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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山海橫流在線閱讀 - 第二六五章 兩問戲河?xùn)|(一)

第二六五章 兩問戲河?xùn)|(一)

    聽了李克用的慷慨陳詞,一眾士子、好漢,盡皆神情振奮,好似得到父母贊揚的小學(xué)生一樣,立刻就有一股納頭就拜的沖動。

    朱璃一看,心中暗道不好,若是再讓李克用繼續(xù)忽悠下去,歷史還真有可能重演;要知道,折嗣倫在歷史上,可就是李克用的麾下,只是后來,被李克用丟在了北疆麟州罷了。

    心中一動,只見朱璃立刻仰天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狂悖粗蠻之輩,竟然也學(xué)別人指點江山,哈哈,哎呦,我的肚子?”

    李克用正在慷慨陳詞、指點江山,突然就被這道,極其刺耳的狂笑聲,給打斷了得意的心情,神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循著聲音,就向朱璃所在之處,望了過去。

    這聲大笑,顯然驚動的不止李克用一人,一眾差點被李克用蠱惑了的士子、好漢,以及晉州的文武,也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只見鼓城城內(nèi),那迎著城門的大道上,一名粗布短打、瀑發(fā)如漆、腰挎長刀的英偉青年,騎跨在一匹神俊如火的寶駒上,此刻正笑得前俯后仰、捧腹抹淚。

    在那捧腹大笑的青年男子的身后,是一輛馬車,馬車車夫的位置上,坐著一名道峨髻高髯、灰袍獵獵的道人,道人英武不凡、背負(fù)長劍、自然隨意;對于朱璃的突然狂笑,道人雖然不知何意,嘴角卻依舊勾勒出了一道輕弧,莞爾之意,不彰自顯。

    看到這一幕,李克用尚未出言怒喝,晉州的文武,就有人火大了,這個挎刀騎馬的青年,明顯就是針對李克用啊,主辱臣死,他們豈能不怒。

    “呔,兀那賊斯,找死嗎,看我不揍得你滿地找牙!”一名魁梧兇悍的大將,大喝一聲,立刻就捋起袖子,一副馬上就要沖上去,將朱璃狂扁一頓的樣子。

    若是尉遲槿沒有昏迷,保證一眼就能認(rèn)出此人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李存璋。

    李存璋的舉措,正中河?xùn)|文武的下懷,非但沒人阻止,幾乎所有人,全都立刻一副好整以暇、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準(zhǔn)備看好戲。

    在他們看來,朱璃怎么可能是李存璋的對手呢,被狂揍一頓,應(yīng)該是跑不了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李克用面色一凝,突然出聲道:“存璋回來,不可無禮。”

    經(jīng)過易容的朱璃,李克用自然認(rèn)不出來,可董凝陽沒有易容啊。

    李克用和燕山有過糾葛,對于這位老神仙的首徒,他還是知之甚詳?shù)摹?/br>
    這個佯狂不悖的家伙,既然能和董凝陽為伍,自然就不能等閑視之、絕非凡俗,李存璋即便沖上去,應(yīng)該也不是人家對手吧。

    因為對董凝陽的顧忌,讓李克用喝止了李存璋,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不要忘記,李克用現(xiàn)在正在干什么,他在忽悠人??;若是任由李存璋沖上去,和對方方打成一團,他之前海納百川、狼吞穹宇的形象,怕是就要毀了,招攬之舉,即便成功,怕是也只會差強人意了。

    不過這樣一怒一喝之間,也引起了四周,販夫走卒的注意,一些做生意的小販、走親逛鄰閑人,也不禁駐足在四周,圍觀了起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只見身為一方節(jié)度使的李克用,竟然拱起手來,遙遙地向著,坐在馬車上的那名車夫道人,微微一揖,這奇怪的一幕,瞬間就讓人對那位道士,刮目相看了起來。

    原來李克用認(rèn)識那個道人啊,能和身為一方節(jié)度使的李克用相識,想來對方也不是平庸之輩吧,這就是其他人的心聲。

    在得到董凝陽的回應(yīng)后,李克用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朱璃,淡然道:“在下李克用,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此刻朱璃,仍舊一手捂著肚子,聽到李克用的詢問,他一點都沒有受寵若驚的拘謹(jǐn),還是一副十分隨意地樣子,肆意地向著李克用擺擺手,佯作還沒緩過勁來的樣子,頭也不抬地就回道:“總管、總管繼續(xù),只是不要,不要再這么搞笑了,再來一次,恐怕在下的肚子,都要抽筋了。”

    此言一出,李克用的神色更加陰沉,什么叫“不要再這么搞笑”,本都督分明就是在忽悠人,你竟然說我在搞笑,能不能有點專業(yè)水準(zhǔn)。

    心中雖然腹誹,但李克用依舊淡淡地道:“不知在下的哪句話,讓閣下覺得如此好笑?”

    在外人看來,那青年也許是聽出了李克用話中的冷意,終于讓他端正了神色,只見他緩緩地抬起頭來。

    這個時候,眾人這才注意到對方的容貌,只見此人濃眉大眼、灰不溜秋的,整副形貌,簡直就像從鍋底清灰下,剛剛拔出來燜紅薯一樣。

    雖然此人長的確實寒磣了點,可此人氣度確實不凡啊。

    別的不說,只看他一點都沒將李克用當(dāng)做一盤菜的態(tài)度,就可見一斑了。

    面對李克用的質(zhì)詢,此人不答反問道:“在下冒昧,試問總管,作為執(zhí)掌一方的藩鎮(zhèn)大員,總管捫心自問,單憑個人能力,總管哪兒來的信心,可以蕩平天下呢?”

    一言問出,朱璃目光灼灼,這一問不可謂不犀利,你不是很牛氣嗎,那就你本人的能力來說吧,你有什么值得牛氣的地方?

    晉州文武一聽此言,就覺得這個青年其心當(dāng)誅,可李克用不讓他們動手,他們也沒辦法,只能橫眉怒眼地盯著朱璃。

    此話雖然刺耳,卻讓李克用在暗中,不由自主地開始認(rèn)真剖析起自己來。

    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保羰侵炝Ы裉觳粏?,他可能從來都不曾想過,要認(rèn)真地緩省一下自己。

    若是只從個人來說,只論勇武,他李克用拍馬也趕不上河朔的朱璃;若說狡詐,李克用曾經(jīng)中過朱全忠的計謀,差點就死在了上源,在智計上,他顯然是不如朱全忠的。

    這一想可就多了,淮南楊行密,以一布衣,只憑一把單刀,如今卻坐擁整個淮南,這份闖勁,他李克用有嗎?

    徐州韓雉,一介浪子,僅僅兩年時間,就擁有了如今的地位,他李克用可以做到嗎?

    還有王建、李茂貞、董昌等等,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丘八,現(xiàn)在卻全都和他平起平坐了,要知道,他可是富二代啊。

    一見李克用久久不語,朱璃乘勢問道:“若是總管不知該怎么回答,那不如就由在下,向總管討教一、二吧?!?/br>
    此言一出,朱璃不等李克用拒絕,就繼續(xù)開口道:“在下的家鄉(xiāng),小兒之間,經(jīng)常玩一種游戲,十分考究人的急智,在下就用這種小兒嬉戲的方式,向總管請教一下吧?!?/br>
    李克用聞言,皺了皺眉頭;可是此刻,他再想拒絕,顯然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聽朱璃徑直道:“話說李家有一大郎,世居關(guān)中;一日,他突發(fā)奇想,就帶著一只雞,跑到了青州,請問總管,現(xiàn)在李大郎的這只雞,變成了什么?”

    “哈哈哈?!崩羁擞寐勓裕蝗淮笮α似饋?;他還以為對方會提出,什么樣刁鉆的問題呢,不想,竟是這樣白癡的問題,讓他終于放松了心弦,繼而,就用一副十分不屑地眼神看向朱璃道:“閣下是在逗李某玩嗎?”

    “關(guān)中的雞,跑到了青州,難道就不是雞了,它難不成還能變成了白天鵝,當(dāng)然還是雞,根本就不會變?!?/br>
    這個回答,讓晉州文武,以及一眾士子、好漢,大部分人,都露出了本該如此的神態(tài),不過也有人露出了思索之狀的。

    朱璃看了李克用一眼,淡淡地道:“總管確定?”

    “自然確定。”李克用十分堅定地肯定道。

    這么白癡的問題,還是小兒間的嬉戲之問,李克用相信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答錯,一臉的篤定之態(tài)。

    朱璃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關(guān)中的雞,到了青州,處于齊魯?shù)牡亟纾匀痪妥兂升R魯?shù)碾u,簡稱,鹵(魯)雞,李大郎這只雞,自然就變成了鹵雞?!?/br>
    “噗.......”

    這個回答一出,讓許多人立刻忍俊不禁、突然噴笑了出來,無他,這簡直就是耍人玩的啊,而且對象還是李克用。

    李克用聞言,臉色漲紅,兀自強辯道:“鹵雞,難道就不是雞嗎?”

    朱璃認(rèn)同地點點頭,泰然道:“自然是雞,不過,在下有言在先,這是考驗小兒急智的問題,若是人人都像總管一樣強詞奪理,那還能開發(fā)小兒的智商嗎?”

    李克用聞言面沉是水,朱璃拿逗小兒的問題來問他,他竟然還答錯了,這個臉可丟大了。

    現(xiàn)在他殺了朱璃的心都有了,不過,在看到董凝陽向他看過來的時候,他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朱璃自然不會顧及他的感受,只見他突然從赤兔的身上,跳了下來,走到一名小販的身邊,輕聲問道:“請問郎君,雞蛋多少錢一只。”

    那名賣雞蛋的,同樣是一位青年,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連看熱鬧都能碰到生意上門,連忙殷勤道:“三文一只,郎君若是想要,在下做主,算你兩文一只好了。”

    朱璃聞言,并沒還價,痛快地遞上兩文錢,順手從蛋框中,拿起了一只雞蛋。

    這才施施然地直起腰來,轉(zhuǎn)過頭看向李克用,挑釁道:“總管是不是不服啊?”

    李克用鐵青著臉,神情極盡不甘,面對朱璃的詢問,一言不發(fā),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這副神情,自然就是不服嘍,只見朱璃徑直走到李克用的身前,將雞蛋塞到了李克用的手中,開口道:“總管若是不服,在下就繼續(xù)向總管討教一下,若是總管能夠破解了在下的這個問題,在下一定收回之前的話,并且向總管誠心賠禮道歉。”

    李克用聞言,眼神一亮,不過聲音依舊陰冷:“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難道李某還能怕了你不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