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喝酒，沒關系，我也只是想有個人陪我一會，就一小會，行嗎？”陸嫣低聲，以近乎懇求的語氣說著。

    張一亮剎那間只覺得心都要碎了，面前這個女孩很美，看似柔弱卻堅韌，可是她也有撐不下去的時候，因為總是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傷害，卻不得已必須去承受。

    “我?guī)闳??！睆堃涣劣昧Φ卣f著，好像不是要帶陸嫣去喝酒，去短暫地麻醉自己，而是要帶著她，徹底地逃離所有曾經(jīng)的、現(xiàn)在的傷害。

    張一亮當然沒有帶陸嫣去烏托邦，而是隨便找了一家小的酒吧。他知道，對于此刻的陸嫣來說，去什么地方喝酒都不重要，她只是想要徹底的發(fā)泄一下。

    一杯又一杯的酒被送上來，而陸嫣就那么一杯一杯地喝著，仿佛不愿意停下來。而張一亮只能眼看著她這樣的喝著，陸嫣這樣子簡直是不要命，可是張一亮知道，比起酒精給她身體帶來的傷害，那些她不愿意卻又必須面對的人和事帶給她的傷害要遠遠嚴重得多。

    連張一亮一個旁觀者都覺得惡心、難以承受的事情，就發(fā)生在她的身上，她那么美麗、那么潔身自愛的人，怎么可能愿意被那樣的一個老男人哪怕是靠近半分，更何況是被那樣的強迫……

    終于，在不知道第幾杯酒下肚以后，陸嫣哭了，眼淚順著她美麗的臉龐流下來：“張一亮，我好難受。其實我也一點都不愿意這樣……可是這樣的事情，經(jīng)常有很多。一開始我也會發(fā)脾氣，會直接翻臉，可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樣的代價會更大。所以我開始學會自欺欺人，逼迫著自己對此麻木不仁，甚至于勸說自己，那根本不算什么，任何一個環(huán)境，這種事情都很正常，反正只是揩油，又沒有真正損失什么。比起費盡心思、用各種手段去談成合作，這樣的付出真的是不算什么……”

    “我這樣，是不是很無恥，是不是特別的不要臉，沒有原則、沒有自尊？”陸嫣抬起帶著淚的臉，問著張一亮。

    她臉上的淚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進了張一亮的心里。“陸嫣，這不是你的錯，別人傷害了你，那些人才是應該千刀萬剮，怎么能怪你？你有什么錯？你只是沒有辦法保護自己。”

    陸嫣哭著說道：“張一亮，你知道嗎？其實我都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事情，因為反正沒有別的人知道，最主要的是，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想法和感受，所以我可以怎么樣都無所謂。可是今天，當你那樣子的時候，你那么沖動，我都害怕你會不會殺了他……我當時心里頭忽然間就特別的難受，覺得我自己好像是大錯特錯了。”

    “就好像是，一個人走夜路，摔了很多跤，可是沒有人看見，沒有人問他疼不疼，扶著他走下去，就可以好像感覺不到任何的疼，可以一直走下去?？墒且坏┯袀€人看到了，說你怎么一身的傷，你是不是很疼的時候，就會忽然間覺得疼的忍不住了。張一亮，我是真的很疼……”陸嫣說著，伏在桌子上，低聲哭了起來。

    張一亮呆住了，他以為陸嫣的哭只是被揩油后的委屈，卻沒有想到還有更深的一層，她從來沒有得到過溫暖，沒有人關心過她，所以他給的這一點點毫無用處的廉價的關心，就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張一亮愣了好久，最終慢慢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拍著陸嫣的肩膀，想讓陸嫣不要哭得那么孤獨那么難受。

    陸嫣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看著他的手，一把抓住了握在手中就不肯放開，像是握住了最珍貴的寶貝一樣。張一亮也沒有抽出手，那一刻他什么都不想了，他只知道，面前這個女孩子很可憐，一無所有，他什么都不能夠給她，也絕對不能再剝奪她這一點對溫暖的渴求和依賴了。

    陸嫣沒有再喝下去，她已經(jīng)有些許的醉意了，一直哭了很久很久，而張一亮也就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哭著，任由她痛痛快快地發(fā)泄著。

    期間張一亮的手機響了好幾次，是李芷琪打過來的，酒吧里頭環(huán)境嘈雜，陸嫣又一直在哭的那么傷心，大概是沒有聽到。張一亮也不好去接電話，只能是按掉。

    李芷琪繼續(xù)打過來，他再度按掉。

    終于，幾次過后，李芷琪不再打電話了，改為發(fā)微信：“張一亮，你在哪？怎么了，還不回來，也不接電話?！?/br>
    張一亮只能用一只手，費力地打著字：“出去給客戶講解方案，通過了，然后客戶說要一起吃飯，現(xiàn)在在應酬?！?/br>
    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無奈地選擇對李芷琪撒謊?？偛荒苷f實話，說陸嫣被客戶揩油，現(xiàn)在哭得很傷心，他在陪陸嫣喝酒吧？

    看著信息發(fā)出去，張一亮心里頭忽然間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是對李芷琪撒謊，盡管是出于無奈，讓他覺得心里很不好受；另一方面，是他想起陸嫣努力在潘總面前周旋，即使吃虧也要裝作若無其事，還有她說的那些，經(jīng)常遇到這種事。

    那李芷琪呢？她的容貌身材、各方面，絲毫不比陸嫣差，而她維護博宇的心，只會比陸嫣更為迫切，那她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她都是如何應對的？

    張一亮的心，不期然地被這個突然的猜想刺了一下，很難受。

    也許，漂亮女生遇到這種事情，真的是在所難免，哪怕是他，見到美女不都是忽悠生理沖動嗎，只不過他會克制自己，可是很多人，那些禽獸不如的人，他們不會。李芷琪，遇到的這種事，可能比陸嫣還多，只是她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這種事情，她怎么可能主動跟張一亮說呢？

    即使說了，又能怎樣？張一亮能做些什么？就好像是今天，他甚至于全程都在旁邊，可是最終不也只能是踢一腳柱子撒氣，還能真的去不顧后果和代價地去打潘總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