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美人從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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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兒子在陳華的懷里扭動,他卻不愿意放下兒子。他抱著兒子向妻子介紹我:“黎妮,阿國的未婚妻。你可以叫她粒粒,這樣順口是不是?” 我注意到他使用的是“未婚妻”,而不是“女朋友”,這讓我心中一暖。 陳華的妻子抿嘴而樂,我原以為她會伸手與我相握。她沒有,雙手交叉,疊在小腹前,很家常的樣子。 “這是你嫂子,她叫肖曉,我們都叫他‘小小’……哈,粒粒,小小,你們倆這名字,挺配的?!标惾A介紹妻子時,“小小”款款朝前走了一步,親昵地攬住我的肩膀。我們沒有假模假式地握手,“小小”的舉動,仿佛我們是多年的好姐妹,這讓我心中再次一暖。 穿過小院,進入一幢三層小樓。一樓是門面,正對大門,擺了一張2米多長的原木大板茶桌。茶桌上擱著茶盤、燒爐、水壺、茶壺、蓋碗、茶罐、茶碗等一應(yīng)茶具。茶桌背后以及兩廂,是古色古香的木格架,架子上整齊地擺放著餅裝的普洱茶。 “小小”做了一桌精致的小菜,葷素搭配,濃淡相宜。席間,她把兒子攬在懷里,兒子瞪著兩只烏溜溜的黑眼睛看看我,看看“蟈蟈”,更多的時候,他盯著陳華,像是要確證這個叫“爸爸”的男人跟自己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孩子出生后,陳華經(jīng)常出差,跟孩子見面的機會不多。一出差,少則兩天、三天,多則十天半月甚至一、兩個月,這一次,小半年不見,孩子對父親相當(dāng)生疏。后來,我聽“蟈蟈”說,那些長年兩地分居的軍人家庭更是聚少離多,妻子帶著幼小的孩子到部隊探親,回去之后,孩子見到穿軍裝的男人就叫“爸爸”…… 陳華委婉地提醒“蟈蟈”,說他不應(yīng)該跟我一塊兒打車,一塊兒步行到他家。他說:“保山是個小地方,阿國你雖然剛來,沒什么人認(rèn)識你。過不了幾天,你是邊防武警,而且是干緝毒的,就會有人知道。這種事情,很難保密……最好不要讓人知道,你的未婚妻……”陳華轉(zhuǎn)向我,溫和一笑:“也在這個地方。更不要讓人知道,我們粒粒長什么樣子?!?/br> “蟈蟈”連連點頭稱是。這時我突然明白:為什么到機場接我時,“蟈蟈”一直坐在車?yán)?,只讓駕駛員小強去到大廳里接我。 陳華接著說:“我也一樣啊,回家,差不多都是天黑了,才一個人走回來;天不亮,就走去上班,我家這個地方更敏感,就在商業(yè)街上……” 陳華家所在這個區(qū)域的“別墅”,基本上都是“先富起來”的那些保山人買了地修起來的。這些“先富起來”的人都有商業(yè)頭腦,幾乎每一家,都把一樓用作門面,做些茶葉、木雕、玉石、銀飾等小生意。久而久之,當(dāng)?shù)厝司桶堰@個區(qū)域叫作“商業(yè)街”。 部隊下達(dá)了“史上最嚴(yán)”的禁酒令,在家里也不能喝酒?!靶⌒ 弊龅牟穗m然精致可口,但是因為不喝酒,晚餐很快也就結(jié)束了。 “小小”收拾碗筷的時候,陳華興致勃勃地領(lǐng)著我和“蟈蟈”參觀他的家。 三樓是臥室,二樓是書房,說是書房,其實是一個書法工作室。兩條木板凳,支起一塊足有三米長、一米寬的“大芯板”,這是一種以木板條拼接或空心板作芯板,兩面覆蓋兩層或多層膠合板,經(jīng)膠壓制成的一種特殊膠合板?!按笮景濉鄙厦芍臼前咨呀?jīng)被墨漬點染得斑駁的毛氈,這就是書案了。書案上,紅木大筆筒里倒插著數(shù)十支大大小小的毛筆,一方磚硯,陳華說是從網(wǎng)上“淘”的,磚是晉磚,工是今工;一個枯木筆架,陳華說是他在江邊撿回來的。書案背后,是一面帶磁力的墻,便于把書法草稿用磁釘掛起來賞析。書架上除了書,更多的是宣紙、法帖以及一些折疊或卷起的書法作品草稿。面對書案,也擺了一張小小的茶桌,幾個木凳…… “蟈蟈”對我戲言:“這是陳哥的‘秘室’,不是一般人能來的?!?/br> 陳華微笑著說:“我到是很想邀請些地方上的名流文人來我這兒坐而論道,切磋書藝……哈哈,等我退休吧?!?/br> 我好奇地問:“陳哥你喜歡書法?” “蟈蟈”搶著回答:“豈止是喜歡,簡直是酷愛,而且是大師。他的書法,拿過好多大獎的,陳哥不光是書法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雅人,啊哈,雅人啊!” 陳華笑著微微搖頭:“琴嘛,彈彈吉它還可以,我媳婦……” 云南人喜歡稱自己的妻子為“我媳婦”,這跟北方人天壤地別;“老婆”是這些年港臺劇流行,年輕人喜歡掛在嘴上的,“蟈蟈”也喜歡稱我為“老婆”,我覺得還是“媳婦”親切。 陳華說:“要說琴嘛,我媳婦是真正的高手,她的古箏,考過了九級的,最高級是十級。棋嘛,我喜歡下象棋,不過也就是支隊級水平……” 我想,他的意思是,在保山邊防支隊,下象棋,無人是他的對手。 “書就不說了,從小學(xué)開始練,有些心得,但是離大氣象大境界,離入古出古,離自成一體,還差得遠(yuǎn);畫嘛,說實話,我真的不會,一直想學(xué),沒時間,書畫一體,畫是一定要學(xué)的,哈哈,等我退休吧……” 我不懂他說的“大氣象、大境界、入古出古”都是啥意思,不好意思問。 陳華一邊說,一邊鋪紙斟墨,他說:“本來呢,寫字,必定是要研磨的。只有研出來的墨,才能掌握好濃淡,而且研墨的過程,就是靜心,就是思考,所謂執(zhí)筆如勇士,研墨如病夫……謀篇啦,布局啊,這在書法中叫章法。不能像我現(xiàn)在這樣用墨汁,嫌墨濃就兌點水,方便是方便,可是不地道……沒辦法,沒時間啦……” 我忍不住“補刀”:“哈哈,等我退休吧……” 陳華、“蟈蟈”和我都笑了。 鋪好一張四尺半開的宣紙,陳華握筆在手,凝神片刻,揮毫落紙。他的字近似于行書,卻比行書笨拙、沉厚,行云流水,結(jié)筆處卻不出鋒,傻傻的樣子。 他寫的是: 邊地鶯花少,年來未覺新。 美人天上落,龍塞始應(yīng)春。 在我的記憶里,這首詩似乎挺生僻的。接下來,陳華在宣紙的“天頭”寫下詩名和作者:《同洛陽李少府觀永樂公主入蕃》,唐,孫逖。我大概明白了這首詩的意思:應(yīng)該是唐朝的永樂公主遠(yuǎn)嫁番邦,作者孫逖和來自洛陽的李少府在“龍塞”觀看公主的出嫁儀式而有感。 “我可不是什么公主……”我脫口而出。沒來由的,在陳華家里,我口無遮攔,想說就說,說出來的話根本不過腦子。 “別管什么公主不公主……”陳華笑吟吟地題款、署名、鈐印,之后把他剛寫好的四尺半開條屏,用磁釘固定到書案后面的白墻上:“我們這個有個縣,叫龍陵縣,也算是龍塞吧?,F(xiàn)在是冬天,粒粒你和阿國來到我們這兒,春天就要來了,對嗎?”陳華的話,讓我開心得不得了。 他指著掛在墻上的條屏對我說:“送你的?!?/br> 我說:“我沒地方掛呀!” 陳華看了看“蟈蟈”,轉(zhuǎn)過頭沖我調(diào)皮地眨眨眼:“收起來,將來要賺大錢的?!?/br> 我以為陳華畢業(yè)于名牌大學(xué),聊下來才知道,他出生于貴州農(nóng)村,18歲參軍到邊防,作為優(yōu)秀士兵參加部隊院??荚?,考上軍校,畢業(yè)提干,重回邊防,當(dāng)過排長、檢查員、偵察員……直至偵察隊教導(dǎo)員。 “蟈蟈”任隊長、陳華任教導(dǎo)員的支隊偵察隊,還真是臥虎藏龍。跟他們漸漸熟悉之后,我才知道:年紀(jì)最大的偵察員老和,入伍前是國家少年足球隊的球員,去巴西“留過學(xué)”的;偵察員老水,是全省公安大比武的射擊和散手“雙料冠軍”;偵察員曉航,竟然畢業(yè)于云南藝術(shù)學(xué)院,專業(yè)是表演;還有個偵察員林恩,畢業(yè)于四川音樂學(xué)院,譚維維的校友,專業(yè)是小號;女偵察員兼內(nèi)勤鄭蕓蕓,當(dāng)戰(zhàn)士時就在曼海公安檢查站執(zhí)勤,累計查獲毒品數(shù)十公斤,榮立一等功,“保送”上軍?!渌膫刹靻T,要么畢業(yè)于警官學(xué)院刑偵專業(yè),要么畢業(yè)于中國武警學(xué)院……就連駕駛員周強,也是二等功臣。 “蟈蟈”抑制不住自豪地告訴我:“什么叫精英戰(zhàn)隊?那就是我們隊,絕對的!” “小小”招呼我們下樓喝茶。她一襲布袍,十指纖纖,燒水、燙壺、洗杯、斟茶……恬靜、淺笑……有一會兒,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安靜得能聽到院子里花開的聲音。 “聽花……真好?!蔽衣氏却蚱屏顺聊?/br> 陳華立即得意地說:“這個名字,是我取的呢。他們都說不好,花怎么能聽呢?花是拿來看的……” 我接口說:“靜到極處,茶香氤氳,自然就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蟈蟈”豎起大拇指:“雅人!雅人!” “小小”細(xì)聲細(xì)氣地向我們介紹她正在泡的茶:“2014年的布朗山,古樹春茶……”聽“小小”慢慢講茶經(jīng),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鼻息里都是淡淡的茶香,我說:“這茶啊,學(xué)問蠻大的……” 陳華立即說:“粒粒,沒事你就過來,幫你嫂子照看一下生意,順帶跟她做個伴?!?/br> 我張口就說:“好啊好??!我們可以開個網(wǎng)店……”起先,我已經(jīng)注意到,“聽花”的茶做得很有特點,一個字:“雅”!“聽花”兩個字是陳華的手書,每一餅茶的包裝紙上,都有陳華用毛筆手書的一句古詩,諸如“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一曲離sao一碗茶,個中真味更何加”之類,我接著說:“我們還可以在網(wǎng)上做私人定制業(yè)務(wù)……” 這時我發(fā)現(xiàn)“蟈蟈”用眼神制止我繼續(xù)說下去。 “小小”很快地接過我的話頭:“太好了,粒粒你就來吧,我要帶孩子,還要做生意,真是忙不過來?!?/br> 哎呀!陳華和“小小”的意思是“雇”我做他們的“店員”??!那肯定是要給我發(fā)工資的。這樣的小店我見得多了,根本賺不了什么錢,如果還要付我一份工資,不虧本才怪。 我剛要開口,“蟈蟈”笑著輕聲說:“不要擔(dān)心我們粒粒沒飯吃……我給她找了份導(dǎo)游的工作……”“蟈蟈”直接把話給挑明了,陳華夫婦微微露出一絲尷尬。 我打斷“蟈蟈”,約略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瞎cao什么心?我有的是活干。找我寫文案的人,一堆一堆的,活多得接都接不過來!我的文筆好得很……” “蟈蟈”笑笑,說:“好吧,隨你?!?/br> 陳華開了個玩笑以打破尷尬:“唉,我們粒粒,完全可以靠顏值卻偏偏要拼才華,你這是斷了多少人的生路??!” 我最喜歡聽這種奉承,哈哈一笑之后,我說:“不過,小小姐這兒,我還是要常來的,我來喝茶,陪我姐聊天,幫我姐帶孩子……我可不是來打工的?!?/br> “小小”沖我頜首微笑。 有那么一剎那,我突然想到“蟈蟈”跟我講過的南疆哥哥和思沂jiejie的故事:李志誠和謝曉蘭都以為,段思沂從李南疆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他們沒想到,就在離騰沖機動中隊營區(qū)不遠(yuǎn)的小街上,有一個電信營業(yè)廳,營業(yè)廳有一個漂亮的營業(yè)員,她的名字不叫段思沂,可她就是段思沂……謝曉蘭應(yīng)該不會想到吧?就在離支隊機關(guān)不超過兩公里的地方,有一家名為“聽花”的小茶店,茶店有一個漂亮的“泡茶妹”,她的名字恰好就叫黎妮…… 我正胡思亂想著這些事情,陳華的手機震動,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走到廚房去接聽。稍后,他回到茶桌前,對“蟈蟈”說:“我們走吧!” “蟈蟈”一下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