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楊戩看來，孤身上天所需的，也不過是在收攏人手上多費(fèi)些功夫。更何況他想做的本就是孤臣，倒也無所謂自身勢力與否。

    比起跟在他身邊，千二草頭神在川蜀能夠發(fā)揮的作用顯然會更大一些。畢竟川蜀之地有楊戩布下的陣法，可以讓草頭神充分發(fā)揮出他們生前死后修煉出的力量，更能在川主不在時調(diào)理地脈、佐治山水。再加上文有菩提祖師坐鎮(zhèn)，武則有特地趕回的宗布神。如此確實(shí)能夠免去楊戩的后顧之憂，讓他可以專心于天庭諸事上，應(yīng)付昊天和瑤池交給他的種種難題。

    但此一行事，卻讓東華看出了楊戩的態(tài)度。

    要知道，楊戩的故舊親友在川蜀之地的固然不少，在天庭之上的卻也有許多。

    闡教門人弟子，多少曾受過他相救指點(diǎn)，又有多少曾與他稱兄道弟？

    更何況，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東華幾次往來灌江口楊戩洞府，楊戩又未曾刻意隱瞞于他，東華自然看出了其間隱藏的寶光閃爍。

    當(dāng)年姜子牙手持封神榜下山，遇上九龍島四圣時，曾因不敵其坐騎，借土遁上玉虛山向元始天尊求助。而那時的元始天尊除了借出自己的坐騎四不象以外，更是賜下了兩件法寶。一為打神鞭，可打封神榜上有名之人；二為中央戊己杏黃旗，在予他護(hù)身之余，更顯示其玄門行走的身份。

    封神之后，姜尚于凡間壽終正寢。所有人都以為這兩件法寶應(yīng)當(dāng)由元始天尊收了回去，卻沒有想過闡教中人自那以后確實(shí)不曾再出入過玉虛昆侖。元始天尊圣人之尊，有大神通，當(dāng)然也可以在一動念下避開眾人耳目收回這兩件寶物，但是他也能將此事交付于他人來做，就比如……自那以后同樣一直久居于人間的楊戩。

    這兩件法寶，是元始天尊在自身不便插手天庭相關(guān)事務(wù)的情況下留給楊戩的最大助力。前者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送予昊天，卻愣是讓一個圣人親自裝瘋賣傻，假作無事發(fā)生，硬是扣了下來，留給了姜子牙，最后交到了楊戩手中。而后者不需顯于人前，卻足以讓所有闡教門人無條件遵從楊戩的意愿行事。

    只可惜，元始天尊的一片心意，楊戩珍而重之，卻未必會用。畢竟，他連與他擁有同樣仇恨的千二草頭神都要護(hù)在身后，又如何會愿意將闡教牽扯進(jìn)這場孤身一人的“復(fù)仇”之中？

    通天自然知道東華在嘆息什么。但是玄門弟子自上而下的固執(zhí)與死腦筋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若論起來，怕不是又要說道到他自己的舊事。

    于是假意咳了咳，通天決定避開這個危險的話題。

    “說起來，那日普賢私下里去找一個小小的杏花仙，到底有何用意？”

    杏仙固然美貌，但誰都知道唐僧若是能夠輕易為美色所動，他也走不到今天。

    有蝎子精前車之鑒，更有采碧特意提前傳訊過去，再如何沒腦子的妖精想必也不至于非要去招惹唐僧師徒。

    杏仙的小心思，也不過就是讓木仙庵里的一眾妖怪贈了唐僧一場風(fēng)月無邊。

    先論禪機(jī)，后起詩興。想必唐僧也許久未見這故園盛唐氣象，明月天青。

    而后是香茶佳肴，賓主盡歡后各自辭別。普賢那般鄭重的舉動，倒像是全然做了無用功。更甚者，最終實(shí)現(xiàn)的一切，與此前紫府靈官們竭力促成的并無二致。

    “或許……這便是他的目的呢？”

    普賢去落伽山看過觀音，也知曉文殊與虬首仙一道失蹤的事，但他仍“不小心”放走了靈牙仙。如今想來，這未必是他考慮到如來的布局，要以靈牙仙湊足唐僧西行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難，而是想將靈牙仙放還給隱在背后的他們或是虬首仙。

    金光仙早就順勢逃至了朱紫國，這也是東華當(dāng)日在落伽山不曾手下留情，而是直接封禁了觀音道場所有進(jìn)出的通路的原因。

    如今無佛門威脅，金光仙雖攝去了朱紫國金圣宮娘娘，卻也不必配合著佛門演戲。只是在聽了虬首仙將諸事講來后，暫且選擇待在麒麟山獬豸洞，等待著孫悟空的到來。在賣他一個人情之余，也想見一見虬首仙口中的未來小師弟。

    而靈牙仙知曉他們倆的所在，當(dāng)然也不會再去獅駝嶺，而是一道聚在了麒麟山。

    此事他們都知道，普賢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然而作為觀音、文殊曾經(jīng)的同門師兄弟，如今也算是志同道合、同病相憐的同僚，普賢卻并沒有針對此做些什么。而是不痛不癢地選中了一個杏仙，似是要為難于唐僧。

    他們此前衡量一二，不知要不要為普賢的出手而有所動作。最后考慮到看不出各中的風(fēng)險，而選擇了靜觀其變。

    如今看來，或許確實(shí)不是普賢有什么目的，而是他在對佛門指派的任務(wù)敷衍了事。

    “觀音無性命之憂，普賢應(yīng)當(dāng)并不如何擔(dān)心?！?/br>
    “他若有所動作，想來只會是為了文殊?！?/br>
    觀音為了尋回文殊，公然出手，結(jié)果惹出了東華紫府少陽帝君。所以普賢選擇了以靜制動，想要看一看虬首仙幾人若是依憑自己心意行事的話，最后會去往何處？甚至為了加快他們的動作，特意送了靈牙仙與他們團(tuán)聚？

    東華和通天對視一眼，知曉對方也是這般猜測的。

    不過，普賢若當(dāng)真是如此想的，那么他的計劃，怕不是要落空了。

    通天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而東華也忍不住無奈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