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聽見了，他也不會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少年喜歡用簡短的話語表述一時(shí)的情緒，而像她這樣活了叁千年的老者只會用寥寥幾個(gè)字道盡滄桑。

    腿間的灼熱逐漸退去，他的手落于身側(cè)，黯淡無光的眸子茫然地看著上空。

    他的神識已被七煞樹所侵占，他不再是她的兒子，而是七煞樹的傀儡。

    她披衣而起，為他蓋上獸皮，轉(zhuǎn)身走出山洞。

    夜來風(fēng)急，如利刃般刮過臉頰，吹得她有些生疼。

    她站在洞口，一時(shí)間感慨萬千。相逢的喜悅被擔(dān)憂替代，許是肩上擔(dān)子重了，她感覺有些疲憊。

    她仰起首，見到一輪冷月高懸。她忽而想到那個(gè)人，和這冷月般孤高清寒。修仙界沒了她和云颯，他應(yīng)該成了修仙界第一人。此時(shí)的他會不會在嘲笑她呢？他是否也會想起她，就像她一般，心底肆意地生出想要?dú)⒘怂哪铑^。

    謝夜白……這是世間上唯一一個(gè)她曾想過依靠的人。他不僅僅是師父，也是她的仰仗。

    她的手橫在自己的腰間，手指緊扣住手臂。眼角的淚逐漸干涸。

    夜深人靜之時(shí)容易脆弱，因而總是回想著過去。她絕不能放棄，永困于幻境之中。她定要?dú)⒒匦尴山纾?/br>
    廣袖輕拂，她撩袍而坐。雙膝盤起，手指交錯(cuò)，催出幽藍(lán)色魔力。

    周圍的陰氣向她涌來，圍著她打旋，攪起黑色的波瀾。

    魔力引導(dǎo)陰氣入體，沿著經(jīng)絡(luò)在全身游走，最終進(jìn)入丹田，煉化成魔力。

    隨著修煉漸入佳境，疾風(fēng)卷葉，黑云翻墨?；镁持械年帤怃佁焐w地，以她為中心，形成狂烈的風(fēng)暴。

    “主君?！卑琢枨逍蚜诉^來，穿戴之后，在她身后單膝跪地。

    謝鳴鸞置若罔聞，手在胸前畫弧，接連不斷地吸取陰氣。

    他不是她的兒子，她并不想理他。

    “主君若是想出這凌虛幻境，須讓我拿到遺志?！?/br>
    謝鳴鸞手間動(dòng)作一頓。

    “助我拿到夜瓚的遺志。”白凌又道。

    謝鳴鸞側(cè)過首，對上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琉璃瞳。他竟然知道夜瓚！夜瓚是上古智慧之神，魔界創(chuàng)始叁神之一，被后人尊稱為魔尊。

    她出手勒住他的脖頸，厲聲問：“你是誰？你究竟知道什么？”

    之前很多被她遺忘的事情，又浮上了心間。七煞七君被七煞樹侵吞神識之后，便不再是他們自己，那他們又是何人？

    “我是白凌，七煞七君之一?！?/br>
    謝鳴鸞的眉心蹙起。果然還是這個(gè)似曾相識的答案……

    “蕭翊是你什么人？”

    “主君，你就是蕭翊啊，你忘記你的名字了嗎？”

    謝鳴鸞雙瞳一縮。原來如此，蕭翊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紀(jì)漾是誰？”她今日勢必要將所有秘密都問清楚。

    “光明之神?！?/br>
    “你可知司淵拿到紀(jì)漾的遺志？”

    白凌的面上未有絲毫波瀾：“主君，這是天命所歸。”

    “這不是天命，對嗎？”謝鳴鸞湊近，攥住了他的衣領(lǐng)。

    “主君就是天命?！?/br>
    “那常璇的遺志呢？也是天命所歸？”

    “是的。”

    “你告訴我，常璇的遺志是給了誰？”謝鳴鸞的眸子生出怒意。

    “云颯君?！?/br>
    他果然知曉。他們能拿到上古神的遺志絕不是巧合，而是蕭翊下的一盤棋。如果不是她截胡了七煞樹，或許蕭翊將會有七位如花美眷，而且全部取得上古神的遺志傳承。這將會是毀滅叁界的力量??！

    神識之中起了蕭索之風(fēng)，七煞樹落葉飄零。

    白凌的眸子一沉。

    樹間的一盞燈光影明滅。

    謝鳴鸞松開手，眼底起了一片陰翳。

    司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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