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遙捕捉到謝鳴鸞眸中的猶疑，心中也生出了疑惑。蕭?cǎi)词悄敲醋运降娜?，她究竟在介懷什么?/br>
    “為何不動(dòng)手？”姜遙出聲詢問。

    謝鳴鸞握著劍，而劍上的魔力漸黯。

    她從不向無辜的弱者拔劍。這座城池的黎民百姓與她無冤無仇，不該被卷入無妄之災(zāi)。即便是在幻境之中，滿城的百姓也許只是幻象，但她不能因此而踐踏了心中的道義。

    姜遙面上惑色愈深，高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此人與蕭?cǎi)聪嗖钌踹h(yuǎn)，即便身懷蕭?cǎi)吹男逓?，性格卻有天壤之別。蕭?cǎi)纯墒菫榱送瞪?，連枕邊人都會(huì)出賣之人！

    她痛恨蕭?cǎi)矗匏臎霰o情，恨他的自私自利，可蕭?cǎi)磪s是那個(gè)混沌初開的濁世唯一的火光。上古之時(shí)，統(tǒng)共只有八神，叁男五女，蕭?cǎi)词瞧渲凶钫醒鄣哪猩?。不止是她這么認(rèn)為，其余的女人也是這么想的，除了玉黎那個(gè)怪人。

    這么多年過去，她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對(duì)蕭?cǎi)淳烤故菒圻€是恨，至少是愛恨交加。既然蕭?cǎi)礋o心，她便要蕭?cǎi)磭L嘗自己多年來的苦楚。

    “你是誰？蕭?cǎi)丛谀?？”姜遙逼問道。

    謝鳴鸞環(huán)顧四周。她該如何殺了眼前這個(gè)女人，又不傷害無辜呢？

    “你是誰？蕭?cǎi)茨?？”姜遙接又問。

    “蕭?cǎi)催€活著嗎？”謝鳴鸞反問。傳聞上古之戰(zhàn)，眾神殞落，可事實(shí)究竟如何，唯有這些上古神才知曉。

    姜遙眸光一凜。謝鳴鸞的反問，意味著此人不是蕭?cǎi)矗蛇@人明明身懷蕭?cǎi)吹男逓椤?/br>
    “蕭?cǎi)茨?？你把他怎么了？”姜遙半是擔(dān)憂，半是怨憤地問。

    “蕭?cǎi)催€活著？”謝鳴鸞略過姜遙的提問，復(fù)又反問。除了與姜遙周旋，她一直在籌謀著。這番對(duì)話，為她拖延不少時(shí)間。

    “當(dāng)然?！苯b不假思索地道。蕭?cǎi)催€活著，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但她不知他的去處。

    謝鳴鸞心下一沉。她之前的分析果然未錯(cuò)，蕭?cǎi)催€活著，七煞樹是他的信物。

    她強(qiáng)壓下心中紛亂的思緒。這個(gè)女人總是說些瘋言瘋語，或許只是在誆她罷了。

    “不可能，傳聞?dòng)涊d，上古之戰(zhàn)，眾神殞落，始創(chuàng)叁界?！敝x鳴鸞反駁道。

    姜遙有些恍然，目光掠過參差錯(cuò)落的宮殿，凝在遙遠(yuǎn)的天際。

    “上古之戰(zhàn)……”她低聲喃喃。那一戰(zhàn)，著實(shí)慘烈。交戰(zhàn)雙方并非勢(shì)均力敵，玉黎、酈玄明、夜瓚叁神同蕭?cǎi)搓嚑I(yíng)的五神開戰(zhàn)。如果不是玉黎那賤人獻(xiàn)祭了自己，眾神不可能殞落，她也不可能落得如此下場(chǎng)。

    “如果蕭?cǎi)催€活著，為何不來找你？”

    “蕭?cǎi)催€活著。他會(huì)來找我，他還想拿到我的遺志。可我怎么能讓他如愿呢？”

    “不，蕭?cǎi)此懒?。這么多年，他沒來找你，他已經(jīng)死了?！敝x鳴鸞故意道。她想激怒姜遙，找其破綻。

    “他活著！他只是被什么絆住了，所以一時(shí)半會(huì)找不到我?！?/br>
    “你莫再自欺欺人了。他死了，死人是找不到你的。”

    “閉嘴！他活著！他的氣息還在！”她盛怒，欺身而來。手中盈滿魔力，攜著撕裂天地之力，抬手掐上謝鳴鸞的脖頸。

    蕭?cǎi)幢仨毣钪．吘顾齻兯娜松嵯滦悦?，才為他拼得一線生機(jī)。謝鳴鸞的批駁，將她們的犧牲貶成一場(chǎng)空。

    “他活著，永生不死！”姜遙雙手掐著謝鳴鸞的脖頸。幽碧的魔力纏著謝鳴鸞纖白的脖頸，逐漸收攏。姜遙要絞殺她！

    謝鳴鸞微張著口，雙目瞪起，眼白布滿血絲。

    在盛怒之下，姜遙裙擺之下的細(xì)絲黯淡了許多，幾不可見。

    謝鳴鸞勾了勾手指，空中生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刃，縱橫交錯(cuò)地割裂細(xì)絲。

    謝鳴鸞切斷了姜遙與百姓的聯(lián)系！

    姜遙眉心一皺，還未回過神，一柄長(zhǎng)劍從腹部插入。染血的劍身穿透單薄的身子，劍尖刺開后背的衣衫。

    她的身子……

    她落下手，撫著自己的腹部。那處出現(xiàn)一個(gè)空洞，愈來愈空，身子化為齏粉，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落入空中。

    她用城中百姓性命鑄造而成的身子，終于轟然崩塌。她又回到了那個(gè)虛影的模樣，她不過是一縷孤魂野鬼。

    她仰起首，眸中起了潮氣。

    她的驕縱，在身毀的剎那間，消散于無形。她又被打回原形，那個(gè)懦弱無用、空有美貌之人。

    謝鳴鸞疾步而退。她毀了姜遙的rou身，她再也無法傷害姜遙分毫了。

    她滿身戒備，而姜遙的神情卻是茫然無措。

    “你同蕭?cǎi)词呛侮P(guān)系？”姜遙問。

    “我不認(rèn)識(shí)他?！?/br>
    “你為何有他的修為？”

    謝鳴鸞沉吟片刻，回道：“撿的?！?/br>
    “撿的？”

    謝鳴鸞頷首道：“對(duì)，從一本書里面撿到的?！?/br>
    “你偷了蕭?cǎi)吹男逓椋俊?/br>
    謝鳴鸞不置可否。

    “你那個(gè)被我殺死的兒子呢？和蕭?cǎi)词呛侮P(guān)系？”姜遙又問。那個(gè)青衣少年的修為和眼前這個(gè)女人一脈相承，絕不只是母子可以做到。此外，那人的修行天賦同她一模一樣，似乎是專門為了繼承她的遺志而生。

    “和蕭?cǎi)礋o關(guān)。只是拿了他的修為，順帶付出的代價(jià)?！?/br>
    姜遙眉頭微皺。

    謝鳴鸞劍指著她，與她相隔幾丈之遠(yuǎn)。如今姜遙變成虛影，謝鳴鸞一時(shí)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什么代價(jià)？”

    “生育的代價(jià)。無法掌控孩子的出生。”

    姜遙心底漫開一片陰翳，問道：“你是說你會(huì)不受控制地誕下孩子？”

    謝鳴鸞微微頷首。

    姜遙握起手，纖長(zhǎng)的指甲嵌入自己手心，又問：“你會(huì)有幾個(gè)孩子？?jī)鹤舆€是女兒？”

    “七個(gè)兒子?！?/br>
    姜遙愣住。淚忽而止不住地往外涌。

    她明白了。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蕭?cǎi)矗椭x鳴鸞的叁言兩語就讓她把蕭?cǎi)吹谋P算猜了個(gè)大概。

    蕭?cǎi)幢人胂笾械倪€要狠絕。蕭?cǎi)床粣鬯齻冎械娜魏稳?，只愛他自己?/br>
    心中的恨意擠走了僅存的留戀。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哽咽道：“我知曉了。那便如他所愿吧。”

    她長(zhǎng)袖一拂，地面燃起幽綠的火。她站在火之中央，任憑熊熊火焰吞噬自己。

    幻境開始坍塌。天空碎裂如鏡，四面八方都燃起火。

    “姜遙，你要作甚？你要拉著全城之人陪葬嗎？”

    姜遙立于火中，如巍峨高山般巋然不動(dòng)。她問道：“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住手！莫再濫殺無辜。”謝鳴鸞大聲道。

    “好，我應(yīng)你。”

    謝鳴鸞微訝。姜遙竟然應(yīng)了？

    “還我們自由?！?/br>
    “好。”

    謝鳴鸞錯(cuò)愕地問：“你有何目的？”姜遙態(tài)度大變，莫非是有所圖？

    “吾將遺志相贈(zèng)，棲木鳳凰，必將涅槃重生。請(qǐng)?zhí)嫖?，斬殺蕭?cǎi)?，還盛世清明、山河無恙！”她舉高手，清絕的容顏在煙熏火燎之中逐漸模糊。

    謝鳴鸞視線一黑，無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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