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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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社原先聯(lián)系公安廳禁毒局和邊防總隊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記者,他跑“禁毒口”已經(jīng)三年了。領我去這兩個單位“熟悉情況”之前,我們簡短地有過一次交談。對于我接替他聯(lián)系這兩個“口子”,他似乎很高興,他希望我盡快熟悉情況,因為他已經(jīng)被調(diào)整到“衛(wèi)生口”,準確地說,就是跑醫(yī)院——那是出大新聞的地方,有的是紅包好拿,不像邊防總隊和禁毒局——禁毒宣傳是政策需要,這些單位不僅不給紅包,而且一旦破了大案,各路記者云集,要想拿到第一手資料,還得自己想辦法去拉關(guān)系四處求人。 邊防總隊負責對外宣傳的部門叫宣傳處,宣傳處都是一群熱氣騰騰的年輕男人。他們當然很喜歡我這樣年輕漂亮的女記者。 很快我們就混熟了。 宣傳處的干事們都有在報紙上發(fā)表新聞稿的“任務”,他們都很樂意把可以公開的新聞素材提供給我,我把稿子寫好,他們的領導審定后,發(fā)表時我會把他們的名字加上。他們拿著我寫好的稿子,再給其他報紙用,我掙稿費,他們完成“任務”,皆大歡喜。 有時候,他們有飯局,也喜歡叫我,如果我恰好有空,而且心情不錯,就會去參加。我酒量不錯,做小姐時練就了過硬的應酬功夫。飯桌上他們講點葷段子什么的,我也跟著笑。當然我不講,他們講的時候,我就在心里偷著樂,我想要是把當年“哈爾濱”教我的那些段子講出來,他們一定會吃驚得把眼鏡都掉到湯碗里。也有個別年輕的警官約我晚上去唱歌蹦迪喝茶什么的,我一概回絕。我的原則是,決不和他們中間的任何人單獨接觸。 “我看過你寫的一些稿子,坦率地說,寫得不錯。我沒想到,黎妮就是你?!薄跋X蟈”說。 “蟈蟈”當然不會知道黎妮就是我,對他來說,我不過是在北京,在他經(jīng)辦的一起案子里,作為當事人之一,與他單獨相處了7個小時;而他對我就完全不同了,在那些尋找“蟈蟈”的日子里,我日日夜夜地研究他,這種研究已經(jīng)成了一種對他的思念。對我來說,似乎我已經(jīng)和他一起共同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他已經(jīng)成了我生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當宣傳處的干事們普遍都認為我這個人很好“玩”之后,我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 我把從網(wǎng)上下載的,與“四哥”一案有關(guān)的資料打印了一份,顯得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將“蟈蟈”穿著軍裝站在臺上領獎的那張照片夾雜在打印在文字中間。有一天,我把這些資料拿給宣傳處的汪副處長看,我說,我很想更深入地采訪這個案子,我指著“蟈蟈”的照片,對汪副處長說,這個案子是他的經(jīng)典之作,我想采訪他。我說的時候,故做輕描淡寫卻又非常肯定,仿佛“蟈蟈”作為“四哥”一案主辦偵察員的事實,天底下每個人都知道。 果然,汪副處長沒有產(chǎn)生任何懷疑,他說,噢,彭衛(wèi)國啊,他是公安邊防總隊年輕一代偵察員中的佼佼者。汪副處長喜歡表揚人,而且特別喜歡表揚我。我還沒有說話,他就開始表揚我,他說黎記者選的人不錯啊,雖然邊防有很多大名鼎鼎的緝毒英雄,但是寫他們的人太多了,如果你再寫那些“老英雄”,就很難寫出好文章了。彭衛(wèi)國不一樣,據(jù)我所知,還沒有專門寫他的文章呢,而且他的確辦過不少精品大案,寫他很容易出彩?。〔贿^,他話鋒一轉(zhuǎn),要采訪彭衛(wèi)國,需要請示上級。 我的心中一陣狂喜。 我終于知道了“蟈蟈”的名字。 他的大名叫彭衛(wèi)國。 怪不得四哥讓我叫他“國哥”,他呢,干脆讓我叫他“蟈蟈”。 后來我才知道,“蟈蟈”他們辦案子的時候,特別是做“臥底”,他們很多時候都使用真名,反正,這個國家叫彭衛(wèi)國的男人至少有幾千個。 傳說古代有一種神奇的魔法,懂這種魔法的人一旦知道了一個人的名字,就有辦法牢牢地控制這個人。 我覺得我就是那個有魔法的人。 讓汪副處長請示去吧! 沒過幾天,汪副處長把我叫到了他的辦公室,他告訴我,經(jīng)請示上級,可以采訪彭衛(wèi)國,但是采訪后寫成的稿子必須先經(jīng)部隊審定后才能發(fā)表,而且稿件中不能出現(xiàn)他的真實姓名,更不能出現(xiàn)他的照片。 我連連點頭,我感到一種強大的力量正扼住我的喉管,讓我喘不過氣來。我再也無法保持從容鎮(zhèn)定,我只能像個木偶似地拼命點頭。 “我什么時候能夠采訪他?” 汪副處長笑出了一口白牙,他說,早就給你安排好了。彭衛(wèi)國這段時間手里恰好沒什么案子,上級已經(jīng)通知了他,準備接受采訪。汪副處長讓我抓緊時間跟彭衛(wèi)國聯(lián)系,他說:“這些偵察員,神龍見首不見尾……” 汪副處長給了我一個手機號碼,他說這是彭衛(wèi)國的生活手機,所謂生活手機,意味著除此之外他還有若干工作手機。 “生活手機只用于與他生活有關(guān)的人聯(lián)系,比如他的親人……” 當汪副處長說出“親人”這兩個字時,我的腦袋“嗡”地響了一聲。我不知道汪副處長有沒有看到我的臉紅得厲害。 “我能不能現(xiàn)在就見到他?” 我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個號碼。 汪副處長笑瞇瞇地抄起了辦公桌上的電話,笑瞇瞇地讓總機接偵察隊。他對話機笑瞇瞇地講了一通話,于是我知道,幾分鐘之后,我尋找了整整三年的“蟈蟈”將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接下來的事情,你都已經(jīng)知道了。”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一眼就認出了你。”“蟈蟈”又點了一根香煙,穩(wěn)穩(wěn)地吸了一口,抬起頭來,兩只不大的眼睛透過裊裊的煙霧,亮晶晶地打量著我。 “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但我從來不會認錯人,所以,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為什么你搖身一變成了記者?而且出現(xiàn)在這樣一個你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他說。 “我的腦子里剎那間掠過無數(shù)判斷。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大學畢業(yè)了,回到故鄉(xiāng),當了記者,到我們部隊采訪,恰好碰上了我?!彼又f。 “我打算回絕你,我從你的眼神里已經(jīng)看出,你同樣認出了我。而且,當你把印著四哥一案的材料遞給我之后,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有備而來。”“蟈蟈”的目光像一枚釘子,仿佛我只是一張照片,他需要把我釘?shù)綁ι?,仔細研究?/br> “所以你一定會答應接受我的采訪,你的性格決定了你一定會與我正面交鋒,弄清我的真實意圖?!蔽裔樹h相對。 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不是一張照片,我是一個長發(fā)飄飄眼睛明亮面容姣好胸脯豐滿兩腿修長的漂亮姑娘。 我很年輕,我還不滿24歲。 我有足夠的資本愛上一個自己想愛的人。 “不錯,你對我的性格把握得很準,對我的心理研究得也很透徹?!蔽铱吹健跋X蟈”輕輕地咬了咬牙關(guān)。 “你們做事情,其實就是研究對手的性格,琢磨對手的心理。為了找到你,我看了那么多例子,慢慢就學會了你們的方法”。我怕“蟈蟈”不高興,聲音里有一絲解釋的意味。而且,我聽從了他的警告,小心翼翼地不要出現(xiàn)“警察”、“辦案”、“毒品”……一類的字眼。 “你真的很聰明,如果你真的去那種生意,倒是一個非??膳碌膶κ?。”“蟈蟈”吸了一口煙,面孔再次被煙霧遮蔽。 “如果我永遠找不到你,永遠不能當面向你表白,我倒真的情愿去做那種生意,讓你親手辦了我,我等待著你來問我,我會告訴你,我一直在找你,我去……做那種生意,是因為我愛你。”話一出口,我把自己嚇了一跳。 “不要亂說!”“蟈蟈”沉沉一聲低喝。 我嚅囁著說“對不起”。 “蟈蟈”說走吧,夜深了,人家要關(guān)門了。透過他的臉龐看過去,果然,最后一個服務生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 我說:“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我們一起到湖邊走走?!?/br> “何況,我還沒有聽你的故事呢。你不講故事,我怎么寫稿子,怎么跟報社的領導交差?” “蟈蟈”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 白日里的翠湖永遠是喧騰的。沿湖的街道一側(cè)首尾相連停滿了汽車,環(huán)湖的茶室里流淌著普洱茶的清香,夾雜著甩撲克牌的聲音,嗑瓜子的聲音,年輕人快樂談笑的聲音;湖心亭里快樂的中老年婦女咿咿呀呀地唱著花燈;外地人到了昆明,總是要到翠湖看一看的,可惜如今的翠湖早已沒有汪曾褀老先生筆下的“心影”。特別是紅嘴鷗飛臨昆明的季節(jié),白日的翠湖邊更是人山人海,人們爭相把撕成碎塊的面包拋向天空,驚叫著等待紅嘴鷗掠過頭頂準確地將食物叼住。 夜真的深了。 那些唱花燈的人、游走的人、喝茶打牌的人,此刻,都仿佛電子游戲里的人物,game over,于是他們都從顯示器上消失了,剩下一塊黑亮的屏幕,鏡子般照出孤零零的游戲者;又仿佛一個個紙折的模型,現(xiàn)在,他們都被折起來,收到了盒子里。我不想做一個可以被人隨手關(guān)閉的游戲里的人物,更不愿意做一個可以被打開了放到街道上,也可以被折起來收進盒子里的白紙人。我不要別人擺布,我要做我自己,所以我要愛,只有能夠主動去愛一個人,我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想我真是喝多了,我搖搖晃晃地走在“蟈蟈”身邊,我挽著他的胳膊,而他并沒有把我甩開。如果我不是喝多了,我怎么會絮絮叨叨地說這么多話?如果我不是喝多了,我怎么有理由挽住他的臂膀? 兩個騎著自行車巡邏的警察,像夜風掠起的兩片落葉,搖搖晃晃地迎著我們駛過來。他們很注意地觀察著我們,隨后他們溫和地叫我們站住。 “蟈蟈”同樣溫和地打量著他們。 我們看起來真的很像是一對戀人。 一位警察對我們說:“早點回去吧,注意安全?!?/br> 我甜甜地沖他笑。 “蟈蟈”對他們說:“你們辛苦了?!眱擅策壍木烀婷嫦嘤U,露出意外的表情。 我們倚著湖畔的圍欄停下了腳步。夜風吹來,我感到微微有些發(fā)涼。 “蟈蟈”細心地感覺到了我的輕顫,他脫下上衣,自然而然地披到我的肩上。 剎那間,我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蟈蟈”輕聲問我:“還冷嗎?” “我不是冷,是激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