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篇(四)天子之怒
“公主?” 汀夭身子一抖,神兒也從手上的長命金鎖上收回來。 安紹言是個五官端正的青年,一身儒袍,白衣飄飄,自帶一股風流書卷氣。 靖國公是武將世家,他倒是入翰林,成了個儒生特例。 上輩子霆久出事之前,靖國公府的通房是她與安紹言最大的恩怨。 汀夭自小知書達理,雖做不出什么滅妾的事兒,卻也沒有讓對方好過。 安紹言瞧瞧汀夭的臉色,知她心軟,繼續(xù)說道:“阿源年紀尚小,我想著讓他跟著公主總歸是好些?!?/br> 阿源是她的兒子。 上輩子汀夭寸步不離地跟到他九歲,傾注心血無數(shù)??烧l又能想到,就是這讓她放在心尖上疼從不設防的孩子,竟會一天天地親手往他舅舅的吃食里面下毒。 安源是靖國公府唯一活下來的男丁。按理說弒君之罪其罪當誅,可霆久看在汀夭的面子上,還是赦免了他,但卻也將他流放到瘴氣四溢的梅州。 流放之前,他求見汀夭一面。汀夭不忍多年情分,還是應允了。 那孩子剛剛十歲,長得很像他父親。他看著汀夭,咬牙切齒:“長公主,你雖生于皇家,卻嫁入安府,為何不安于室,凈干些構(gòu)陷親人的勾當呢?” 汀夭心里冰涼,就這么看著他,說:“我的親人,只有圣上一人。他卻要被你們害死了?!?/br>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不遠處四面遮風的步輦里,霆久還在等著她。 神智回籠。 汀夭將長命鎖扔回安紹言懷中,語氣淡淡:“府中沒有乳母么?我一個新婦,怎會帶孩子?” 安紹言心中惶惶。他記得,在孩子尚未出生時,她分明是很喜歡這個孩子的。 安紹言剛要說什么,卻見一人屁滾尿流地滾了進來,“哎呦”一聲撲倒在地上。 這不是李謙嘛。 安紹言吃驚。 李謙雖然是個內(nèi)侍,可因為常伴君側(cè),接近天聽,因此朝中大臣明面上無不恭敬其叁分。這奴才平時也人模狗樣的,何時有如此失態(tài)的時候? 汀夭也嚇了一跳。 “李公公?” 霆久剛才那一腳用了十足的力氣,李謙屁股疼的命都快沒了。卻也只好咧著嘴爬起來,臉上堆出一個笑:“小的給長公主請安?!?/br> 汀夭微微皺眉,還未開口,就見人走了進來。 “jiejie這兒怎么這么熱鬧?” 當今圣上去而復返,面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少年身材挺拔修長,耀眼的金線盤根錯節(jié),胸前的龍首在陽光下打著閃“這奴才惹jiejie不開心了?” 他也沒說是誰,聲音里依舊帶著叁分趣,輕車熟路地坐在了汀夭身邊的墊子上。 汀夭看他一眼,“哪了,趕緊讓李公公起來吧?!?/br> 霆久臉上肌rou抽了抽,“還不快起來?!?/br> 李謙自然感恩戴德地爬起來,灰溜溜地立到皇帝身側(cè)。 倆人的面前有張桌子,上面鋪著波斯進貢來的五彩薄毯,長長的流蘇覆蓋下來,遮住了皇帝與公主的交迭相握的雙手。 霆久捏了捏汀夭滑膩的手心,溫言道:“jiejie該累了,進去歇息吧?!?/br> 他眼風一掃,后面幾個侍女就跟了上來,安安分分地站在霆久身后。 汀夭望著他,心中一抖:“皇上……” “去吧,jiejie。聽話。等下我去找你?!鄙倌旰吐曊f道“送公主去歇息?!?/br> 轉(zhuǎn)頭吩咐的一霎那,眼中的旭日盡碎裂成讓人膽戰(zhàn)的浮冰。 古書云,天子一怒,浮尸百萬,流血千里。 眼前這位皇帝向來有著上位者的殺伐冷冽,說一不二。 闔宮上下,除了面前這金絲雀一樣的女人,誰不知道呢。 誰又敢忤逆他,觸他的霉頭呢? ps: 皇帝內(nèi)心:我還只是個寶寶呢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