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
沙州城淪陷,盡管察汗一再對百姓強調, 繳械投降便可給他們一條生路, 但他手下的將士依然心狠手辣, 先是殺盡沙州城的反抗者,激起了民怨,導致全民皆兵,迎來更多的敵對,于是他們便痛下黑手, 殺盡城中百姓。 當西原士兵奮力攻城之后,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血流成河的場面, 百姓橫死街道, 幾乎無人生還。蒙部士兵騎著馬,踏過沙州百姓的尸體,站在西原部隊面前。 蒙部為首的士兵站在那里, 趾高氣昂的看著西原部隊,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察汗將軍呢?他是不是違背了自己的諾言?為何還要殺盡城中百姓?” “這件事,將軍還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 一定會夸贊我們能干的?!笔勘豢梢皇赖目纯瓷砗蟮膶⑹?,大聲地笑了起來。 “你們這樣出爾反爾,遲早會遭報應的。” “報應?我們蒙部殺盡四方異族,從未遭過報應, 怎么到了你們西原這里就會遭報應?你嚇唬誰呢?” “休要在這里猖狂?!?/br> 只聽遠處有一匹快馬疾馳而來, 手里拿著大刀, 剛到那自以為是的蒙部將軍身邊,一刀將他的頭顱砍下來。那帶血的頭顱滾向遠處,周圍的人都嚇得往后退。 那人到近前下馬,將大刀扔到一邊,轉身看著蒙部士兵說:“我只是回去復命的工夫,你們盡然屠盡沙州城的百姓,還有沒有軍紀王法了?!?/br> 有個士兵哆嗦著上前道:“這些百姓上街與我們械斗,我們也是自衛(wèi)。” “還敢說?”察汗冷哼著,那些士兵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來人!” 只見一個手執(zhí)筆墨的人快步走上前來,一位士兵作案牘狀,執(zhí)筆墨之人低頭鋪好狀子,聽察汗說:反違抗軍令,私自殺害城中百姓的下萬戶以上包括下萬戶等級的官員,一律處斬,下萬戶以下有界品的一律杖責八十,如有不服者,一律格殺勿論。 周遭一片死一般的寂靜,片刻之后,一片求饒聲從軍營中傳出來。察汗伸出手喚來儈子手,將幾個下萬戶以上的將士拉了出來,揮刀砍下。眾將士紛紛跪地,大呼饒命,但察汗完全沒有要原諒的意思,繼續(xù)令手下杖責犯錯者。 西原的將士們遠遠地看著這一情形,心中不免升騰起一種復雜的情愫,一方面感慨對方首領的魄力,一方面又覺得無限凄涼,對方似乎是給了一個滿意的答復,但其實是讓對手知道,只有繳械投降才是唯一出路,否則屠城之舉可能會再次發(fā)生。 西原將士們看看對方年輕力壯的陣勢,又看看自己隊伍中的殘兵敗將,不免心中難過。 將士們回到甘州城,將沙州發(fā)生的事情以布告的形式張貼在城中。蒙部很快攻進城里,前方將士在一番殊死搏斗后敗下陣來,城中百姓有若干抵抗者,也被蒙軍殺害,但選擇投降的百姓竟真的沒有被殺死。 于是,甘州淪陷,靈州在三天之內陷落大半,鹽城也瞬間失陷,西原折損了近一半的兵力,節(jié)節(jié)敗退,整個被困西原的都城中興府附近。 至此,蒙西戰(zhàn)爭已經斷斷續(xù)續(xù)持續(xù)了十余年之久,西原死傷人數是蒙部的十倍,經過的城都成了空城,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西原皇帝李睍登記沒有多久,但卻不想成為亡國之君,他親自穿上戰(zhàn)袍,一如當年打天下的□□皇帝一般,帶上中興府近一萬精兵,加上之前敗退下來的不足五萬兵力,一共六萬人,聚集在中興府城門。 眾將士看到皇帝來了,朝廷重臣也來了,士氣馬上受到了鼓舞,王朝的最高統(tǒng)治者與他們站在一起并肩作戰(zhàn),是怎樣的一種榮耀。中興府在最初選址時就因為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才最終獲的始祖皇帝李元昊親睞,蒙部想要一舉侵入中興府的愿望瞬間破滅,他們三天一攻城,卻被亂石和弓箭擊退,久攻不下。 對方被攪得有些混亂,排兵布陣也被輕松化解,一時郁悶之極。這邊,月兒,昆侖他們積極的和李睍,西原將士們一起研究制敵策略,兩個月的時間,使對方消耗掉近萬名士兵,對方囂張的氣焰一點點被消耗殆盡。再加上他們已經出征數月,糧草供應不及,再加上久攻不下,有些士兵產生了消極情緒,并快速蔓延到周圍,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大家商量,趁著對方倦怠之時,給其致命一擊,好讓他們退兵,保住中興府。 但,事情進行并不順利,刺探軍情的探子來報,蒙部的首領鐵木真親自率領蒙部精兵南下,盤踞在鹽州城外,帶來了大量供給,士氣大增。鐵木真是個怎樣的人物,大家多有所耳聞,那是一個另周遭各個帝國、部落聞風喪膽的人物,他的到來不僅是振奮士氣,同時也帶來了大量的糧草儲備,就有了在這里長期作戰(zhàn)的資本。 鐵木真對西原,不僅是想占領,更是一種復仇。他要踏平這片土地,一雪前恥。 事情大約在六年前,他曾踏足西原,看上了幾位西原美女,其中有一位還是已為人婦的王妃,為了國家的利益,她忍辱負重,前去侍奉,但最終不堪□□,斷其命根,飛身跑出帳外,投入河中身亡。 自此,風流成性的他便再不能玩弄其他女性。因此埋下了對西原的仇恨,借此進攻西原,但西原也并非好惹,當時久攻不下,一時失控,將情緒撒在馬身上。馬兒受驚,使其跌落,肋骨被踩斷幾根,許久才復原。后來,蒙部大舉進攻西原,占領了幾座城池,屠殺了許多百姓,鐵木真覺得甚是解氣,便在空曠無垠的西原戈壁上騎馬馳騁,卻被雷電擊中頭部,險些喪命。 這些理由,都致使這個梟雄一定要拿下中興府,拿下西原,已血自己心頭之恨。 幾天之后,對方趁著月色準備攻城,人已經爬上高高的云梯,快要接近城墻頂部,沒想到此時城墻之上響起號角聲,蜂擁而至的援兵遭遇了密集的帶著火的箭的輪番射擊,箭上抹了香油,燃燒劇烈,許多蒙軍被火舌吞噬,翻滾著,引燃了周圍。然而,西原的士兵并沒有就此停下來,而是一鼓作氣,順利的將城池之下變成一片火海。 幾番射擊之后,蒙部士兵已消耗大半,只能節(jié)節(jié)敗退,回去自己的營地。 這一次夜襲,沒有成功,蒙軍卻嚴重受挫,接連的打擊,令鐵木真焦躁不安,遂率領蒙軍扎根在六盤山附近,暫時休養(yǎng)生息。那里雖然不是什么軍事要地,確是西原皇陵之所在,隨時威脅著這個王朝的根基命脈。 自此一戰(zhàn),蒙部暫時離開,戰(zhàn)爭有了階段性的勝利。 我和月兒過幾天安生日子了。我們回到了中興府當初生活過的院子,這里年久失修,沒了人氣,院子里長滿了雜草,青苔,院子里的缸中一片青蓮漂浮著,周圍的地面上長滿了青苔。我們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才將院子收拾妥當。 夜里月光從屋頂照射進來,他牽著我的手,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看著清冷的月光,露出久違的,平靜的目光,外面的戰(zhàn)火隨時可能燃起,但這里卻有種獨立于世外的寧靜。 “還記得小時候嗎?月瑤jiejie將紡好的線撐在你的胳膊上,我就坐在你對面,將線纏成球。” “當然記得,當時你貪玩,纏到一半就丟下,昆侖就跑來幫你做完?!?/br> “嗯?!彼纯次?,轉頭又看著月亮問:“你還不能原諒昆侖嗎?” “這輩子恐怕不能了?!?/br> “好吧?!彼嘈α艘宦?,接著說:“沒想到兜兜轉轉了這么一大圈,最后我們還是回到了這里。” “對呀,還記不記得當初你離開的時候,賀蘭王妃牽著你,你對我說,要回來娶我?當時我覺得你好傻,沒想到你居然當真了?!?/br> 他嗤笑,說:“當年離開這里的時候,我便知道我舍不得你,離家的路愈長,對你愈加思念。你注定是要成為我的妻子的?!彼焓帜罅四笪业哪?,寵溺的說。 我的臉紅到了脖子。 天色清冷,我打開許久沒有打開的柜子,從里面取出一個小褥子準備給月兒搭上。 月兒看著小褥子的花色說:“真漂亮,以前月瑤jiejie跟我說過,這是昆侖被抱來時候用的褥子?!?/br> “的確,一轉眼,昆侖也20歲出頭了?!?/br> 我放在柜子很久的褥子,因為潮濕,很多地方已經發(fā)毛了,我便拿出剪刀沿著邊線剪開,里面的棉花已經結塊?!芭距币粋€信封從里面掉落了出來。 月兒撿起信封,封面上寫著:靜默姑姑親啟。 “這封信是別人寫給靜默姑姑的?!蔽矣挚戳丝凑f:“看這封口,靜默姑姑一定是打開看過了?!?/br> 信封翻到背面,上面寫著:星辰,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個信封,盡管打開來看。 我看看月兒,他打開了信封,信封的落款居然是野利娘娘,這個早已經塵封在我記憶里的名字。 “靜默姑姑: 當你拿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離開了人世。你是我信任的人,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還請你幫忙。您還記得一年多前,我誕下死嬰的事情吧?其實,孩子出生的時候并沒有死,但我找來了死嬰假冒皇子,交給一個宮女,送到森林的石崖下,而真正的小皇子,一直被我藏在宮里的地窖里,秘密的撫養(yǎng)著。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的哥哥告訴我,野利家隨時都有可能被滅門,我必須讓自己的孩子活下來。后來,小皇子越來越大了,我必須想辦法把他送出宮去。 有一天,宮里來了一個小畫師,她身上帶著一個一個和小皇子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我不由得計上心來,把小畫師的孩子帶到絳云閣來撫養(yǎng),這樣別人如果聽到絳云閣又孩子的哭聲也不覺得奇怪了。小畫師帶來的孩子在我身邊長到一歲。我一直把他關在房間里,只允許月瑤、月珠兩姐妹進入房間照顧。后來,小畫師要離開皇宮,我卻把小皇子交給她光明正大的帶出宮去,1歲的孩子和1個月相差很大的,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根本分辨不出來,我將計就計,派月瑤前去照顧。而小畫師帶來的孩子,我派月瑤的meimei月珠送去了水月庵,如果有機會,煩請您把這個孩子送人或者處理掉都好?!?/br> 我說:“讓我捋一捋思路。野利娘娘當初還給我的其實不是芙臨,而是西原的小皇子,也就是月兒你,而她留下的才是芙臨,才是沂王爺和賀蘭王妃的孩子,所以他們的孩子其實是昆侖?!?/br> “我是西原的皇子,昆侖是真正的宋部小世子。” “這么多年來,你們的身份其實一直都是互換的?!?/br> “我想我大概明白一些事情了。當初靜默姑姑把昆侖抱來這里,其實不是沖著我,而是沖著月瑤來的,靜默姑姑和月瑤本來就是認識的?!?/br>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我點點頭。 “僅憑一封信還不能說明問題,我們應該去找一找信中所說的月珠,不知道她是否尚在人間,她應該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br> “明日我們就去青蘿庵看看,還可以見一見羅太后。” “羅太后?”我說。 “如果信中屬實,她應該是你的親祖母。” 月兒嘆了口氣,雖然一切都很荒謬,但他不著急知道真相。 “不急,我們安安靜靜的相處幾日再說?!?/br> 他拉著我的手,放在胸前,苦笑了一聲說:“當初,我剛去臨安的時候,我每天都跟母妃說,希望昆侖和你能來臨安陪我,后來你們終于去了臨安,我很開心。你或許不知道,在你沒來臨安之前,我生活的小心翼翼,但你來了,昆侖也來了,我才覺得生而有意義。沒有你們,或許我撐不到現在。” 我輕笑一聲,抽出自己的手,沒好氣的說:“你是不是因為要把我留在臨安,才謊稱喜歡我的?如果昆侖是女孩子,你是不是也把他娶了?” 他很認真的看著我說:“如果昆侖是個女孩子,我會拿她當meimei一樣疼著,但你不一樣,我被王妃牽著走出這扇門回頭望時,你站在廊下,哭成了淚人,那一刻我才發(fā)現自己離不開你。但我知道,我還小,不能保護你。走出這扇門之后,我必須變得強大,才能不讓你被欺負。” 我很欣慰,突然想起雪見說的話,覺得好有道理,她說余生不管還有多久能活,只要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便足夠了。 第二天我們就去了山上的青蘿庵,慈云師太羅太后也在那里。 之前送太后來的時候,這座禪寺很荒涼,只有一個女尼每天定時來打掃,院子里雖然清潔,但缺少人氣。這次來的時候,遠遠地便聽見有個女子誦經的聲音,香火越來越鼎盛。 “這里好像不止羅太后一人?!痹聝赫f。 “除了一直跟隨太后的嬤嬤之外,還有兩個你熟悉的人?!?/br>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庵堂。兩位女尼聽見有腳步聲,便轉過身來,她們不是別人,是史彩云和史彩霞姐妹兩人。她們看到月兒,顯然也十分驚訝,但片刻之后卻又顯得異常平靜,伸手在胸前立掌,施了個標準的佛家禮數。 月兒將我推到身后,壓低聲音,問道:“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兩位沒有回答,抬頭瞧了瞧站在月兒身后的帶著面紗的我。 “請問,這位是?”史彩云先問道。 月兒出于保護我,沒有回答她們。我卻知道她們沒有惡意,走上前來,微笑著說:“我是沈星辰,很高興能在這里見到兩位?!?/br> 兩人似乎很震驚。 “你不是已經?” “我沒有死,只是受了很嚴重的傷,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而已?!?/br> 兩人表情這才有些松弛,她們走向我,月兒機警的想把我拉開,我卻固執(zhí)地認為,她們出自善意。 果然,兩位居然在離我很近的地方跪了下來。 “使不得,快起來?!蔽一琶齻儭?/br> 兩人緩緩起身,拉著我的手說:“你先坐下來,我給你講講你離開般若寺之后,發(fā)生的事情?!?/br> 我坐在禪寺角落的椅子上,史彩云這才回憶道:“當年,我離開般若寺之后,就在苦苦的等待有人來帶我們出去??墒牵荛L時間過去了,卻沒有一點音訊。后來我們聽說皇上駕崩,郡主守喪不能出嫁的消息,萬念俱灰,因此還對你產生了怨懟。又過了一段時間,新皇上任,大赦天下,我們都在等待幸運的降臨,但命運再次給我們開了一個玩笑,我們依舊沒有被赦免。 后來,聽說叔父被處斬的消息,新皇也在查處與之有關聯的人論罪。我和彩霞自覺走投無路,幾乎陷入絕望,就在這時,小艾說,當初王妃走的時候告訴她,如果兩位沒能跟著郡主去西原,就讓她幫助我們逃離寺廟。于是,在新皇等級的夜晚,士兵被調去了皇城,我和彩霞從后窗逃下了山,兜兜轉轉來到了西原。 我和彩霞沒有出走的經驗,帶的盤纏很少,再加上花錢大手大腳慣了,沒多久錢就花完了。我們幾天沒有吃東西了,輾轉來到你交代的青蘿庵。慈云師太給我們煮了粥飯給我們,還準備好溫暖的房間,干凈的被褥,讓我們休息,很快,我們身體便復原了。剛到這里的時候,經歷了一路的顛簸,又想起自己遠在臨安的親人,心里不免感傷。慈云師父給我們講了佛學,撫平我我們心中的怨懟,感傷,不甘。于是我們就真正的皈依了佛門,留了下來。” “慈云師太呢?她去哪里了?” “她去山下誦經祈福去了,不知何時回來?!?/br> “去了多久了?” “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慈云師太還說了,如果有人找她,就一個月之后來,相信她快回來了。不知道王妃怎么會來到這里?”史彩云問道。 “沒,沒什么,只是想來看看師太,她沒在這里,我們就回去了?!?/br> 史彩云笑笑說:“兩位如果沒什么急事,就在庵里住一個晚上,下山只有一條路,剛下過雨地面濕滑,一不小心就會翻下懸崖,而后山晚上不能走路,會有野獸出沒。” “沒關系,我們小心點下山就是,我在這里不合適?!痹聝杭泵卮鸬?。 可能是覺得一個男子住在尼姑庵里不合適,也或許對史家兩姐妹心存芥蒂,他拉著我就往外走,史家姐妹只能站在庵門口目送我們離開。 沿著夕陽下的小道往山下走,這里地勢依然這般險要,再加上下過雨,一塊石頭不小心松動,直接滾著朝遠處山崖掉落,許久才聽見落地的聲音。 “小心?!痹聝豪业氖?,地上很滑,他走在前面,走一步,回頭扶我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我突然想起月瑤,數年前,也是這條路,她為了我與歹徒展開搏斗,還為了護我,離開了人世,盡管她來到我身邊是為了照顧昆侖,但我依然對她心存無限感激。 我們屏住呼吸,生怕注意力不夠集中,不遠處就是山崖,我們需要慢慢地沿著山崖邊走到一個浮橋上,才算是脫離了危險。月兒往下走了一步,確定踩實了,這才轉過頭拉我。 “小心?!彼蠼幸宦?,原本拉我的手突然往后抽出,整個人身體朝后倒去。 “月兒......”我大聲叫著他的名字,但他身體已經朝后翻,落入懸崖。 “好!好!活!著!”山崖里傳來他撕心裂肺的叫聲,仿佛就在下一秒,我已經決定隨他去了,腳下放松了戒備,一步一滑,很快整個人連續(xù)滾落,掉下懸崖。 “星辰,醒醒。”迷迷糊糊中,我睜開了眼睛,只見月兒抱著我,他的頭上滲著鮮血,臉上也受傷了。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臉上的面紗似乎沒有了,慌忙伸手去摸索,卻發(fā)現面紗其實就在耳際,只是被風扯開了而已,于是慌忙的遮住臉,頭上遮蓋白發(fā)的黑紗也沒了去處,四下里也摸索不到,只能驚恐地看著月兒。 他無限愛憐的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fā)、我的臉,說:“這些都是你為我受的苦?” 我慌忙起身,才發(fā)現自己置身在荒草瘋長的地方,這才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一幕。 “我們沒有死?”我摸著月兒的臉,看看他的身體,忽有覺得不對,那么高的山崖,不死才怪呢。 “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這里?是地獄?”他說。 “你這么好,死后一定是瑤池的仙子,怎么會下地獄?!痹聝荷焓謱⑽覔霊牙铩?/br> 我感覺到他身體的溫熱,這才相信我們都沒有死,只是掉落在一片幽深茂密的雜草堆里。因為昨天下了一場大雨,這些掃帚草癱倒在地上,形成了天然的軟席。 這時,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額頭上,我伸手一拭,竟是一滴血。 我慌忙起身,才看見那滴血是從月兒的脖子后流下來的,小心繞到他身后,才看見有一片巨大的血跡在他的頭發(fā)里,后背上,脖子后。 我哽咽著問:“你到底傷了幾處?讓我看看。” “沒......沒什么的?!彼f著,身體前后晃動著,終于支撐不住,倒在我的懷里。 我絕望的看看四周,此時天灰蒙蒙的,也看不出時辰,只能在周圍摸索著,看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東西。我扒開草叢,四下看去,腳下不知什么東西絆了我一下,低頭去瞧,嚇了我一跳,竟然是一個人的腿骨,再往旁邊看,居然是一副完整的人的骨骸。嚇得我往后腿,推倒月兒身邊。 “月兒,快醒醒,我害怕?!辈恢獮楹危郧霸谲姞I呆過,見過無數次死人,但面對著一副不知死了多久的骸骨,竟讓人如此的膽寒,我想大概是因為這里太過安靜,與一個死人相對,仿佛我也已經死去一般。 閉上眼睛,冷汗直冒,但很快理智讓我睜開了眼,好在那是一副完整的骸骨,證明此地不會有野獸出沒,將尸體咬的四散開去,我們現在還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