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的冰涼他的冷漠他的沒有溫度只是他最最最堅強的保護殼，黑暗無時不刻侵蝕他的四周，他如履薄冰般行走在纖細鋼絲上，危險隨時可能降臨，不允許有分毫的差錯。即便前方萬分艱險，卻仍然要堅定的保持本心，即便不得已要讓自己淪陷至黑暗之中卻無比渴望著光芒能永駐，能驅(qū)散一切的黑暗。

    并沒有什么無法理解。

    曲嫮只是覺得心疼。

    心疼的一抽一抽的疼。

    她堅定的朝向羅煦涵一步步靠近過去，總覺得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卻仿佛遠在天涯。

    她內(nèi)心升起nongnong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不要總是什么都一個人承擔(dān)，你知道我愿意和你一起……”曲嫮忽然開口說，可以到底“一起”什么，卻忽然間覺得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了。

    然而明明什么都沒能說清楚，對方卻似乎什么都明白一般。

    羅煦涵俊美的面孔終于露出舒心的微笑，淡淡頷首：“好啊?！?/br>
    說著，他的手自然而然的牽上曲嫮的，和以往任何時候一樣，還是體溫顯得比常人稍低，卻并不令人覺得冰冷，反而莫名的安心、踏實。

    ******

    才下過雨，初夏的清晨帶著幾分的清涼。

    何詩琪的葬禮在張博服罪后一周舉行。

    殯儀館內(nèi)氣氛凝重，趕來送何詩琪最后一程的人卻并不許多，除去何詩琪父母雙方的親屬，剩下的就是為數(shù)不多的何能以及朱慧珍單位的同事。

    在參差人群之中曲嫮(y)(h)看到獨自一人黯然神傷的史俊，也看到緊密依偎在一起相互安慰的許揚阮瑩瑩，以及……

    在沉悶的氣氛之中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人群中發(fā)出或是低沉私語或是壓抑哽咽，曲嫮唯一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并不是獨自一人，羅煦涵一刻不離的陪在自己的身邊。

    很快，在人群中曲嫮看到再熟悉不過的何能的身影。

    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他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滿臉的皺紋看起來像是老了十幾歲般模樣。好在他和張博打斗時候留下的傷好了大半，繃帶基本上全部拆去，僅在額頭上留下幾塊紗布，左腿似乎還有些不便，行走動作緩慢略微有些踉蹌。

    曲嫮和羅煦涵很快穿過人群朝何能方向走過去。

    走近了，曲嫮才期期艾艾叫出一聲：“何隊?！?/br>
    何能明顯一愣緩緩扭過頭，見是她，略顯刻板的點點頭，說了句：“你來了。”

    曲嫮問：“何隊，怎么沒看見嫂子？”

    何能的目光略微顯得幾分的呆滯，沉默許久才回答說：“她身體不好，我今天沒讓她過來?！?/br>
    曲嫮一愣。

    很快就聽見何能又對她說：“天熱，孩子的尸體爛的快。等下燒了我?guī)丶?，那天她說要吃棉花糖和果凍，我沒同意。這些日子我在家買了好多的棉花糖和果凍，以前我工作忙，沒日沒夜的，晚上忙完我回家她睡著了，早上我離開家時候她又還沒有睡醒，害的我都沒機會問問她到底喜歡吃什么口味的。那么多種口味，我自己都分不清楚?！?/br>
    何能的話說的令人覺得心酸，曲嫮一個沒忍住眼淚撲簌撲簌的從眼眶落下。

    羅煦涵單手摟著曲嫮的肩膀，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zhuǎn)。朝何能點點頭，簡單開口：“何隊，節(jié)哀?！?/br>
    看是羅煦涵，何能扯出一抹的苦笑，“羅教授也來了。我后悔，后悔當(dāng)初……”話說到一半何能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哽咽半天才艱難的搖搖頭，“算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那個什么……琪琪生前的時候一直念叨曲jiejie和羅哥哥，今天你們能來送她最后一程，她應(yīng)該、應(yīng)該聽高興的。真的……”

    再多的言辭在這個時候都顯得蒼白無力，再多的悔意在這個時候都顯得冗贅多余，覆水難收，逝者已逝。

    活著的人唯一可以做的唯有繼續(xù)堅強的活下去，為了離開的人，也為了不讓更多無辜者遭受同樣凄慘的命運。

    曲嫮淚流滿臉，臉埋進羅煦涵的胸膛，哭聲低沉壓抑，腦子里面翻來覆去的全都是何詩琪天真、活潑的笑臉，全都是她伸開手臂朝自己飛撲過來嚷著“曲jiejie”的甜美樣子，眼淚仿佛再也止不住般。

    曲嫮小聲嗚咽著，有生以來二十多年的眼淚仿佛要在此刻盡數(shù)流干。

    第104章

    古人曰：七月流火。

    江城的七月尤其難熬, 簡單的流火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根本就是下火。

    整個城市仿佛就是一大爐燒熱的炭火，架著人往火爐上烤, 就連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熱辣辣的灼人。

    因為何詩琪的事情何能整個人幾乎脫了像，人比之前瘦了不止兩圈, 還變得蒼老許多。

    清早睜開眼睛何能還有些恍惚，不明白為什么夢里才見到女兒可轉(zhuǎn)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明明不過是掏錢買包煙的功夫，明明在此之前幾秒他還斜倚在玻璃售貨臺上看著女兒笑。

    不過是短短幾秒鐘的功夫，人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他著急, 著急到想要大聲喊叫女兒的名字,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卻怎么也張不開嘴。最后急到不成, 人竟是生生著急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