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究楊戩的所為，只會被繞進(jìn)去，如此一來今日這大朝會還不知道要開到什么時候才能結(jié)束。更何況……昊天看著楊嬋眉眼不動的模樣，第一次覺得，這個自家外甥撿來的便宜meimei，倒也還真有幾分他們楊家人的意思在。

    當(dāng)年他暗示得那么明顯了，楊戩都沒有開口，他本以為楊戩這輩子都不會將楊嬋的身世告知于她。如今看來，好像卻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那個好外甥那時不說，大概只是覺得時機(jī)未到吧。

    昊天感受著不遠(yuǎn)處龍行天上所造成的氣流變化，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天道讓兩只三足金烏中的帝俊活了下來，還真是在給他們所有人添麻煩。

    畢竟，雖然手持東皇鐘的太一可以力戰(zhàn)圣人，但萬法皆通、擅于遮蔽天機(jī)的帝俊卻明顯比他能搞事多了。

    “前任司法天神身死道消，往事便一筆勾銷?！标惶炜聪蛭那蔷?，“舊事重提沒有意義，星君不必再問?！?/br>
    “臣提此節(jié)，只為說明華山之下十余年乃前任司法天神個人行為?！币簿褪钦f，這十三年不應(yīng)被算入舊天條的處罰之中。

    劉沉香被文曲星君的一句“徇私舞弊”說得呆愣當(dāng)場，直到此刻，才恍然明白當(dāng)年他舅舅對他說，只要他做一世凡人，他便可保他一生榮華富貴、平安喜樂這句話是真的。在最初，舅舅攔著他救出母親，從來都不是為了他手上的權(quán)力地位，而是為了他和他母親好。若他不出現(xiàn)，他母親根本就不會背上思凡的罪名。再過些年，他舅舅放他母親出來，他們便仍是權(quán)傾三界的司法天神和純潔無瑕的華山三圣母。

    原來，他的舅舅，在凡間傳說中智勇雙全的二郎顯圣真君，真的從一開始就不曾對他寄予過厚望。

    “娘……”

    劉沉香有些茫然，他下意識地看向母親，然后空著的左手被楊嬋輕輕握住。

    他看到母親溫柔地笑著，眼底沒有責(zé)怪，眼神脈脈，仿佛在說“你是我的骨rou啊”。

    是啊，舅舅是為了他們好，但是他和母親也可以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未來。想來被舅舅關(guān)在華山之下的母親，心底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吧。

    雖然對不起舅舅的苦心，但是……劉沉香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竟然還像個小孩子那樣被母親牽著手安慰。

    他有些窘迫地抽了手，右手中的開天神斧自然垂下，左手握著右手手腕，開始感覺有些緊張。

    但是他想，他應(yīng)該聽這位文曲星君說完。

    “根據(jù)新天條對思凡一事的注解，舊天條禁止神仙思凡，其因有二。一來神仙本就不可隨意干涉人間，思凡念動，私心即起。神仙與凡人在力量、壽數(shù)上有極大差別，一旦神仙思凡，凡人的命軌就會受到干擾，難保不會致使凡間生出什么是非災(zāi)禍?！?/br>
    不要說神仙能夠控制自己，單就讓神仙眼睜睜地看著愛人蒼老、逝去而什么都不做，捫心自問，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呢？

    “而其二，則是神仙沉溺情愛，難免荒廢神職?！?/br>
    認(rèn)真追溯起來，或許這才是舊天條禁止神仙思凡的源頭。畢竟在天庭頒布舊天條前，便有了先天帝之女織女因貪戀紅塵、荒廢功業(yè)而被其父黃帝責(zé)令與牛郎分離。

    “只是，神仙并非木石傀儡，有情愛之思亦是在所難免。舊天條一禁了之，反而會適得其反。故新天條規(guī)定，神仙若起思凡之念，需稟明上司，報(bào)于司法神殿，以天條之力封禁仙骨三百年，再免去神職。如此，便可從心所欲，與凡人相戀?！?/br>
    “不做任何處罰？”

    “若瞞而不報(bào)，則罰?！?/br>
    “哦？”昊天看向楊嬋。

    不過文曲星君卻有些躊躇。

    “三圣母昔年雖有瞞報(bào)行為，但此事發(fā)生在新天條成立以前。而若按舊天條論……”該有的處罰，前任司法天神并沒有做出。

    “陛下?！本驮诖藭r，侍立在昊天身邊的天兵突然接到了一個消息，低聲向昊天匯報(bào)。

    “那便請她進(jìn)來吧?！标惶觳[了瞇眼?！靶蔷?，這一案，恐怕你不用再判了。”

    “陛下?！卑界みM(jìn)大殿時，正好聽到了玉帝的這句話，微一拱手，旋即朗聲道?！耙蛭壹沂聞趧犹焱ザ鄷r，是敖琬的過錯?！?/br>
    “北海龍女敖琬？”

    “正是?！?/br>
    敖春站在沉香面前，再一次感到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這一天在天庭，不僅見到了死而復(fù)生的三哥，還見到了失蹤已久的北海龍女敖琬。

    不過，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后面。

    但見敖琬望向文曲星君，開口問道：“星君，不論新舊天條，龍族婚配均不受其約束，是也不是？”

    文曲星君看著敖琬同楊嬋有幾分相似的模樣，想到玉帝剛剛說的話，突然猜到了一個驚人的事實(shí)。

    “是。應(yīng)龍君所求，新天條中，更增加了‘龍族自治’的條例。”

    “如此，真君便不曾徇私舞弊。”敖琬臉色平靜，似乎渾然不覺她拋出的是怎樣的驚天大雷?！皦簵顙扔谌A山之下，是為家法。楊嬋，是我北海龍族血脈?！?/br>
    “三千兩百三十八年前，我曾僥幸予真君一飯之恩。十年后，真君受我托孤，代我撫養(yǎng)照顧嬋兒至今?！?/br>
    敖琬說出的是一個極為敏感的時間點(diǎn)，明晃晃地在玉帝和王母的眼皮子底下坦白她曾經(jīng)暗中襄助過當(dāng)年被天庭追殺的楊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