠在幾十公里外上學的一個meimei和弟弟,家里一個孱弱的母親,都眼巴巴的指望著這幾十塊錢過日子。 喻楓利索的交錢,春花又從小門出去給他抱來毯子和枕頭,臨走時問邊月要不要和她一起睡。 邊月渾身一激靈,昨天就叫過她一次,她懶得折騰沒去,現(xiàn)下想去了,又擔心一起身就被喻楓認出來,把毯子再拉上去一點,搖頭。 春花打著哈欠回去了。 除了邊月,房子里還有樂隊三人組,一對大學生情侶,一個獨自旅行的男生。突然間多了一個人,幾個小孩兒難免不自在,剛才嘰嘰喳喳,從初中和某人起沖突打了一架,到前幾天誤食魚腥草,吐了一下午……現(xiàn)下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看著火光面面相覷。 其實沒大他們幾歲,但邊月工作之后喜歡把這些二十多歲的小年輕稱作小孩兒。在這種語境下就算是無心的,也多半帶了年長者自持經(jīng)驗多,嘲弄年輕人涉世未深、單純可愛的心思,不算什么好稱呼。 但邊月絕無此意,她只是偶爾看著他們會感到羨慕。 只是一點羨慕。 “帥哥,你來旅游嗎?”菲茲率先打破沉默。 邊月動了動身子,想聽的更清楚些。按理說這里不是什么熱門旅游景點,去其他地方也有更方便的路,邊月若不是要來客棧一趟,也絕不會選擇這條費時費力的路線,喻楓會來這兒,屬實匪夷所思。 一片安靜中,喻楓的視線似乎往她這邊偏了一下,邊月屏息凝神。她暫時沒想到自己要躲避喻楓的理由,但看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躲,也就一躲到底。 “來找人。” “你在村里還有認識的人???”菲茲驚道。 喻楓勾唇笑了一下,“算是吧,你們呢?都來這兒干嘛?” 說起這個菲茲就來氣,“要不是周然導航出錯,我們早就在市區(qū)了!”說罷白了坐在她右手邊的人一眼。 “其他人都是路過,”菲茲繼續(xù)道,“不過邊月姐好像和老板娘認識,也是來找人的吧?” 邊月無語凝噎。 “邊月?”喻楓慢條斯理地說。 “對呀,邊月姐,你們認識嗎?” 喻楓扭頭看她:“認識嗎?” 事到如今,再避下去也沒有必要,索性破罐子破破摔,“當然是認識的,你忘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br> “噗——”正在喝茶的男大學生一口熱茶噴出來。 喻楓一下子露出本來面目,怒道:“你就大了我兩歲!” 裝什么裝??! 氣定神閑的人變成邊月:“對啊,兩歲沒錯,但你小時候我就是抱過你呀。” “你!”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喻楓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平白無故低了她一輩。 其他幾人憋笑憋的滿臉通紅,大學生情侶先起身說要回去休息,匆匆出去,獨自旅行的男生緊隨其后,菲茲興致勃勃還想在這兒看戲,被兩個隊友連拖帶拽拉走了。 一陣sao亂后,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靜的可怕。 邊月嘆了口氣,拉開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聽見一陣布料磨擦的聲音,問:“怎么不回家?” “……”喻楓才在口頭上吃了虧,不想理她,邊月又耐著性子問了一遍。 “我要跟你去?!?/br> 聲音含含糊糊,邊月沒聽清,“什么?” “……我要跟著你?!?/br> 還是沒聽清。 叫的時候不去,走了又巴巴的跟上來,這事說出來本來就夠難為情的,還非要他說這么多遍,喻楓只以為她在故意刁難,又生氣了。 邊月沒想到這層,只覺得好笑:“你是河豚成精嗎?” “你別太過分!”喻楓吼道,“你不就想看我笑話嗎?你不就想聽我說我想跟著你嗎?本來就是你非要邀請我跟你去的!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和以前一樣無聊討厭!” 邊月凌亂在風里,兩分鐘才后開始緩慢理解喻楓的話。 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