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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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使者,就在郭奇佐充滿硝煙的口氣中,拂袖而去了。 當(dāng)尉遲槿、郭奇佐走出大殿,這才接到王月瑤被秘書監(jiān)賊人劫走的消息。 二人聽到這個消息,臉色瞬間就變得十分難看起來,尉遲槿立刻回頭看向趙五,疾聲厲色般地喝令道:“趙都尉?!?/br> “屬下在?!壁w五也知道事情嚴(yán)重,立刻恭聲應(yīng)諾。 “現(xiàn)在將軍府周圍,還有多少鬼衛(wèi)?” “原本有八百人,王沖兄弟,若真的是只身一人向賊人追去,并未帶上一兵一卒,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是八百人?!壁w五只是略一思忖,就立刻回應(yīng)道。 “你立刻率領(lǐng)四百弟兄,前去支援王沖,無論如何,都要救下王......王書佐?!蔽具t槿一臉肅然,神情十分凝重。 “諾”趙五想都不想,就立刻拱手領(lǐng)命而去,救命如救火,希望還能夠來得及,他心中暗暗思忖道。 王月瑤出事,在場最急的人,不是郭奇佐,也不是河朔文武的任何一人,這個人就是尉遲槿。 王月瑤對于朱璃的心思,河朔的文武誰人不知,尉遲槿更是知之甚深,這二人,可是從當(dāng)年的富陽,就開始互看不對眼的。 正如王月瑤將尉遲槿當(dāng)成生平頭號大敵一樣,尉遲槿也將王月瑤視作心中頭等大患。 可二人再怎么相爭,爭的也不過是朱璃心中的一個位置罷了,誰都沒有奢望對方能夠離開,或者退出。 時下可是唐末,朱溫、楊行密、陳敬瑄、王建、李思恭等人,哪一個不是妻妾成群的,在兩個傳統(tǒng)的女子心中,都認(rèn)為對方也會成為朱璃的女人,她們相爭不過是誰大誰小而已。 如今尉遲槿執(zhí)掌將軍府,王月瑤恰好又在這個期間出事了,以后朱璃醒來,他會怎么想? 那些街頭巷尾、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會怎么想? 若是王月瑤真的不測,一個善妒、陰狠的罪名,尉遲槿怕是怎么也脫不掉的吧。 朱璃作為河朔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的情事,更是百姓津津樂道的韻事,談起他們愛戴將軍的情事,這些百姓肯定不怕曲折、更不怕驚險,就怕太簡單了,這是絕對可以預(yù)料到的。 若是王月瑤在這個期間出現(xiàn)意外,尉遲槿絕對會被杜撰成無數(shù)版本的毒婦,而且越傳越邪乎,只要能讓百姓聽得過癮,那些說書的什么不敢說。 一旦到了那個地步,即便尉遲槿本著“清者自清”的念頭生活著,可是她的家人呢? 她的母親一定會被人冠以“教女不淑”的惡名;她的兄長也會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走到哪里都比別人矮上半頭。 千萬不要小瞧流言,流言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銳器,不但會摧殘別人的精神、折磨別人心靈,最后還能奪走別人的性命。 “心不妄念,身不妄動,口不妄言,君子所以存誠”,就是這個道理,少搬弄一句是非,有時候真的可以挽留一條生命。 尉遲槿即便不為自己著想,她也要為家人著想啊,她又怎么可能不急呢? 在者,尉遲槿和王月瑤是情敵,卻并非死敵;面對溫柔似水、嬌美如蓮一樣的王月瑤,誰又會真的舍得讓她凋零呢? 最了解你的,通常都是你的對手或敵人;最敬重你的,也是你的對手或敵人,正因為這樣的人存在,自強者才能不斷進(jìn)步、不斷地改過自新,變得更加強大。 歷史上很多著名的政敵或?qū)κ?,在一方遇難,另一方都會毫不猶豫地伸手拽上一把,將其救起,這樣的佳話數(shù)見不鮮,這才是胸懷、這才是風(fēng)雅。 王月瑤要求自己,只要尉遲槿具備的優(yōu)點,她就一定也要具備;可對尉遲槿來說,她又何嘗不暗暗地在向王月瑤偷師呢,所以從這一方面來說,尉遲槿也不希望王月瑤出事。 更重要的是,朱璃是否喜歡王月瑤,尉遲槿不清楚,可在她想來,一定是喜歡的,既然朱璃喜歡王月瑤,她就不能讓醒來后的朱璃傷心,王月瑤就更不能出事了。 基于這種考慮,尉遲槿才會如此焦急,幾乎當(dāng)即立斷,就讓趙五支援王沖而去。 見到尉遲槿如此做派,無論是郭奇佐、還是河朔的文武,都微微地點點頭,繼而又略顯擔(dān)心地皺起了眉頭。 點頭,是他們對尉遲槿,將來成為河朔主母的認(rèn)可;皺眉,是為鄯陽的安危而擔(dān)心。 在以前,鄯陽外有楊再興坐鎮(zhèn),內(nèi)有荊銘、趙五、王沖暗中策應(yīng),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可現(xiàn)在,為了剿滅朱溫的赤梁衛(wèi),楊再興、荊銘被尉遲槿派往右玉城;王月瑤事件爆發(fā)后,王沖只身跟隨,暗中尋機馳援;現(xiàn)在連趙五也被尉遲槿派去營救王月瑤了,整個鄯陽城,已經(jīng)沒有一個重量級的大將了,他們自然就十分擔(dān)心。 擔(dān)心之余,眾人不免看了看賀回鶻和程懷信二人,無他,這二人新近才投降,眾人不放心他們,也是人之常情。 這種擔(dān)心顯然是多余的。 尉遲槿的厲害,河朔的文武可能不清楚,可賀回鶻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上源驛站的那場大火,若不是有尉遲槿這位娘子,河?xùn)|節(jié)度使還不知道會落在誰的頭上呢,至少肯定不會是李克用。 在賀回鶻的眼中,尉遲槿絕對是一個上馬能戰(zhàn)、下馬能治、紅妝為良婦、戎裝冠三軍的娘子,文武全才,巾幗豪杰。 眾人的神色,尉遲槿自然看在眼中,她只是微微地向郭奇佐點點頭,示意無需擔(dān)心;畢竟,郭奇佐也算是她的老朋友了,河朔的其他文武或許不知道尉遲槿的厲害,郭奇佐卻一定知道。 見到了尉遲槿的示意,郭奇佐轉(zhuǎn)瞬就變得云淡風(fēng)輕起來,轉(zhuǎn)身就走,一派灑脫和悠哉,他的這副神情,看在其他的人眼中,倒是讓很多人皺起的眉頭,漸漸地舒緩了起來。 連郭奇佐都不擔(dān)心,他們瞎cao那個閑心干什么,很快這些人都十分悠然地告辭而去。 朱璃還在沉睡、王月瑤尚未救出,追蹤的鬼衛(wèi)只傳來一個消息,聲言侍漁等人,被他們堵在了太行山,現(xiàn)在動彈不得,就沒有了下文。 就在尉遲槿擔(dān)憂王月瑤、并忙碌于河朔政務(wù)的時光中,中和四年緩緩地流逝在歲月的風(fēng)雪中。 唐末的歷史翻去了舊的一頁,新的一年終于開始了。 中和五年,后世的僖宗,大唐的皇帝李儇臨幸鳳翔,為了給唐室挽留最后一點民心,李儇施行大赦,改年光啟,中和五年,也就是光啟元年。 二月,群臣給僖宗奉加了尊號,尊稱為至德光烈皇帝。 同月,蔡州賊秦宗權(quán)暗通楊行密,并于雙丘大敗朱溫,朱溫和秦宗權(quán)勢力,瞬間發(fā)生逆轉(zhuǎn),淪落到被蔡州賊壓著打的份兒了。 三月,自李克用北歸晉州后,勢單力孤的王重榮,不知許諾了什么好處給朱玫,朱玫突然調(diào)轉(zhuǎn)矛頭,率部反攻李昌言。 同月,盤踞在河西的歸義軍,在鎮(zhèn)將張淮深的率領(lǐng)下,出兵鳳翔,鳳翔告急,求告無路;大太監(jiān)田令孜破格提拔博野鎮(zhèn)將宋文通,為神策軍指揮使,并賜名李茂貞,率部迎擊歸義軍。 徐州方面,韓雉倒是安分,一心穩(wěn)定地方,同時小心防備的東面的朱溫,以及南面的楊行密。 川蜀,王建后來者居上,不但偷襲斬殺了陳敬瑄,還打敗了李思恭、楊師立的大軍,將二人徹底趕出了西川,王建自封西川節(jié)度使,率部對峙東川的李思恭和楊師立二人。 鄯陽將軍府,朱璃的臥室之中,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之聲,侍候在外間的一名小丫頭,聽到聲音,驀然瞪大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剛要前往內(nèi)室查看一下,一道虎威凜然的囑咐聲,就赫然從內(nèi)室傳了出來:“菁兒,去將阿娘、阿郎請來,就說我有事情,要和他們商量一下?!?/br> 只是聽到那道聲音,小丫頭菁兒的臉上,就立刻騰起了兩片紅霞,激動得脫口驚呼道:“將軍,將軍,是你醒了嗎?” 說著就要伸手去拉門簾,準(zhǔn)備沖進(jìn)去看看,是不是朱璃真的醒了過來,可是,不等她完成動作,朱璃的聲音就再次傳了過來,帶著一副急切的口氣道:“不要進(jìn)來,菁兒,我還沒有穿好衣服,你進(jìn)來不方便;拜托你先去請我阿娘、阿郎吧,對了,只叫他們兩個人過來,對于其他人,先不要聲張?!?/br> “嗯,好的,將軍,我這就去?!毙⊙绢^菁兒,雖然沒有看到朱璃的面,但依舊興奮異常,立刻小雞啄米般的自顧自地點點頭,開心地跑出了房間。 臥室中,兩道身影相對而立,他們彼此看著對方,正在不放過任何地方地相互打量著。 其中一人漆發(fā)如瀑、星眸凝威,大有一股威凌四海、威加海內(nèi)般的凜然之氣,這人不用說,正是朱璃本人了。 另外一人,同樣漆發(fā)如瀑,只是生得一雙燁燁生輝般的鳳眸,雄壯得猶如一只成年老羆一般,他的面容,除了眼睛之外,倒是和朱璃十分相似,此人正是山海經(jīng)器靈,塑造出來,準(zhǔn)備預(yù)防不測的火種。 貿(mào)然多出一個,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來,朱璃必須要跟父母通個信,也好對這個冒牌貨有個安置,最重要的是身份。 盞茶功夫,朱淳、鄭氏就匆匆趕來,剛一進(jìn)屋,就看到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兒子,站在了臥室的床邊,這下可真將二老嚇得不輕。 朱璃看到二老怔怔的神色,立刻解釋道:“阿娘,阿郎,這位是.......,是我的一位兄弟,他是個孤兒,我看他和我長的十分類似,就將帶了回來。” 這漏洞百出的謊言,朱璃不僅說得支支吾吾的,還言辭閃爍不已,這樣的神情,朱淳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這個說話的小郎,就是他那蠢兒子沒錯了。 雖然不知道另外一個,十分神似自己兒子的人是誰,但兒子要替這個人隱瞞,朱淳自然也不會點破,輕輕地點點頭,轉(zhuǎn)向火種道:“好雄壯的小郎,若是不嫌棄,你就在府中住下吧,我們府中,斷斷不會少得了你一口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