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最簡單不過的手段，卻有人愿意俯身屈就，心甘情愿地上鉤，何其之有幸也。

    第11章

    尚青自那日離了東華宮，便徑直去了海外諸島尋他新結(jié)識的那幫酒友。

    他們也俱都是灑脫之人。以酒為媒，不多時，原本彼此間還有幾分陌生的人便盡數(shù)成了可以結(jié)伴同行的摯友。

    朝游北海暮蒼梧，日賞東君夜碧華。沒有了大劫紛擾，神仙的日子自然是逍遙快活，自在從容。

    尚青混雜在其中，全無半點異樣。因著每每拿出的上品佳釀，更是被一幫人親近“討好”，戲稱為“酒仙”。

    一日，其中一位名喚沈途的散仙突然神神秘秘地開口：“你們可聽說過海上有一國土名喚‘傲來國’？”

    “不曾。怎的，莫非那處有什么盛景？”

    “盛景倒是也有。那傲來國界之內(nèi)有一座名山，喚為‘花果山’，丹崖怪石、峭壁奇峰，確有不凡之景?！?/br>
    諸人聽聞，雖仍覺得這等名不見經(jīng)傳的地方未必有什么絕佳的風(fēng)景，但本就是飽食而遨游，倒也不妨去游覽一番，且作清粥小菜下酒。

    “莫急，莫急，且聽我說完?！?/br>
    那沈途倒是胸有成竹，自信他提出來的地方絕對有十足的吸引力。

    “百余年前我途徑傲來，正好在花果山上駐足，你們猜我看到了什么？”

    “好了，莫要吊人胃口，快說來聽聽。若是有趣，我們便同去看看。”

    “那上面莫不是有什么天材地寶、琪花瑤草？”

    “說是天材地寶也對，”沈途壓低了聲音，“那花果山頂，有一塊即將化靈的仙石……”

    “不過是一山野精怪，有什么值得這般神神秘秘的？”

    眾人都有些失望，天地精華化生萬物，他們這些修行之人見得還少了嗎？

    沈途擺擺手，看了看四周，方才繼續(xù)低聲說道，“我觀那塊仙石，有幾分像當(dāng)年那位補天時所煉的五彩石?！?/br>
    這話一出，連尚青都有了幾分興趣。誰讓此界天道是這般的不講道理，若那塊石頭當(dāng)真是五彩石，那不管它有沒有參與補天，其上都必然有補天之大功德。

    不過，天道真的能容忍這樣一塊五彩石化形？

    “你說的可是真的？”其他人明顯也有幾分不信。

    沈途自己其實也有一樣的懷疑，不過……

    “我那時在花果山上小歇。初到時，正是黃昏時分，觀那仙石并沒有什么異樣。然而因見了山上異景，多徘徊了片刻，待到月上中天，卻見那塊石頭內(nèi)似有五色云霞流轉(zhuǎn)，與傳聞中的五彩石頗為相似?！?/br>
    眾人將信將疑，卻也一致決定了去那花果山上看一看。畢竟，按照沈途的說法，仙石化靈之日，怕是就在眼前。

    他們皆是修道之人，一念心動，便架云而起，直往花果山而去。須臾之間，已經(jīng)到了沈途所說的傲來之國。

    “這便是花果山？”

    有人擅長觀氣，遠(yuǎn)遠(yuǎn)地倒也看出了花果山的幾分不凡。

    還有人則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御水獨行、松形鶴骨的羽衣道人。

    “這位道友，你也是要去往花果山嗎？”

    能夠和尚青熟絡(luò)起來，他們本就是疏朗善交之人。雖然此行是因為聽聞了花果山上疑似有即將化形的五彩石這等異事，但他們既未起掠奪之心，自然也不會介意在去的路上結(jié)交新的朋友。

    道人聽聞此聲，本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只是神念下意識地掃過這群人，卻在看到其中那張熟悉的面孔時不由得駐足。

    他回轉(zhuǎn)身來，朝著尚青的方向施了一禮。

    “不料今日竟能再次得遇道友，還未謝過道友昔年指點之恩?！比缓蠓讲呕卮鹣惹伴_口喚住他的那人，“正是要往花果山去。”

    尚青凝神打量了他一會兒，已知自別后這小蛇與那凡人的經(jīng)歷。在心底輕輕嘆息一聲，到底沒有受他此禮。

    “那日開口的是東華帝君，我不過恰逢其會罷了。”

    自這小蛇與那凡人依著東華的指點去了蜀地，又得川主準(zhǔn)許定居青城山后，后事確實如那日東華所料的一般。那個凡人終究是沒有一直守著山野孤寂，在覺得酉生即使沒有他也能一妖過得很好以后，便同青城山下一位一心愛慕他、不惜為了他拖到年過二十了還未出嫁的姑娘結(jié)了親，搬至山下去住了，只閑暇時如走親訪友般上山看看他一手養(yǎng)大的弟弟兼蛇妖。不過，便是這一年不到三兩次的看望，待得幼子降生，也漸漸少了下去，最后逐漸斷了聯(lián)系。

    蛇妖乖巧，并未因此心生怨懟，直至凡人死去，仍悄悄照拂著他的后人。

    可人事有變，因一些變故和機遇，白家舉家遷去了郿邑，蛇妖與那凡人最后的牽掛便也斷了。

    好在，或許也是因緣巧合，就在白家舉家遷走的那年，蛇妖在青城山下?lián)斓搅艘粭l受傷的白蛇。許是因為也曾被白顯手把手地教過如何珍而重之地抱住他的女兒，這條明明在青城山定居了許久，卻仍同同在山上修行的眾妖們關(guān)系冷淡的蛇妖突然起了心思，自山野間捧起這條與他一樣通體潔白的小蛇，將之帶回了自己的洞府，取名珍娘，細(xì)心撫養(yǎng)教導(dǎo)至今。

    酉生不語。他能看懂人情世故，自然明白當(dāng)日東華帝君是因何而開口。

    其他幾人聽聞帝君的名號，初時不免也有些訝異。不過很快反應(yīng)了過來，倒是熱情招呼起了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