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聲：“對，賠錢。賬單我稍后便整理好，讓司非送過去。未來搖光峰一年的開支，就都從天權(quán)峰賬上走了。掌門，你以為如何？”

    秋掌門：“好說，好說?！?/br>
    懷古真人：“………………”

    好你個頭??！那又不是你的錢！

    舒鳧遠(yuǎn)遠(yuǎn)看見，他仙風(fēng)道骨的背影猛烈一顫，似乎想要和方晚晴一起暈倒。

    ……

    再說場上眾人，他們并非有眼無珠，也不都是“我不聽我不聽”的弱智背景板。

    江雪聲這一場直播表演，畫面1080p高清無.碼，鏡頭360度毫無死角，是個人都能看出他證據(jù)充分、準(zhǔn)備齊全，堪稱一刀斃命，沒有給對方留下一點翻身的空間。

    方晚晴與舒鳧孰是孰非，自然也就無須再辯了。

    一位馬尾勁裝的少女第一個上前，向舒鳧抱了抱拳：“道友，抱歉。我雖然不曾聽信謠言，但我覺得這些談情說愛、爭風(fēng)吃醋之類的小事，實在無聊得很，也沒有想過查清真相，為你正名。如今看來，道友風(fēng)骨出塵，倒是被這些腌臜東西拖累了?！?/br>
    “無妨?！?/br>
    舒鳧也抱拳還禮，“世間之事眾說紛紜，魚龍混雜，原本就難以分辨。若不是這次證據(jù)確鑿，我也不敢讓諸位信我?！?/br>
    馬尾少女颯爽一笑，朗聲報上姓名：“在下姚篁，出身中州姚城，不知可否交個朋友？”

    舒鳧微微一怔：“中州……姚城？”

    在這個世界，修仙界大陸的劃分極其簡單粗暴，在大方向上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州，各州又散布著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城池。

    比如傳說中的四大宗門，西方凌霄，北方天衍，南方九華，這三個門派就分別位于西州、北州和南州。玄玉宮則是遠(yuǎn)居海上，不在五州之列。

    如今凌霄城勢大，不僅是其所在的西州，就連距離遙遠(yuǎn)的中、北、東三州，也有相當(dāng)一部分繁華富庶的沃土和城池，已經(jīng)落入凌家子弟掌控之中。唯獨南州，因為有軟硬不吃的九華宗坐鎮(zhèn)，才成為了一座鐵桶般油潑不進(jìn)的堡壘。

    舒鳧回憶了一下地圖，依稀記得“姚城”是中州一座有名的大城，似乎已經(jīng)早早投靠了凌霄城。

    既然如此，這位姚姑娘出現(xiàn)在九華宗，其中的含義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道友，你可是聽說過姚城？”

    姚篁仿佛看出舒鳧心中疑惑，也不推諉掩飾，坦坦蕩蕩地直言道，“說來慚愧，我父親正是姚城城主，他已經(jīng)帶著我的兄弟姐妹和全城百姓，歸順了凌霄城。我不愿與之為伍，這才獨自離家，想要在九華宗求得一席之地。”

    舒鳧恍然點頭：“原來如此?！?/br>
    ——原來你也討厭凌霄城，那我們就是一生的摯友了！

    她當(dāng)即爽快地伸出手，與離家出走的姚姑娘握了一握：“道友高義，我心中佩服得很?！?/br>
    有了姚篁帶頭，人群中其他遲疑觀望的散修也紛紛上前，你一言我一語地向舒鳧道歉，深刻反省自己面對謠言立場不堅、搖擺不定，沒有及時沖鋒在辟謠的第一線上，以至于黑白顛倒，小人得志，讓清白者蒙冤。

    還有人跟風(fēng)說過幾句酸話，為了表示敢作敢當(dāng)，一定要舒鳧抽他倆嘴巴，讓他牢牢記住這個教訓(xùn)：“道友，照臉抽！不要因為我長得英俊而憐惜我！”

    立刻有人附和：“對，我還瞪過你一眼！道友，你若覺得不解氣，可以用‘二龍戲珠’這一招戳我的眼珠！”

    舒鳧：“……倒也不必如此?！?/br>
    傳謠跟風(fēng)，挨打也跟風(fēng)，這些人倒還真是表里如一，將從眾心理貫徹到底。

    對于這些陌生人，其實她并不怎么生氣。

    畢竟他們情報來源有限，耳邊是繪聲繪色、細(xì)節(jié)俱全的流言，眼前是齊玉軒和方晚晴郎才女貌，宛如神仙眷侶，怎么看怎么般配。齊玉軒又是個百年一遇的憨批，眼中只有方晚晴一個香餑餑，對流言蜚語視而不見，任憑旁人詆毀姜若水“水性楊花，紅杏出墻”。

    在這種情況下，是個人都會相信，他頭頂上的帽子真是綠色的。

    作為一個遭到未婚妻背叛的可憐人，齊玉軒喜迎第二春，覓得真心人，實在可喜可賀。

    事實上，眾人也的確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所以說，是姜道友你主動退親，而且你根本看不上齊玉軒？”

    “他自己與方晚晴……私定終身，嫌你礙事，又不想背負(fù)移情別戀的名聲，就任憑方晚晴給你潑臟水？”

    “他也太不要臉了吧！”

    “就是！看著一表人才，想不到內(nèi)心如此齷齪！”

    “抱歉道友，我實在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那是?！?/br>
    舒鳧深表贊同，“我也沒想到，他居然這么不要臉。”

    葉書生第一次聽說其中曲折，義憤填膺，當(dāng)場揮筆寫就一篇《論無恥之徒》，將齊玉軒洋洋灑灑批判一番，誓要將他釘在九華宗的恥辱柱上。

    舒鳧：“謝謝，有被爽到。再多罵點。”

    葉書生：“道友放心，我還可以改編成快板、相聲、民謠，保證讓他們在九華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再也沒有人會聽信謠言?！?/br>
    鮫人司非認(rèn)真地補充道：“師妹，我可以寫曲，還可以唱。”

    舒鳧：“……”

    這也太快樂了，這就是自帶宣傳團隊的感覺嗎？

    ……

    就這樣，舒鳧與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們冰釋前嫌，同仇敵愾，在共同唾罵齊玉軒的過程中，結(jié)下了一段殺氣騰騰的友誼。

    從今以后，齊玉軒和方晚晴會怎樣，她不知道；但原著中女主被排擠、被冷落、被校園霸凌的劇情，多半是不會發(fā)生了。

    為了過上一段正常的修仙生活，舒鳧覺得自己真是cao碎了心。

    第一場試煉結(jié)束后，眾人或多或少傷疲在身，無法立刻參加下一關(guān)考驗。尤其像齊玉軒這樣的，直著進(jìn)去，橫著出來，當(dāng)場就被擔(dān)架抬下去搶救了。

    九華宗的第二道關(guān)卡，自然也就被安排在三天之后。

    根據(jù)小道消息，這場試煉不涉及武力考校，就算屆時齊玉軒還躺在擔(dān)架上，打著點滴吸著氧，也不會影響試煉進(jìn)行。

    換句話說——為了不拖累整體考試進(jìn)度，齊玉軒不得不帶傷上陣，以焦尸造型給大家表演一個身殘志堅。

    就像原著中的姜若水一樣。

    舒鳧得知以后，立刻提筆給他寫了封慰問信：“你的晚晴會在天上看著你的，加油！”

    她很想加一句“奧力給”，可惜齊玉軒看不懂。

    至于其他考生，他們大多已經(jīng)結(jié)成了三個一組、五個一群的小團體，沒事兒就聚在一起分享情報，討論戰(zhàn)術(shù)。比如白恬，他性格開朗，出手又闊綽大方，改掉自高自大的壞毛病之后，很快就交上了一堆新朋友。

    舒鳧一向不怎么合群，這會兒也沒打算積極融入集體。這三天時間里，她準(zhǔn)備和先前一樣回到搖光峰，在世外桃源安心靜養(yǎng)，順便欣賞一下漂亮的美女師兄和美人魚師兄。

    師兄真的很養(yǎng)眼啊！

    還有葉書生，他也是個有想法的。

    姚篁全家都是凌霄城附庸，旁人不敢與她走得太近，唯恐引火燒身。唯獨葉書生不以為意，一路熱情地追著她認(rèn)老鄉(xiāng)：

    “道友，道友！實不相瞞，我曾經(jīng)和我娘一起在中州生活，就居住在姚城一帶。一別多年，很是懷念啊。”

    “是嗎，那倒巧了?！?/br>
    他鄉(xiāng)遇故知，姚篁?qū)λ彩譄峤j(luò)，“道友在中州生活，為何千里迢迢趕來九華宗拜師？莫非道友與我一樣，也是不愿臣服于凌霄城，因此慕名而來？”

    葉書生：“哦，因為我聽說這里妖修很多，我想請他們幫我找人。”

    姚篁：“……什么？”

    “此事說來話長?！?/br>
    葉書生認(rèn)真解釋道，“當(dāng)年我在中州，曾經(jīng)搭救過一只落難的狐貍。事后那狐妖化為女子，說是要向我報恩，與我結(jié)為連理，舉案齊眉……”

    “原來如此，這倒是一段佳話?！?/br>
    姚篁會意地頷首，“中州狐妖眾多，的確常有‘狐貍報恩’之說，也有許多人與狐妖結(jié)侶。對了，后來呢？你們怎么分開了？”

    這故事一聽就很經(jīng)典，姚篁來了興趣，就連路過的舒鳧也忍不住插嘴道：“對啊，后來呢？”

    葉書生：“后來，我對那狐妖說，‘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不如我們先從朋友做起，相處兩三年再說’，‘在下不敢輕薄，也請姑娘自重，結(jié)親之事切莫再提’?！?/br>
    “不知為何，她聞言突然大發(fā)雷霆，說我如此拖延，一定是看不起她，潑了我一臉泥之后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葉書生的情緣，在三句話之內(nèi)結(jié)束了。

    姚篁：“……”

    舒鳧：“……”

    姚篁：“葉道友，果然……是一個好人，一位不可多得的君子啊?！?/br>
    舒鳧：“你不用努力夸獎他了。我懂你意思?！?/br>
    葉書生：“？？？？？”

    第四十七章 緩緩歸

    唱首催眠曲，讓她睡三天

    直到此時, 舒鳧才后知后覺地知曉——葉書生之所以上山拜師，都是為了結(jié)識更多妖修，方便尋找當(dāng)年那只憤然離去的狐貍。

    據(jù)說，他養(yǎng)母臨終之際, 得知這一段陰差陽錯的因緣, 曾經(jīng)留下遺言給他：

    “逍兒, 你務(wù)必找到當(dāng)年的狐妖, 好好向她解釋, 說明你只有珍重之心, 并無輕視之意。不可因為……而留下遺憾。”

    舒鳧深刻懷疑, 他養(yǎng)母想說的是“不可因為直男而留下遺憾”, 只是找不到合適的詞匯表達(dá), 最后無語凝噎，含恨而終。

    ——畢竟，她兒子可是氣跑了未來的兒媳婦, 此生唯一脫單的希望??！

    葉書生：“雖然我不知娘親為何一定要我找到狐妖，但父母有命, 我為人子女，就算肝腦涂地也要達(dá)成?！?/br>
    舒鳧：“不, 我想她只是擔(dān)心你找不到媳婦。畢竟你又不會追人, 像這樣自己上門求婚的姑娘, 可不是隨時隨地都能遇到的?！?/br>
    找上門的老婆，竟然都能被這位君子給氣跑了。

    不愧是一位真正的書生, 從小就身體力行地實踐圣賢書, 走自己的路, 讓各路精怪奪路而逃。

    姚篁也被這個故事深深地打（震）動（驚）了，她鄭重允諾葉書生, 一定為他在中州查探消息，尋找當(dāng)年狐妖的下落——若是找不到，只怕他的養(yǎng)母也會死不瞑目。

    舒鳧衷心祝福，并且從精神上支持他們。

    ……

    經(jīng)過這段插曲，舒鳧再一次認(rèn)識到“我都交了些什么沙雕朋友，一個正常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