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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山海橫流在線閱讀 - 第四三三章 竟獵之針鋒相對

第四三三章 竟獵之針鋒相對

    暮春時節(jié),大地芬芳,北疆自然也不例外。

    自朱璃南下后,二郭以及楊再興,再一次肩負起鎮(zhèn)守朔州的重任了。

    郭奇佐府邸,后花園中。

    園中有亭,亭中有石桌,上有酒菜,三人圍桌小酌,臉色全都十分沉凝,一點都沒有欣賞春景的意思。

    看來,他們是談到了什么,嚴肅的話題了。

    “崇韜,人員都調(diào)派好了嗎?”郭奇佐雙目炯然,灼灼地望向左側(cè)的郭崇韜道。

    “奇佐兄放心,東北方向,高思祥將軍,早就踏平了木葉山;張歸霸將軍,也蕩平了祖州?!惫珥w聞言,立刻應(yīng)道。

    “現(xiàn)如今,歸霸將軍陳兵太皇山以北,對峙黑水;思祥將軍,會同知俊將軍,對峙渤海。”

    “東北一線,有三位將軍鎮(zhèn)守,兩、三年內(nèi),靺鞨人保證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br>
    望著對方一副篤定的神色,郭奇佐神色稍緩,繼而又望向右側(cè)的楊再興,開口道:“那西北方向呢?”

    “回稟先生,我已通知張敬達將軍,讓他堅守高闕;另外,聽從先生的吩咐,宋瑤將軍,也早已退守偏頭關(guān)了?!睏钤倥d一見郭奇佐望來,同樣毫不遲疑地回應(yīng)道,“至于高肅、和契苾璋兩位將軍,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抵達朔方了吧?!?/br>
    “好,好,太好了,這樣一來,無論是誰先出局,我們都能夠占據(jù)主動了?!甭犕旯珥w和楊再興的回稟,郭奇佐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興奮地道。

    望著郭奇佐一臉興奮的神情,無論是郭崇韜,還是楊再興,全都十分不解。

    郭崇韜畢竟和郭奇佐感情比較好,立刻就開口問道:“奇佐兄,你先是傳令呂奉先、趙子龍、霍青三位將軍,讓他們整肅三軍,備戰(zhàn)河?xùn)|?!?/br>
    “繼而,你又重新部署了一遍北線的防御,莫非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了嗎?”

    “是不是朝廷舉辦的這次春搜,會有大的變故呢?”

    朱璃走后,對于郭奇佐的舉措,不但楊再興看不明白,就連郭崇韜也不慎理解,因此,郭崇韜這才有此一問。

    郭奇佐環(huán)顧了二人一眼,雙眸瞇起,肅然道:“春搜,哼,不過朝廷給天下藩鎮(zhèn),挖的一個大坑罷了?!?/br>
    “大坑?”郭崇韜聞言,雙眸瞇起,立刻就陷入了沉思。

    “朝廷給天下藩鎮(zhèn)挖坑,那會不會坑到我們將軍啊?!睏钤倥d倒是直接,在他心里,朝廷要坑誰,跟他沒關(guān)系,但決不能坑朱璃,不然他就急。

    二人的反應(yīng),郭奇佐盡皆看在眼中,對于他們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繼而,他就望向楊再興道:“楊將軍赤膽忠心,實乃將軍之福。”

    “不過,將軍是楊將軍的主君,也是郭某人的主君,他們?nèi)粝肟雍车闹骶?,就要拍拍自己的胸脯想一想,他們是否有這么大的胃口了?!?/br>
    “將軍南下,不但帶上了三千牙騎,還將高遠將軍、以及三千陷陣虎衛(wèi),全都帶上了;這股力量,對方?jīng)]有數(shù)萬虎衛(wèi)前來圍殺,是絕對留不住將軍的?”郭奇佐十分篤定。

    很多人認為,朱璃能夠混到今天,靠的是自身的強悍實力,以及無往不利的智計;若是這么想,就大錯特錯了。

    憑良心說一句,朱璃絕不是位合格的上位者;整天東游西逛,將家中的一切,全都交托給了自己的麾下,若是換個人的話,處在這個時代,早就橫死荒野了。

    而朱璃能夠走到今天,靠的就是交心,河朔從屬,甚至小到一兵一卒,他們?nèi)紙孕牛挥凶约业膶④?,才能夠夠帶領(lǐng)著他們走向光明。

    而朱璃,也十分堅信,只要兄弟們還在河朔,他的親人、就永遠都是安全的;雖然出過兩次紕漏,并非兄弟們沒用心,而是敵人太狡詐和兇殘了。

    這就是信任的力量,這就是上下一心的力量,當(dāng)然,這也是鐵板一塊的力量。

    一見郭奇佐說的那么肯定,楊再興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顯然對于這位智計無雙的先生,無比信任。

    安撫了楊再興,郭奇佐又轉(zhuǎn)向郭崇韜道:“有人布局,引天下藩鎮(zhèn)齊聚長安,以竟獵的名義,挑撥藩鎮(zhèn)之間相互殘殺;不得不說,局是好局,可未免太不將天下人,當(dāng)回事了。”

    “先生的意思是?”郭奇佐說道這里,郭崇韜似乎隱隱明白了什么,不過,他仍舊有點不確定,只好開口求證。

    這個時候的郭奇佐,自然不會有所隱瞞了,立刻坦然道:“藩鎮(zhèn)們固然會相互殘殺,但,那也不過是相互吞并而已;實力雄厚的藩鎮(zhèn),將越戰(zhàn)越強,而那些想渾水摸魚、沽名釣譽的弱藩,必然會被吞得渣都不剩一點?!?/br>
    “啪”郭奇佐說到這里,就見郭崇韜的雙眸突然一亮,接著他就猛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如此突兀的變故,看得楊再興一臉懵然;可就在這個時候,只見郭崇韜猛地站了起來,一臉激動地開口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br>
    “春搜是假,朝廷意欲挑起藩鎮(zhèn)之間相互殘殺,才是真的;介時,只要所有藩鎮(zhèn),都斗得損兵折將、大傷元氣之際,這個布局之人,就可以坐收漁利了?!?/br>
    “可是,這位布局之人,也太小看天下人了;若是春搜之中,一旦有藩鎮(zhèn)潰亡,他的屬地,又豈能幸免于難呢?”

    “布局之人,看重的是各方藩鎮(zhèn)的首腦人物;他認為只要除掉這些首腦人物,其勢力就會不攻自破?!?/br>
    “可是,事實情況真的會這樣嗎?”

    郭崇韜這樣一說,就連楊再興,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不過,他并沒有開口打斷對方,而是若有所思地思忖了起來。

    若那位布局之人,真的像郭崇韜說的那樣,他就真的太小看天下人了;就拿河朔來說,朱璃很少管事,說句不客氣的話,河朔有朱璃,和沒朱璃照樣可以運轉(zhuǎn)自如。

    更何況,兩位先生苦心孤詣,布局之人,若想對朱璃形成威脅,可并不是簡單的事情。

    一見楊再興這位不愛動腦子的人物,還沒有想明白,郭崇韜繼續(xù)道:“布局之人,困住將軍又如何?”

    “只有我們河朔周邊的藩鎮(zhèn),有所異動,我們河朔照樣會在第一時間,做出最恰當(dāng)?shù)膽?yīng)對?!?/br>
    “就比如,若是李克用死在春搜之上,將軍一定會飛訊而回,我們立刻就能出擊河?xùn)|,趁機占領(lǐng)河?xùn)|全境?!?/br>
    “呂奉先、趙子龍、霍青三人,陳兵十余萬在南線,可不是擺設(shè)?!?/br>
    “如此一來,即便南下的精兵強將,在春搜上廝殺得損失殆盡,那又如何,我們只要吞下李克用的地盤,整個河朔的實力,必然會更加壯大?!?/br>
    “介時,只要將軍平安返回,王天下的時代,必會到來?!惫珥w吐沫星亂飛,竹筒倒豆子似的激奮道。

    “不錯。”郭崇韜這么說,郭奇佐就知道,對方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呂奉先、趙子龍、霍青三員戰(zhàn)將,陳兵不下十余萬在南線,就是為李克用準備的,一旦對方有所不測,我們?nèi)龑⒉⒊?,立刻就能將沙陀人,徹底趕出河?xùn)|。”

    “河間南部,王璟出鎮(zhèn)夏州、孟絕海出鎮(zhèn)宥州、曹獅雄出鎮(zhèn)鹽州、李重霸出鎮(zhèn)綏州,一旦朱玫、王重盈潰滅;在王璟的統(tǒng)率下,孟絕海、曹獅雄、李重霸三人,必能席卷關(guān)內(nèi)?!?/br>
    “如今,我在穩(wěn)住北疆的同時,調(diào)高肅、契苾璋趕赴朔方,一旦張淮深不測,整個甘州地區(qū),甚至是以西更加廣袤的州郡,也將沉淪在高將軍的鐵蹄之下?!?/br>
    “原來如此?!甭牭竭@里,楊再興這位悍將才明白,郭奇佐的一系列的動作,原來是為了壯大河朔。

    謀士,謀全局,考慮的自然是最大的利益,這些東西,楊再興想不到,也不用他去想。

    他只是一員悍將,悍將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獻出忠心,向自己的主君,獻上全部的忠誠,一旦得到主君信可,他們就能順風(fēng)順水地走完一生。

    “兩位先生大才,楊某拍馬不及;只是,兩位先生就這么肯定,將軍他一定能平安歸來嗎?”楊再興,還是擔(dān)心朱璃的安危,畢竟,朱璃帶的人,確實太少了。

    “無妨,武悼將軍,以及荊銘、王沖兩位統(tǒng)領(lǐng),也已秘密南下長安去了;有他們接應(yīng),再加上將軍的勇悍,平安歸來,問題應(yīng)該不大?!惫孀粲直鲆粋€猛料。

    原來,不知不覺中,針對朝廷這次春搜,河朔的大網(wǎng),就已撒了出去。

    ——————

    昆明池,始建于西漢。

    漢武帝時,長安西郊有上林苑,武帝引灃水建成昆明池,原本是一處訓(xùn)練水軍的場所,后來卻淪為泛舟游玩的地方了。

    及至唐時,這處泛舟游玩的地方,就被改造成了獵場,方圓四十里地的范圍,全都放養(yǎng)著珍禽異獸,以供皇家、及貴族游獵。

    湖畔的一處偏僻之地,岳鵬舉、弈江南、龍伽三人,伙同七名精銳鬼衛(wèi),就悄無聲息地隱藏在此地。

    竟獵一開始,岳飛立刻帶著其他九人,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這處隱蔽的場所,然后就躲藏了起來,一點都沒有射獵的打算。

    他的這種做法,自然會引起其他人的好奇,弈江南身為佐將,自然要硬著頭皮去詢問一下:“岳將軍,我們難道不出獵嗎?”

    “出獵?”面對著弈江南的詢問,岳鵬舉一臉淡然,嘲弄似的嘀咕了一聲。

    “現(xiàn)在是竟獵,如果我們不出獵,三天期限一到,我們拿什么去交差啊?!鞭慕弦灰娫砾i舉,竟然對出獵之舉,這么不屑,就焦急了起來。

    岳鵬舉聞言,望了對方一眼,悠然道:“弈兄行走于江湖,看來,還是對沙場之爭,不甚了解啊?!?/br>
    “呃?!鞭慕下勓?,立刻就閉上了嘴巴,這一點,確實是他的軟肋。

    就在這時,一直淑女般的龍伽,卻開口道:“岳將軍帶著我們躲起來,看來是對的,如果弈統(tǒng)領(lǐng)看到外界的情況,就知道奴家為什么這樣說了?”

    “外面發(fā)生了什么?”弈江南不傻,只是他習(xí)慣了仗劍江湖,直來直往,根本就不了解,陰謀之下的藩鎮(zhèn),到底有多齷齪。

    他的這句話,自然是問龍伽的;不過,一看到這位縹緲似謫仙般的男子,向自己望了過來,龍伽娘子的小心肝,就不爭氣地“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她那寂靜得一、二十年的心田,早就因為對方的風(fēng)姿,漣漪頻頻、春波蕩漾了起來,顯然,龍伽對于弈江南,可謂是一見傾心啊。

    常言道,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弈江南這款,絕世劍仙般的雄姿,正是她的菜。

    一見一盤好菜,盛放在了自己的面前,還向她發(fā)出“挑逗”似的詢問,龍伽立刻俏臉一紅,極快地回應(yīng)道:“外面可亂了啦!”

    “來自江右的獵隊,在一名黑袍中年的帶領(lǐng)下,橫掃諸人;真狠啊,直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點顧忌都沒有?!?/br>
    “他們現(xiàn)在正追著尉遲總管的那隊人馬,死咬不放,大有不將對方斬盡殺絕,決不罷休的架勢?!?/br>
    “還有啊,來自鳳翔的那隊人馬,直接在兩位蕩婦的帶領(lǐng)下,追殺起了興元府的獵隊;來自揚州的獵隊,正在火拼劉漢宏的江左獵隊......”

    這位娘子,一見弈江南詢問自己,立刻開心得猶如一只快樂的小喜鵲一般,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如邀寵的小女孩一般。

    只是她的話,立刻就讓凝立在一側(cè)的岳鵬舉,陰沉了起來,只見對方立刻出言打斷道:“龍伽娘子,尉遲總管麾下的獵隊,正在被王家娘子的獵隊追殺,這件事,是否屬實?”

    龍伽正說得興起,冷不防被人打斷,心里自然有些不滿。

    在她想來,這不是壞姑奶奶好事嗎?

    難道這位岳將軍看不出來,自己正在勾搭良人嗎?

    不過,她雖然不滿,也知道輕重,只好嘟著小嘴道:“奴家不知道你說的王家娘子是誰,可尉遲總管我倒是知道的,她麾下的獵隊,也確實遭到一隊人馬的追殺。”

    “幽州的那隊人馬,一開始也像我們一樣,悄悄地躲了起來;可是,追殺他們的那隊人馬,竟然逐個將隱藏的獵隊,全都轟了出來,直到碰到幽州人馬,才停下那種野蠻的行徑,轉(zhuǎn)而向幽州人馬,展開了血腥的鎮(zhèn)壓?!?/br>
    龍伽自然是認識尉遲槿的,尉遲槿顛覆南詔之際,這位圣女還伙同其他兩位姐妹,一同幫助過對方,怎么可能不認得呢。

    可是,她卻不認識王月瑤,只能通過御蠱,從旗號上判斷出,那是來自哪一藩鎮(zhèn)的人馬。

    可她的消息,落入岳鵬舉的耳中,立刻就讓這位鎮(zhèn)靜若定般的將軍,臉色沉凝了下來。

    據(jù)岳鵬舉所知,幽州獵隊,領(lǐng)軍人物,乃是一位名叫魚俱羅的悍將,其人帶著謝天、謝地二人,整體實力不可謂不強勁。

    在幽州時,岳鵬舉還曾和魚俱羅切磋過,以他現(xiàn)在自然境巔峰的實力,竟然絲毫奈何不了對方,可見魚俱羅的難纏。

    可就是這樣的一位人物,竟然慘遭王月瑤麾下獵隊的追殺,由此可知,王月瑤所屬的江右隊,出獵人物的實力,是多么的可怕。

    岳鵬舉只知道,江右隊領(lǐng)頭的二人,一位是儒雅陰鷙的黑袍中年;一位是身高九尺的昂揚猛漢。

    這二人,都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猶如隱藏在暗中的蝎子一般。

    “哎,女人爭風(fēng)吃醋起來,實在太棘手了啊?!本驮谠砾i舉沉思未果、舉棋不定之際,弈江南不禁長嘆一聲。

    他雖然加入河朔的時間比較晚,可他也了解自家主君和那兩位娘子的糾葛。

    毫無疑問,尉遲槿和王月瑤,都對自家將軍有意,而且用情極深;可自家將軍就是一塊頑石,而這塊頑石的內(nèi)里,早已刻下了尉遲槿的名字。

    原本這樣也不錯,起碼主君能夠抱得一位佳人歸;可是,王家娘子為了救自家主君,不幸落入了李法主的手中,還神奇般地坐上了江南西道總管的位子。

    就在這個時候,尉遲娘子又不知怎么回事,眼看大婚在即,竟然直接推掉了親事,跑到了幽州,坐起了總管。

    這下好了,兩人一南一北,徹底地對上了;現(xiàn)在就連竟獵,麾下的獵隊也都針鋒相對了起來。

    “江右的獵隊,一共有三人比較棘手?!笨畤@之后,弈江南就立刻開口道,“領(lǐng)隊將軍,名叫李法主,其人詭詐,十分不好對付。”

    “他們的佐將,名叫李狂霸,乃是一名釋然境巔峰的高手;當(dāng)初,將軍在北疆遇險,就是拜其人所賜。”

    “至于他們那位充當(dāng)斥候的人物,名叫沈光,實力不下于弈某;無論誰碰到他們,都是一件十分頭疼的事情。”

    弈江南是誰,現(xiàn)在可是,整個河朔鬼衛(wèi)的大統(tǒng)領(lǐng),毫不客氣地說一句,即便朱璃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對于他提供的情報,岳鵬舉自然深信不疑。

    聽了弈江南之言,就見岳鵬舉雙眸一瞇,立刻毅然道:“于私,河朔同幽州,淵源甚深;尉遲總管,還是我家將軍,三媒六聘定下的新婦。”

    “于公,河朔同幽州,同氣連枝、攻守相望;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坐視幽州隊出局,因此,我們必須出手,助他們脫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