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晚上，“羊蝎子五人團(tuán)”氣氛融洽。起初五人一起天南海北胡侃，后面話題轉(zhuǎn)變，漸漸分裂成兩邊陣營：尤晏和兩個同學(xué)在杯盤狼藉的餐桌聊起學(xué)業(yè)和畢業(yè)打算，馮師延和毛毛也轉(zhuǎn)移到沙發(fā)聊些私密話題。

    尤晏要開車，晚餐沒喝酒，把同學(xué)送回宿舍，毛毛到一個外出和男朋友相聚的同學(xué)家。

    回家后，尤晏關(guān)掉大燈，只留幾盞氛圍燈和圣誕樹的燈帶。他端出啤酒與馮師延小酌，還倒了一袋亞超買來的酒鬼花生。

    夜晚正是餡兒神清氣爽之時，花生砸上瓷碟跟倒貓糧聲音差不離，它立刻沖上椅子，前肢扶桌沿，尾巴高翹，嫩紅小鼻子猛地嗅啊嗅。

    尤晏夾起一顆干紅辣椒，遞過去，“喵一聲，給你?！?/br>
    餡兒聞著不對勁，嗷嗚一聲，又腳底打滑跑開了。

    馮師延笑著說：“餡兒過完年兩歲，雪槍四歲，看著性格一點也沒變化，還是那么精力旺盛。”

    兩人吃飯習(xí)慣坐同側(cè)，一起看對面的ipad。尤晏經(jīng)常側(cè)坐著，胳膊搭她椅背，腳踩她椅子的底梁。馮師延會把他膝頭當(dāng)扶手，搭一下手肘，找一個舒服的姿勢輕靠著。

    就如現(xiàn)在這般。

    尤晏踩架子鼓踏板似的，點兩下椅子底梁，馮師延像坐三輪車斗過石子路，顛簸一下，但沒掉下來。

    “我也沒變化啊，我也精力旺盛?！?/br>
    他笑容半熏，喝下一口啤酒，還朝她挑了下下巴，做了一個“mua”的口型。

    馮師延也望著他笑，歪頭靠在他的胳膊上，尤晏順勢圈她過去，把“mua”送到她紅潤的雙唇上。

    馮師延坐直跟他干杯，喝完一口忽然朝著窗戶短促地“哦”了一下。

    “好像下大雪了?！?/br>
    尤晏也望過去，玻璃窗邊緣積了一線的雪，大雪紛揚，像大刀闊斧鋸木頭濺出木屑。

    馮師延不由想起g市不及格的冬天，雖然沒有留下正面的過年記憶，她還是挺喜歡南方氣候。

    “我們明年圣誕，去澳洲沖浪吧！”

    馮師延的理想主義通常存在于腦袋，計劃落地才會宣布，初次主動跟他提起一年后的事，尤晏有種被承諾的欣然。

    他鄭重應(yīng)道：“好?！?/br>
    馮師延說：“叫上姣姣和lonely。”

    尤晏上半年取得碩士學(xué)位，下半年繼續(xù)在a大攻讀博士，想利用暑假空閑回一趟國，算來他已經(jīng)三年沒見過巧奶奶。

    馮師延沒有假期，便沒有一起。尤晏回去三周，她周末會去一趟尤晏家，給餡兒添糧換水，清理貓屎，尤晏回來前的周末請人做整屋清潔。

    以前尤晏短途旅行，不超過十天會留餡兒在家，備足糧草，再久便送晏茹家寄住。晏茹這段時間一直在法國，只能馮師延照顧。

    若不是租房不允許養(yǎng)寵物，馮師延就把餡兒帶她那邊了。

    馮師延不久刷巧奶奶在朋友圈發(fā)的短視頻。

    視頻中尤晏扎著一條圍裙，對著一砂鍋什么粥忙活，旁邊擺了好幾個配料碗，看架勢正虛心接受旁邊保姆阿姨指導(dǎo)。

    文案：「愛心艇仔粥暑期特訓(xùn)班火熱招生中！」

    馮師延按了一個贊，笑著評論：「奶奶，我想報名當(dāng)試吃員。[呲牙]」

    她戴上口罩處理完本周份貓砂盆，檢查地板沒有嘔吐物，才啟動掃地機器人。

    然后便收到巧奶奶的回復(fù)：「你已經(jīng)給內(nèi)定了，不用報名[偷笑]」。

    馮師延用文字和嘴巴同時笑出一個“哈哈”。

    巧奶奶在廚房門口當(dāng)“學(xué)監(jiān)”，監(jiān)督尤晏學(xué)習(xí)進(jìn)度。

    這會晏茹也評論：「真好，回來我就可以沾延延的光了[壞笑]」。

    巧姐回復(fù)rosette：「[偷笑]到時多吃幾碗」。

    尤立人刷到晏茹的評論，疑惑又驚奇：延延？哪個延延？空手套白狼坑了親爹上千萬的馮師延？

    女性名用延字少，同音大多為言、妍、顏，還跟他的逆子扯上聯(lián)系的，除了馮師延，他真想不出第二個。

    尤立人讓助理推掉今晚應(yīng)酬，匆匆回家，想問個明白。

    或者說死心死得明白一點？

    反正巧奶奶看到尤立人回家吃晚飯，是這般認(rèn)為的。先前明明說有應(yīng)酬，忽然推掉回來，回來就回來吧，也不差他這口飯，正好讓尤晏的手藝震驚他一下。

    巧奶奶笑呵呵介紹尤晏首秀的艇仔粥，“我剛吃一小碗，還不錯的呢?！?/br>
    尤立人說：“mama，你不是說最近牙齦疼，吃不出味道嗎？”

    巧奶奶從碗沿刮一勺等晾涼，說：“牙齦疼一天就能好，心臟疼才不容易好。你上年紀(jì)了，可得小心點，別總是動氣，要笑口常開哈哈哈哈?！?/br>
    尤立人：“……”

    尤晏回國后，吃飯在奶奶家，住在自己那邊，今晚是第二回 見到尤立人。

    簡單看了眼，爸爸也不喊，被問到才答一句。

    出國三年，護(hù)照被順走后，尤晏和尤立人聯(lián)系寥寥，通常公司有重大舉措，尤立人才會撥個語音通話。

    尤晏敷衍聽過。

    血緣便是這么一種黏糊的關(guān)系，如果尤晏的朋友雇傭人盜走他護(hù)照，他早已絕交報警打官司，偏偏對方是養(yǎng)大他的父親，尤立人一把道德枷鎖套上來，其他親戚或多或少摻和調(diào)解，他無計可施，反受其亂。

    若不是奶奶還在g市，尤晏恐怕像馮師延一樣連根拔除，遠(yuǎn)走高飛。

    尤立人低頭看著眼前挺那么回事的艇仔粥，嘗了一勺，剎那驚喜的面容藏不住，嘴上卻勉強道：“馬馬虎虎?！?/br>
    巧奶奶嗤聲，“明明是非常棒棒！”

    尤立人：“……”

    尤晏一直在低頭和馮師延發(fā)消息，不自覺笑一下，手機擱到餐桌上上，屏幕還留在聊天頁面，先吃著東西，等手機一震動，便立刻湊過去瞄——邊吃飯邊聊天，典型的異地戀生活習(xí)慣，不知不覺帶回到家中。

    尤立人不經(jīng)意瞄到聊天背景，似乎是個女人，氣泡擋住眼睛，他的視角看到倒過來的圖，不知道是誰。

    “交女朋友了？”

    尤立人的聲音冷不丁扎進(jìn)耳朵，尤晏豁然抬眼，爽快承認(rèn)：“對?！?/br>
    尤立人抱著最后一線希望，問：“同學(xué)？”

    尤立人兀自掙扎的模樣挺可笑，尤晏也真笑出一聲，“一直是那一個，你認(rèn)識的?！?/br>
    “……”

    尤晏說：“她到荷蘭w大讀博，離我那挺近，周末開車兩個半鐘左右。怎么了，還想偷護(hù)照嗎？”

    尤立人心情復(fù)雜。

    荷蘭的w大他知道，公司有個博士就是從那兒的食品專業(yè)畢業(yè)，可以說是頂部人才，尤立人見到也帶著幾分敬意。馮師延如果只是一個跟尤晏毫不相干的女人，他看她也會是欣賞吧。

    另一方面，他又戒備馮師延的“黑歷史”，怕淪為下一個馮宏。

    再者，連兒子也戲謔他，尤立人更加怒火中燒。

    巧奶奶忽然比出兩個手指，朝尤立人彎了彎，說：“偷一個不管用，得偷兩個哦?！?/br>
    尤立人：“……”

    巧奶奶接著說：“不過，我看你應(yīng)該先捂緊錢包，憑延延那個聰明勁，你小心也被‘空手套白狼’，哈哈哈?！?/br>
    尤立人哼一聲，端起瓷碗罕見地一言不發(fā)。

    巧奶奶慢條斯理說：“有心事要及早說出來，憋在心里容易心臟疼?！?/br>
    可能尤晏太久沒跟他“抬杠”，尤立人如溫水青蛙，喪失部分戰(zhàn)斗力。尤立人只當(dāng)兩國相隔，尤晏早已和馮師延一刀兩斷，哪知馮師延還能跑國外——還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大學(xué)。

    尤立人原本以為馮師延能“空手套白狼”主要是馮宏腦筋昏聵，被花言巧語所惑，馮師延能力極限也就是搞一下小小的農(nóng)機合作社。

    哪知馮師延學(xué)歷、財力、魄力樣樣出眾，未來潛力不可小覷。

    敵人力量超乎他想象。

    既然是敵人，她的潛力便是他的壓力，兩者呈正比增長。

    尤立人需要花點時間好好消化，理清利害，當(dāng)下便覺得巧奶奶和尤晏的口舌之利不痛不癢。

    尤晏回程特地選在一個工作日，省得馮師延大老遠(yuǎn)跑來接機。

    他在家好好犒勞值守的餡兒，隔天才開車去找馮師延。

    艇仔粥的材料和做法稍顯復(fù)雜，尤晏趁她上班，把材料基本采購齊備——油條買不著，炸豬皮時還順便炸了幾根。

    馮師延下班回家，洗完手，兩大碗滑嫩生滾的艇仔粥剛好端上來。

    馮師延刮著碗沿嘗了一小口，各種配料吊出味道，鮮甜異常。

    她由衷說：“真好吃！我該早一點出來！”

    尤晏松口氣，說：“以后讓你吃到膩?！?/br>
    馮師延跟吃牛rou面一樣，先把配料一樣樣挑出來吃完，生魚片，鮮蝦，雞蛋絲，油條絲等等，然后才吃粥底。

    一碗不夠，尤晏又現(xiàn)場燙出兩碗。

    臨睡前，馮師延忽然想起什么，說：“我也有新東西給你看?！?/br>
    睡前時間敏感，但馮師延前兩天剛來月經(jīng)，尤晏料她不會過火，笑著接茬：“什么新東西？”

    “逛街買了幾件新衣服，我試穿給你看看。”

    馮師延往陽臺上消失一陣，進(jìn)廁所換好出來。

    ……這哪是什么“衣服”，就幾片布料而已。

    馮師延衣服變成黑色系列，樣式稍有變化，蕾絲依然繁復(fù)，視覺刺激比當(dāng)初白色那套就差一根“魔女棒”而已。

    她問：“好看嗎？”

    魔女依然魔女，只要他還愛她一天，馮師延的魔女魅力不會有半分衰減。

    尤晏說：“好看，jiejie穿什么不穿什么都好看。但我今晚會死得很難看?！?/br>
    馮師延滿意地咯咯笑。

    隔了二十天，尤晏早已血液奔涌，委屈笑著：“jiejie饒命，特殊時期不要互相折磨?！?/br>
    馮師延大方轉(zhuǎn)一個身，輕盈跳到他面前，黑色的確給她添上魔女的邪惡氣質(zhì)。

    她說：“你比我好一點，你還可以自己來，我現(xiàn)在就不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