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建林的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把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的不能再碎了。

    聽見電話里砰的一聲巨響，嚇得程啟手一抖，手機滑落在地。

    他怔怔地愣了好幾秒才緩過來，想好的嘲諷話語也被迫憋回了肚子里，他狠狠地罵道：“一個馬上就要下崗的人了，脾氣還這么臭，呸！還當自己還是市長呢，以后見了我你得低頭走！”

    “爸，你都要當市長了，怎么還這么大的火氣？”程康時開門進屋，對程啟笑道。

    見是兒子回來了，笑容爬上了程啟的臉龐，他沖兒子招手。

    程康時在他身旁的沙發(fā)上坐下，拿起遙控器隨意地調(diào)著臺。

    “見著成思瑤了嗎？”程啟問。

    “見著了。”程康時調(diào)到了一個訪談類節(jié)目，正在被訪談的正是他的小情人蘇糖，看的出來，主持人正在故意刁難她，毫無掩飾地問她打人手機的原因，還有那個被她叫做程少的男人是誰。

    聲音輕浮又充滿嘲諷。

    本來以蘇糖的名氣，是不可能上這類訪談節(jié)目的，但因為被馮劍直播了打手機的全過程，所以在網(wǎng)上炸了鍋，節(jié)目組為了增加收視率，這才“請”她過來。

    蘇糖的臉色很不好，很疲憊的樣子，在節(jié)目厚重的濾鏡下，黑眼圈還尤為明顯，看樣子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休息好了。

    見主持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雖然生氣，但卻不得不強顏歡笑，回答問題時躲躲閃閃，但主持人絲毫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有種刨根問底的架勢，蘇糖明顯招架不住。

    程康時的臉色沉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把電視關(guān)了。

    程啟看到了電視里的蘇糖，現(xiàn)在又注意到兒子的臉色，笑道：“怎么，心疼了？那把她接過來，爸爸幫你擺平輿論?！?/br>
    程康時嗤笑一聲，漫不經(jīng)心地說：“她算是個什么東西?！?/br>
    見兒子沒有為一個女人傷神，程啟欣慰地笑了，便繼續(xù)剛才的問題：“見到成思瑤，有跟她說什么嗎，她是什么反應？”

    “她還不知道這件事?！背炭禃r一想起成思瑤生氣的樣子，就覺得特別過癮。他雙手放在腦袋上，舒服地往沙發(fā)上一靠：“不過她現(xiàn)在回家了，應該知道了。”

    成思瑤怒氣沖沖地回到家，想問問老爸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連平日里對她點頭哈腰的程康時都敢這么跟她說話。

    可當她看到成建林比鍋底還黑的臉色后，愣是將到嘴的問題咽了回去。

    她看了眼地上被摔碎的手機，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二叔，向他投去一個不解的眼色。

    成建軍把成思瑤帶出房間，成思瑤這才將心里的疑惑說出來。

    成建軍點燃一根煙才道：“上面的人要提拔程啟當市長?！?/br>
    成思瑤一愣：“那我爸呢？”

    成建軍吐出一個煙圈，嘆了口氣：“你爸就要離職了唄?！?/br>
    成思瑤滿臉震驚。她爸的才能有目共睹，這些年愣是把南陽市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城市發(fā)展為三線城市，這過程中，她爸付出了無數(shù)心血。

    連老領(lǐng)導都點名夸獎過，怎么就被弄下去了呢？

    怪不得程康時會對自己說那樣的話，一定是他們搞的鬼！

    “這一切肯定都是程啟搞的鬼，他才來南陽市幾年，他又做出什么貢獻了，他憑什么！”成思瑤氣的都哭了。

    “這事不是程啟干的，他也沒那么大的本事?！背砂矅渲槒奈堇镒叱鰜?。

    “爸?！背山ㄜ娮哌^去扶他，成安國沖他擺擺手：“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

    “爺爺，您認識的人多，您快幫幫我爸啊?！背伤棘幱謿庥旨保匮蹨I直往下掉。

    “唉。”成安國嘆了一口氣：“我已經(jīng)問過上面的老領(lǐng)導了，這不是他們的意思，恐怕這次是上面的斗爭，我們只不過是被牽連了。”

    “上面的斗爭？”成建軍深深皺起了眉頭。

    成安國冷哼一聲：“是上面的人看不慣我們的老領(lǐng)導了，想要對老領(lǐng)導動手，所以我們這些依附老領(lǐng)導的人是最先遭殃的?！?/br>
    聽他這么一說，成思瑤的臉都白了。

    程康時躺在床上翻著手機通訊錄，翻到胡兵的名字，點了進去。

    胡兵剛剛得知南陽市要變天的消息，還沒來得及興奮呢，就接到了程康時的電話。

    電話里，他的聲音特別興奮：“恭喜了程少，你就要成為南陽市第一少爺了?！?/br>
    程康時微微一笑，自謙道：“胡叔這么說，我都不好意思了?！?/br>
    胡兵哈哈一笑：“好了，你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俊?/br>
    “我打電話就是想提醒胡叔，臨安縣派出所的那位姓周的女警官，行為有些不端啊。我怕她的行為對胡叔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這才特意跟您說一聲?！?/br>
    “哦？還有這種事？”胡兵眼珠子一轉(zhuǎn)：“你放心，我一定調(diào)查清楚?！?/br>
    “有勞胡叔了，改天我爸要請你吃飯，過兩天我通知您。”

    一聽程啟要請他吃飯，胡兵樂了：“行，到時候我一定去?！?/br>
    掛了電話，胡兵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他看著桌上他和兒子的合影，眼里的恨意升起。

    “陳光，這回成建林倒下了，我看誰還能幫你。你爸不是建了個廠子嗎，那我就端了你們家的廠子！”

    他給衛(wèi)生局的張局長打了一個電話。

    一輛面包車緩緩開進蓮花村，好事的村民們好奇地探頭看，見車子正往陳大山家開。

    “怎么樣，頭還疼嗎？”李娟給陳大山遞了一杯熱水，關(guān)心地問。

    陳大山卻不耐煩地說：“你這一天都問了幾遍了，也不嫌麻煩?！?/br>
    但他的語氣里還是充斥著一絲幸福的味道。

    “問問都不讓了，等以后我死了，你想讓人問都沒人了呢?！?/br>
    “你瞧瞧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陳大山瞪了李娟一眼：“把衣服給我拿來，我要去找陸老板。”

    “天天就知道往外走，也沒見你商量出來什么?！崩罹隄M臉不樂意地埋怨，但還是轉(zhuǎn)身拿衣服去了。

    陳大山剛出門，就看見一個面包車停在自家門口。車上下來兩個西裝男，他們走到陳大山面前，問：“你就是陳大山？”

    陳大山點頭。

    “我們是衛(wèi)生局的?！逼渲幸粋€人亮出證件：“例行檢查，請帶我們?nèi)ツ愕墓S看看?！?/br>
    見兩人是衛(wèi)生局的，陳大山倒也沒懷疑，點頭說“好”。

    李娟聽見動靜，從屋里走出來。

    “你在家呆著吧，一會兒曉婷和思思回家給她們做飯吃。”陳大山說完，就帶著兩個人往山上的工廠走去。

    “喲，陳廠長，你來啦?！鄙缴细苫畹拇迕窨匆婈惔笊?，出言調(diào)侃。

    “行了老黃，你就別寒磣我了。”他向大家介紹身旁的兩個人：“這兩位是衛(wèi)生局的人，來檢查工廠的衛(wèi)生狀況，你們繼續(xù)忙你們的。”

    “我們廠子收拾的可干凈了，比我家都干凈，絕對沒有衛(wèi)生問題?！绷硪粋€村民笑呵呵地說。

    來自衛(wèi)生局的兩個人對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哈，老李，那你家是有多亂啊?！贝迕駛兇蛉さ?。

    “亂什么亂，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廠子的衛(wèi)生狀況好，你別瞎打茬?！?/br>
    “你家本來就亂，你還是趁早找個媳婦幫你收拾收拾吧。不過，好像也沒有哪家女人愿意嫁給你。”

    “滾滾滾，你的活干完了嗎，就在這兒嘴欠。”

    陳大山無奈地嘆了口氣，帶身旁的兩個人往廠里走。廠里干活的村民見陳大山領(lǐng)了兩個人過來，都好奇地側(cè)頭看過來。

    陳大山一邊帶兩人參觀，一邊詳細地跟他們說這樣藥材平時是怎么保存的，經(jīng)過幾道程序加工，加工好的藥材又是怎么貯存的。還將前陣子辦的衛(wèi)生許可證明拿出來給兩人看。

    兩人面露一絲難色。

    “怎么樣，我們廠的衛(wèi)生沒有不合格的地方吧？”陳大山問兩人。

    其中一個人順手在機器上摸了一把，手指上沒有留下任何塵土，他尷尬地輕咳一聲，抬頭見陳大山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

    他突然心虛地臉紅了。

    另一個人不信邪地又摸了幾處，都沒有太多灰塵。

    他們很驚訝，檢查衛(wèi)生這么多年，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干凈的廠子。

    陳大山笑呵呵地對兩人說：“實不相瞞，我們村子幾十年了，從沒建過廠子，村里的年輕人都往外走。這個廠子能建起來，實屬不易，所以村民們都特別珍惜。”

    “廠里的工人全都是村子里的，大家的干勁特別足，機器每天都要擦好幾遍，地也要掃好幾次，平日里連只老鼠都看不見。”

    “帶我們?nèi)}庫看看。”

    “倉庫也要檢查嗎？”陳大山微微一愣：“那里堆得都是藥材，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br>
    兩人聞言，頓時一喜，不過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一本正經(jīng)地說：“要檢查，你帶我們?nèi)グ?。?/br>
    陳大山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但還是帶兩人走了過去。

    打開倉庫門，里面黑乎乎的。陳大山把燈打開，里面全是加工好的藥材，分類擺放得很有秩序。

    衛(wèi)生局的兩人看了，皆在心里暗暗點頭。能做到這么規(guī)矩的廠子，他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唉，只可惜他們有任務再身，就算衛(wèi)生再好，又能怎么樣呢？

    兩人簡單掃了一眼，便沉著臉走了出來。陳大山見他們的臉色不太好，有點緊張地問：“怎么樣，合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