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憐憫我(二)
后來,枕鶴天君是有后悔用緋做局? 他太傲慢。愛要不嫉妒。 可正因愛,她就是他的一部分,她是他的意愿,他的身份,他的工具。 當他被星懸仙君喚來時,所見,已是一片狼藉。 緋在融化。 字面意義的,融化。 …… 沒有想到藥師無意間調(diào)配的“糖果”,成了誅滅魔人的新的利器??磥?,死在其下的第一人的殊榮,屬緋莫屬。 她是被人確定了星懸仙君離開后,身邊只她一人時,被先前浴池內(nèi)的叁兩將士擄走的。 為避免反抗,掰開嘴,塞進大量的,那個被枕鶴天君所允許,卻能令緋昏厥的致命毒藥。 終于,歹徒們得到了一塊肥美、不得動彈的死rou。 撕爛衣衫,綁住四肢,他們要享用她,拆碎她。 就在進入的剎那—— “嘔……唔?!?/br> 白沫,抽搐,大量鮮血,從緋的身體奔涌而出。 人不是因為憐憫而停手,是恐懼。天君的女人不能死。 但是太臟了。緋是一塊應及時甩手的臟rou。 逃跑,是人的第一想法,歹徒轉(zhuǎn)頭,見到的,卻是死路。 拳頭砸進眼眶,眼像一塊滿溢rou汁的丸子在身體里爆濺,直到咽氣,他們還沒見到戕害他們的人是誰。 一下,兩下……要多少下,人的臉會像一塊被捶打至細彈的rou餅? 僻靜的一角,有血匯成小河。 “緋……”星懸將緋抱起來,她的臉都是血污,他不嫌棄,因他也是。 “都是我的錯……”他不斷地撫摸她,“你會醒的……” 沒有反應。 低下頭,將耳朵貼近心臟,聲響微弱。星懸預感到這次幾近死別。 他的面上正淌著他也不知道的液體,淚,血,還是誰死前迸濺的漿液? 不斷注入靈力,無用,緋的身體變得愈加透明,尸白。定是仙族的術法對魔女無用。 “嗒,嗒?!?/br> 有人來了。 即使在如此時刻,枕鶴天君的鎮(zhèn)靜,始終一貫。 星懸拒絕讓其靠近,即使,他懷中女子是兄長的未婚妻。 “你都知道吧?!毙菓业恼Z氣不善,“卻讓她一人。” 枕鶴聽了,他笑: “讓她一人的,不正是你?” 現(xiàn)在不是斗嘴的時刻,枕鶴一字一頓: “緋是我的未婚妻。” 天君的意思很清楚,他不會害她——二人是夫妻,私下里,有不于第叁者表露的安排。但星懸就不同,他在這里,什么都不是。 有些事,只要不捅破,天君樂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省得難看,令真正插足這段關系的第叁者,下不了臺。 何況現(xiàn)在只有他知道如何救緋。 要顯得無辜,且隨意。胞弟是已成人,若是像哄孩子那般信誓旦旦,定被認定一切皆局。天君喜歡體面。 只說有方法可能,但不一定可行,更不是一定。 ——天君要他的弟弟去他最為驚懼之處。 魔國的無底深淵,是時候去看看了。 不用怕,不需跳進去。據(jù)傳,崖邊生長一味異草,曾有活下來的士兵見到魔人采集,這才是確定的信息。 星懸沒得選。 指縫里,他感覺到一片冰涼,緋正像一塊熱冰,從他的眼前融化,將要消失。 他抱著緋站起來,說是還,在星懸心里,是暫托。他已不相信枕鶴。總有一天,他要和緋一起離開,他想,緋也會同意。 兩個同緋有關的男人,都自認最愛她。但若不是他們,她又何堪變成一灘正無力融化的物什。 物什也美。 天君要的,就是失了靈魂的美人。但只能是她。 “你看,只有我會這般對你?!?/br> 在星懸離開后,只有緋和他的二人世界里,天君親吻了一個近乎已經(jīng)無有聲息的艷尸。 她污濁的,滿沾口涎與鮮血的唇,他不嫌惡。 天君怎不知道他弟弟如何喜歡自己的東西,他愿意給出去,自然,也能拿回來。 但緋要證明,證明她就算不愛他,也不憐憫任何人。 就用她的命。 從開始,就是他扮作星懸的樣子令緋手心的藥丸落地,也是他,同意令她致命的毒藥進入宴會。最后,他一直就在浴池內(nèi)。那個被緋撫弄的將軍,就是他自己。其余狂徒擄走緋,是他慫恿。 天君已活得太久了,他的情感,早已扭曲非人。只有緋能讓他還有一絲成神的快感,是愛。 那僅屬于她能做到的,沒有底線的自由,誕生出了愛的悖論。 緋一定不會介意,他用她的命做局,因為她會寬恕他,還有比寬恕,更接近愛的不愛嗎? 無欲的天君因她而生出欲望,他看到了,以及想要這永恒的無條件的愛。為了求證這其中的真正可能,他有權行使最大的殘忍。 緋是因無辜而有罪。罪名僅是: 她不在乎他,一點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