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談過嗎？”阿米莉亞的聲音很冷靜，唐妮“啊”了一聲在那想事情。

    “發(fā)現(xiàn)要是做繼承人就不能跟我結(jié)婚？沒有，如果我跟他談了……我不確定他會不會離開那個家?！?/br>
    “跟他談?wù)劼铮f不定他真的會跟你私奔呢。”唐妮說道。

    “但我不想那樣?！?/br>
    “我也不懂了，你干嘛這么麻煩呢，”唐妮皺起眉，“為什么他留下做繼承人就不能跟你結(jié)婚了？你們家也不差呀，你們家在國外不是還蓋了酒店嗎？”

    阿米莉亞準(zhǔn)備向她解釋，她做了一個深吸的動作，又停了下來。斯拉文卡發(fā)覺唐妮并不知道寒假她都經(jīng)歷了什么。

    “我離開他了，”這是她今晚第二次說這句話，“我永遠(yuǎn)都不會再回去了，哪怕要在外面挨餓，我也不會再回去了……”唐妮瞪著眼，“我想要的會靠我自己的雙手取得，我會用自己的腳走向未來?！?/br>
    “克勞奇先生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在他看來叛逆的離家出走的女孩?！卑⒚桌騺嗇p聲說，“離開家族，在他這種循規(guī)蹈矩的人的認(rèn)知里……恐怕就跟殺了人一樣荒唐?！彼詈蟮哪蔷湓捳Z氣有幾分輕蔑。

    “但是……”唐妮唐妮眼睛朝下沉思著，“克勞奇他也不一定就會選擇自己的家庭吧？他也可能會為了你跟他們一刀兩斷……他跟他父親的關(guān)系是不是不太好來著？”

    “唐妮，我說了我不想讓他這么做?！彼估目ê苄÷暤恼f道，阿米莉亞再次向她解釋，“拉文不是那樣的人，唐妮，她不會逼迫別人做這種選擇。她離開加蘭先生，是完全出于自我意愿的，她對家族的失望超過了她能忍受的極限。但是——”阿米莉亞看了斯拉文卡一眼，欲言又止。

    “這可能不太恰當(dāng)，但就跟你父母說如果你要成為傲羅，我們就跟你斷絕關(guān)系一樣，唐妮?！彼估目ㄕf，“我希望他會自主做出選擇，而不是因?yàn)檎l的話被驅(qū)動著做。”

    一陣短暫的沉默彌漫在鏡子兩端，她們?nèi)齻€誰都沒看對方，眼睛像是相斥的同極磁鐵。

    “那……你們以后打算怎么辦？”唐妮小心翼翼的提問道，斯拉文卡跟阿米莉亞交換了一個眼神。她們沒回話，因?yàn)樗齻兌贾?，小巴蒂·克勞奇總有被家族安排婚姻的那一天，而斯拉文卡，哪怕她不會這么做，現(xiàn)實(shí)也總會逼迫巴蒂做出選擇。

    “現(xiàn)在想這些是沒有意義的——”在又一陣的沉默后，阿米莉亞終于開口道，“難道十六七歲談的戀愛就要約定終身嗎？說不定你們明年畢業(yè)后就分手了——我是說有這種可能。過個三五年你們互相厭倦對方也很正常?！?/br>
    唐妮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也對……我支持艾米的觀點(diǎn)，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zhǔn)呢，別擔(dān)心了拉文……”她有點(diǎn)做作的打了個哈欠，“我要去睡覺了，我太困了?！?/br>
    “我也要去洗澡了——”阿米莉亞說道，“別想那么多，晚安?！?/br>
    “晚安艾米?！彼估目ㄌ撊醯男α诵ΑＫ缮洗?，試圖說服自己這一切都只是小題大做，是她想得太多太敏感了。巴蒂說有多么的愛她，但也許更多是青春期的荷爾蒙作祟，新鮮感放大了那種愛意，這沒可能嗎？當(dāng)他步入社會以后，當(dāng)他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以后，他或許會改變想法，他或許會感到乏味，他甚至可能會愛上別人……

    所以我們分手也在情理之中。

    當(dāng)她迷迷糊糊的想到這句話時，斯拉文卡突然驚醒了，她猛地睜開眼睛，驚恐的望著黑糊糊的天花板，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卑劣的想法。她想盡辦法的預(yù)設(shè)巴蒂在未來可能出現(xiàn)的變化，只是為了讓自己在傷害到對方時能夠稍微心安理得。

    她退縮了，想到未來某天有人會找上她，讓她識趣的離開巴蒂·克勞奇；想到她們會因?yàn)榇耸庐a(chǎn)生的矛盾而不再如現(xiàn)在這般親密；想到多年以后，他會向她控訴自己為了愛而放棄的另一個人生，或是對家族的依賴與忠誠戰(zhàn)勝了他堅(jiān)守的愛情……想到這些她就退縮了。

    因?yàn)樗龕鬯估目ń^望的想到，所以這些在過去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才會令人如此害怕。

    這是一個漫長又煎熬的長夜，以至于天剛剛亮?xí)r，斯拉文卡就起床了。

    瑪麗昂在廚房里燒咖啡，斯拉文卡很疲憊的坐在她身邊，看她用魔法將那些豆子來回碾碎。

    “你還好嗎？”瑪麗昂問道，聲音像緩緩流淌的溪水。

    “不是很好……”她坦白道，看的有些困了，“我可能待不到中午了，我想提前回去……我很抱歉。”

    “沒關(guān)系。”她把燒好的熱水倒進(jìn)玻璃壺里，咖啡的香氣逐漸飄散出來。

    “暑假我再來幫忙，我在這里食死徒應(yīng)該不會那么輕易攻進(jìn)來?！彼估目ㄕf。

    “別擔(dān)心，我們還有西里斯，那次他離開的時候忘記施加赤心咒了。”她倒了一杯咖啡遞給斯拉文卡，沒等她問起赤心咒是什么，瑪麗昂便解說道，“赤心咒是一種檢驗(yàn)真心的咒語，我們經(jīng)常會施在門上，只有心地純良的人才能夠通過它，心懷不軌或內(nèi)心邪惡的人是無法進(jìn)入的。”

    “我明白了……所以利用那種咒語他其實(shí)也不用一直待在這對吧?！?/br>
    “西里斯很自責(zé)，”她摘下眼鏡，鏡片被哈氣占領(lǐng)了，瑪麗昂用圍裙輕輕擦拭它們，“他覺得那是自己的責(zé)任，這么做能讓他好受一些，而且最近因?yàn)槭乘劳交顒铀裁垂ぷ鞫几刹婚L……情況更糟了，拉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