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下并非只是有這朵花
安德魯?shù)陌缸舆M(jìn)入bau,進(jìn)展神速,根據(jù)YOYO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被害人的骨灰、金剛石戒指,齒印、DNA、皮屑組織等等,定罪已經(jīng)是鐵板釘釘?shù)氖虑椤?/br> 進(jìn)入審訊,遇到了難題,安德魯不肯說話,一個勁嚷著要見YOYO。 艾米莉無奈,只得讓格西亞聯(lián)系YOYO。 她很清楚,Reid在安德魯?shù)淖ゲ哆^程中說了謊。 “安德魯殺了八個人,或者是八個以上,是不是正當(dāng)防衛(wèi)有那么重要嗎?”但攝像頭沒有拍到抓捕過程,Reid又堅(jiān)持自己的說法,她也沒有辦法。 其實(shí)她不是擔(dān)心安德魯,而是擔(dān)心Reid,YOYO出現(xiàn)的蹊蹺,又對他了如指掌,以他的交際圈子推測,她的身份有兩種可能:受害者或連環(huán)殺手。 受害者還好,萬一是連環(huán)殺手,另一個凱特·亞當(dāng)斯,那就糟糕了。 Reid還沒找到合適的護(hù)工,留在家里照顧mama,只能通過格西亞的電話了解案情。 “告訴你,小天才,安德魯整個公寓,全部都是YOYO的照片,YOYO的日程,YOYO的喜好,她每天吃什么飯,說什么話,穿什么衣服,他都記了下來,把她扔的垃圾都留著,甚至,甚至把她用過的衛(wèi)生巾都放在相框里,他日記里還說,喜歡舔上面的經(jīng)血,有個男人多看了她一眼,他就把人家的眼珠子挖出來,吃掉了?!?/br> Reid窒了一窒:”她能在那么嚴(yán)密的跟蹤監(jiān)視下,安全脫身,非常了不起?!?/br> “的確,盧克說,安德魯把她的照片貼滿了整間屋子,看了之后,密集恐懼癥都犯了,沒找到她之前,他把那些女孩跟她相似的部位割了下來,保存在全透明的冷柜里,準(zhǔn)備”復(fù)制“一個她,他真的很變態(tài),愛得很瘋狂。” “那根本不是愛,他傷害她,侮辱她,真愛一個人不會舍得那么做?!?/br> Reid有點(diǎn)不舒服:“記得弗蘭克嗎?如果安德魯抓到她,她就是另外一個珍,會沒命的。” “好吧,我說錯了,我找到了她的部分資料,想不想知道?” Reid知道她的套路,嘆口氣:“說吧,讓我干什么?” 格西亞哈哈大笑。 “兩個條件,一,現(xiàn)在還不清楚她是友是敵,不要那么快喜歡上她,二,星期六陪我去看《功夫熊貓》?!?/br> “我有那么……算了,跟你說不明白,我答應(yīng)你?!?/br> “ok,她是中美混血兒,mama是中國人,1992年,出生在加利福尼亞州,中文名字叫尤羲陽,身高170,體重55公斤,叁圍是……” Reid打斷她:“停,說什么呢?” “逗你呢,她是哈佛和麻省理工雙博士,生物分子藥理學(xué)和電子工程,叁年,7個A全優(yōu)通過,還修了遺傳學(xué)、神經(jīng)科學(xué),腦與認(rèn)知科學(xué)碩士,很強(qiáng)大,噢,她的麻省校友留言很有意思,說她有抑郁癥,每天只睡叁個小時,其余都待在圖書館,總戴著帽子口罩,跟誰都不來往,所以她的同學(xué)都覺得她丑得要命,就這些,太少了,接下來,我準(zhǔn)備深度挖掘她的情史、愛好,為人,這是個很好的挑戰(zhàn)?!?/br> “你去挖人家隱私?不太好吧?” “得了吧,難道你不想知道她愛過誰,是一個怎樣的人嗎?可惜找不到她的聯(lián)系方式,真想見識一下她的真面目?!?/br> “她,她很美,何止是美,簡直……” Reid手里轉(zhuǎn)動著筆,努力搜尋合適的形容詞:“不可方物?!?/br> “她答應(yīng)探視安德魯,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呃,算了,她說叁次不期而遇才會告訴我答案?!?/br> “你傻啊,不期而遇可以人為制造?!?/br> 格西亞把手機(jī)夾在脖頸下,騰出手給桌上的小綠植澆水。 “我沒別的企圖,”Reid站起來,走到窗前,“我只想知道她是怎么認(rèn)識我的,她的眼睛讓我覺得很熟悉,可我又什么都想不起來,嗯,算了,順其自然,我還是不去了?!?/br> ”好吧?!?/br> 安德魯初審前,下午叁點(diǎn),臨時收押室門口,格西亞見到了YOYO。 她穿著白襯衫,軍綠色工裝褲,長發(fā)扎成魚骨麻花辮,素面淺笑。 Reid沒夸張,她的確美得不可方物,身姿挺拔,氣度卓然,眉宇間一派坦然磊落之色。 不由感嘆,怪不得安德魯甘愿為她鋌而走險,原來美是如此直觀、強(qiáng)悍的東西。 在美面前,理智和道德不堪一擊。 美才是世間唯一的秩序,唯一的真理。 格西亞更擔(dān)心Reid了,在這樣的美面前,他能把持得住嗎? 她像習(xí)慣被人注視,卻還是會害羞,臉微紅,讓顏控本控格西亞頓時心生好感。 “嗨,我是尤羲陽?!彼蛘泻舻姆绞胶芴貏e,先雙手合十,才伸出右手。 “嗨,我是佩內(nèi)洛普,你真漂亮!”格西亞握住她的柔荑,觸手香溫玉軟,軟到同為女子也有點(diǎn)心神蕩漾。 “謝謝你特意等我,佩內(nèi)洛普,你的英式妝容很優(yōu)雅,尤其是口紅,是紀(jì)梵希小粉皮301吧,顏色真美。”她說。 “多謝夸獎!”格西亞心花怒放,對她的好感度再次蹭蹭蹭上飆。 Reid還沒來,打幾次電話都無人接聽,他臨時改了主意,說想跟她見一面。難道現(xiàn)在又改主意,不來了? 也好,讓Reid見她太危險,再跟她多聊幾句,自己都要淪陷了。 “還要等人?” “哦,沒有,進(jìn)去吧?!备裎鱽啂镒摺?/br> 到了關(guān)押室,安德魯已經(jīng)在等,短短幾天像換了個人一樣,胡子拉碴神情沮喪,再也找不到半分過去風(fēng)流瀟灑公子哥的影子。 他執(zhí)意跟YOYO單獨(dú)談,格西亞只好在外面等。 收押室很簡陋,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安德魯穿著囚服,雙手雙腳被綁,眼睛跟x光似的,盯著YOYO,似乎要把她的心肝脾肺腎統(tǒng)統(tǒng)看清楚。 YOYO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下,優(yōu)雅得像坐在自己莊園里喝下午茶。 “YOYO,你把踢陽痿了,你可覺得內(nèi)疚?” “不,一點(diǎn)也不?!?/br> 安德魯目光凄然:“我恨你,這回,你再也沒辦法對我視而不見了,做不到你的愛人,做仇人也好,我不后悔?!?/br>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 “我爸爸會找全美最頂尖的律師團(tuán)為我辯護(hù),我還沒輸呢,咱們不死不休?!?/br> YOYO嘆口氣,說:“你明知道,他不會再為你做任何事?!?/br> “不,不,他會,他會的?!?/br> 安德魯抓住她的手,力氣很大,她抽不出來。 他大吼大叫:“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幫我,不會看著我死,因?yàn)槲沂撬ㄒ坏膬鹤??!?/br> “唯一?你入獄以后,他第一時間不是幫你找律師,而是去了倫敦找私生子,親子鑒定都做了,那孩子今年八歲,你不就是在這個年齡被他禍害的嗎?他有了替代品,你還有任何價值嗎?” “你知道他……對我做過什么?” “是,我調(diào)查過你,你家?guī)蛡蛘f你爸爸是個老畜生,侵犯你,虐待你,我心疼8歲的你,但我沒法原諒15歲的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啊,為了得到他的庇護(hù),你還幫他找小男孩供他糟蹋,那些男孩一旦長大,就會被殺掉,對吧?” 她抽出手,往后仰,搖著頭:“安德魯,你不是天生的魔鬼,但也不值得我同情。” 安德魯桀桀一笑:“啊,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br> “你想活著,就痛快認(rèn)罪,或者揭發(fā)你爸爸,他勾結(jié)俄羅斯間諜洗黑錢,買兇、強(qiáng)jian、包庇、殺人,cao縱股市,罪名多的很,隨便一兩樣,都可以讓你爭取到終身監(jiān)禁。” “我認(rèn)罪你會原諒我嗎?” “不,永不。不知道你殺那么多人以前,我原諒過你,但我現(xiàn)在寧愿你死,你死了,別人才能好好活著?!?/br> “不管我對別人怎么樣,對你卻是始終偏愛有加,你為什么非要我死?”安德魯頹然捧頭,痛心疾首。 “偏愛?”她笑了笑,神情傲然,“很多女人終生都在尋求所謂的什么偏愛:他殺人如麻,可最愛”我“,他冷若冰霜,唯獨(dú)把“溫柔”給了我,他鶯鶯燕燕但最信任“我”,他娶了別人可最難忘的是“我”,總之,都愿意做白月光、朱砂痣,紅玫瑰,要做最特別的那個,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做你們這種人的“特別”,更不愿意得到你們的“偏愛”,我不會在你們男人的框架下構(gòu)建我的人生,也不愿意在你們的評估體系中得到認(rèn)同和價值,你的偏愛一文不值!“ ”而且,你害死了艾瑞克,我怎么可能讓你活著!”她眼眶泛紅,竭力忍住眼淚。 “艾瑞克?我不記得……” “你害的人太多了,所以不記得,艾瑞克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保護(hù)我,安慰我,陪著我,他那么善良,像天使一樣,卻被你間接害死了,實(shí)在太不公平了,你是我見過最懦弱的人,不去報復(fù)傷害你的人,只會虐殺無辜,真可悲,無論經(jīng)過什么樣的痛苦都不應(yīng)該濫殺無辜!” “就因?yàn)榕笥?,你就要害死愛你的?”安德魯聲音嘶啞,垮在椅子上 “我的世界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朋友,一種是敵人,朋友,我舍命相護(hù),敵人,我趕盡殺絕!”她說得很慢很慢,每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宛如利劍,準(zhǔn)確無誤地刺入安德魯?shù)男呐K。 她站起來,打開門,準(zhǔn)備結(jié)束這場對話。 “如果15歲的我沒有欺負(fù)你,你會愛上我嗎?” 她轉(zhuǎn)過身,搖搖頭:“安德魯,世上哪有如果呢?” “我生活在地獄里,只有你能拯救我,只要你對我笑笑,我就能撐下去,我他媽的真愛你??!” YOYO面色潮紅,神情慘然。 “我說過很多謊話,但我愛你這句,是真的,為什么不肯跟我走?只要你跟我走,我絕對不會再殺人,我們可以去一個無人的小島,重新開始?!?/br> “你這個魔鬼,你毀了我?!彼裥Γ骸澳氵€毀了艾瑞克,還有那些女人,她們都是因?yàn)槟闼赖?!?/br> YOYO渾身發(fā)抖,格西亞走上前扶住她:“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笑笑,望著走廊燈說:“結(jié)束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br> “聊了什么?”格西亞問。 “我跟他說,人不能作惡,到最后,一切惡意終究都會返回到自己身上。” “你先別走,Reid還沒來!他說有事問你?!备裎鱽喴娝?,情急之下把Reid給兜底了。 “Reid?”YOYO聽到他的名字,語氣欣慰,說:“嗯,算了,有緣自會相見?!?/br> 說完款款而去。 “她呢?”她走后五分鐘,Reid跑得氣喘吁吁,終于趕到了。 “走了,她說你們有緣自會相見。” Reid抹抹額頭上的汗,說:“在地鐵站口,有個女孩低血糖暈倒了,我把她送到醫(yī)院,所以來晚了?!?/br> “女孩?你最近桃花運(yùn)挺旺啊,叫什么名字?”格西亞問。 “醫(yī)療卡顯示她叫安吉拉·布朗,是喬治城大學(xué)文學(xué)系的學(xué)生,25歲,新澤西州人。YOYO呢,她說了什么?”Reid說。 “她漂亮嗎?” “嗯,挺漂亮,長得跟梅芙有點(diǎn)像,都是文雅型的,YOYO說過什么?什么時候走的?她有……提過我嗎?“Reid搓著手問。 格西亞故意岔開話題:“Reid,跟梅芙很像?太巧了吧,這一定是天意,上帝一定是反省自己對你太殘忍,所以派安吉拉補(bǔ)償你?!?/br> Reid無語,這什么腦洞? “格西亞,我不想談這個安吉拉,好嗎?快告訴我,YOYO到底說過什么?” “走吧,我們?nèi)ヂ犅犱浺??!?/br> “你終于來了……我很想你?!北O(jiān)控畫面閃了閃,出現(xiàn)了她的樣子。 “有事快說,我很忙?!八懒?,只是臉色不怎么好。 ”很多女人終生都在尋求所謂的偏愛……“ 看完監(jiān)控,Reid震撼了,從未見過她這樣的女人,那么神氣,那么傲氣,擁有睥睨一切的自信,亦正亦邪,像霧像雨又像風(fēng),難以預(yù)測,難以捉摸。 “別再見她了,”格西亞跟他感受相同:“Reid,她的性格,你無法掌控,無法揣測。” “我不知道,我好像對她有種天生的信任感,當(dāng)然,這種信任沒什么根據(jù),全憑直覺?!?/br> 格西亞見他悵然若失,有點(diǎn)不忍,忙安慰:“她說,你們有緣自會相見,可如果她別有目的,那你怎么辦?” “我不知道,格西亞?!?/br> “Reid,你有沒有跟安吉拉要電話?” “她要了我的,我沒她的?!?/br> “如果她打電話給你,你就試著發(fā)展一下吧?!?/br> 安德魯死了。 先前萬般抵賴,始終不肯承認(rèn)殺人,見過YOYO以后,態(tài)度大變,主動跟艾米莉交代了犯罪過程。 審訊的時候,神情平靜,邏輯清晰,艾米莉沒察覺出有什么異樣。 凌晨一點(diǎn),他喊肚子疼,乘看守查看的時候奪走配槍飲彈自盡。 Reid得知消息,默然半響。 望望窗外,輪廓模糊的淡紅色月亮,滲透般浮在半空中。 手機(jī)跳出一條信息:我谷歌了你的名字,原來你是Dr.Reid,好厲害,網(wǎng)上有你的文章,我可得好好拜讀,周末我要去藍(lán)嶺山森林公園看洛洛鳥,要不要一起?” 發(fā)信息的人,是他在地鐵口救的那個低血糖女孩子,長得像梅芙那個。 放下手機(jī),打開音響,開始播放莫扎特的朱庇特交響曲,閉上眼,音符像溫?zé)岬乃帨熘睦锏钠7?,把他從焦慮中拯救出來,帶到億萬光年之外的地方,那個地方?jīng)]有尖叫,沒有鮮血、尸骸、槍聲,那是他的堡壘,唯有在里面,才是舒服的,安全的。 但今天這個堡壘似乎沒法讓他平靜。 尤羲陽,你到底是誰? 怎么才能不期而遇? 越想越頭疼,他拿過手機(jī),回了信息:好的,幾點(diǎn)?在哪? “周六,上午10點(diǎn),地鐵站口見吧?”安吉拉的信息回得比他快多了。 “好?!彼伦约悍椿?,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