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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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緒卻沒半分不好意思,仿佛晌午那些事兒都不是他干的,沉吟片刻應(yīng)道:“那便帶你去永春園避暑?!?/br> “好?!?/br> 說起永春園,明檀也終于想起了蘭妃之事,她在江緒身上膩了會兒,忽然問了聲:“對了夫君,你和宮里那位蘭妃娘娘相熟嗎?” “蘭妃?還算相熟?!?/br> “什么叫還算相熟?” “幼時她是公主陪讀,一道念過書?!?/br> “噢,青梅竹馬?!?/br> 江緒完全沒察覺懷中小王妃的醋意,還回想了下:“她的祖父曾是我父親的恩師,幼時對我十分照顧,我父親在時,還有意讓兩家指腹為婚?!?/br> 竟有這般淵源。 “那為何沒有?” 江緒沒答,但明檀問完便覺失言。這還用問?自然是因為他父親很快就薨了,他也很快就不是皇太孫了! 她忙轉(zhuǎn)移話題:“夫君覺得蘭妃娘娘如何?” “什么如何?” “就是…夫君覺得她有什么地方很好嗎?” “才情很好?!?/br> 聽到江緒夸別的女子有才情,明檀心里酸溜溜的:“那,那我與蘭妃娘娘……夫君覺得誰更好?” 江緒覺出問得不妥:“你這是在問什么,有人嚼舌根了?” 明檀不答。 “本王與蘭妃僅是相熟,并無其他,當(dāng)初一道念書的,還有圣上?!?/br> “喔?!?/br> 其實就連佳貴人這種入宮不久的妃嬪都能打聽到蘭妃舊事,明檀就知,她家夫君與蘭妃應(yīng)是沒有什么,不然圣上不可能毫無芥蒂,可她夫君親口說和她自個兒想,到底是不同的。 這會兒聽到他解釋,明檀心安不少,摟住他的脖頸,湊到他耳邊極小聲地吿起了小黑狀:“今日在宮中,淑妃娘娘挑撥是非了,一直暗示我,夫君與蘭妃娘娘有些什么?!?/br> 淑妃? 很好。 “還有,夫君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夫君既覺得蘭妃娘娘很有才情,若蘭妃娘娘并未入宮,夫君會想娶她嗎?我這是 第一回 聽到夫君夸女子呢,夫君連阿檀都沒夸過?!?/br> “本王記得新婚之夜夸過。” 江緒十分嚴謹?shù)丶m正。 “那除了美,還有沒有別的可夸?” 明檀不甘心地厚著臉皮問道。 江緒想了許久。 ——竟是沒有。 明檀期待許久,可過了一小會兒,兩小會兒,她臉上終是掛不住了。不過是尋些優(yōu)點,至于想這般久嗎?! 她氣得就要從江緒身上下來,可江緒拉了她一把,又將她換成面對面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勢,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低聲道:“王妃什么都很好。” 他自己都未察覺,那語氣中帶了些無奈,又帶些從未有過的,哄人的妥協(xié)。 第五十一章 時序終至盛夏, 五月天里,日頭甚為磨人。明檀怕熱,一日大半時辰都要呆在蓮池旁的涼房里頭, 啟安堂內(nèi)也半點斷不得冰。 好在很快便至圣上移駕永春園的日子。 永春園是皇家避暑園林, 園如其名, 四季如春。太宗皇帝曾欽點園中十處并為“永春十景”,前朝名家入園賞景時,還作了十首詠景詩,后廣為流傳。 皇帝移宮,再是從簡, 出行隊伍也浩浩蕩蕩。江緒懶得湊熱鬧,圣駕移宮兩日過后,才帶明檀另行入園。 成康帝給江緒留的住處名為“春星閣”。 及至春星閣外, 明檀仰頭望向匾額。匾額上面的字筆鋒凌厲,又有些莫名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那些許熟悉源自何處。 她彎唇贊嘆道:“‘暗水流花徑,春星帶草堂。’名字取得真好,字也寫得甚好?!?/br> 江緒聞言, 掃了她一眼。 引路的內(nèi)侍笑吟吟點頭, 附和夸道:“王爺高才,取名自然是好, 字兒也好?!?/br> 明檀唇角僵了僵。 這名是她夫君取的?還有這字……噢,她總算知曉方才的熟悉感緣何而來了,她在書房見過一回夫君寫字, 正是如此匾般筆鋒凌厲。 可她原本是想當(dāng)著內(nèi)侍的面不著痕跡地拍拍圣上馬屁呢,畢竟圣上有什么好事兒都不忘想著她家夫君…… 江緒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朝著內(nèi)侍不咸不淡地說了聲:“替本王與王妃謝過陛下?!?/br> “是?!?/br> 內(nèi)侍退下后,江緒負手,徑直往前,明檀也小步跟在他身后,邊四下打量,邊好奇問道:“夫君,從前你在這兒住過嗎?為何要叫‘春星閣’?” “夜色頗佳?!?/br> 夜色頗佳……?明檀不由抬頭,望了望天,若是夜里幕空澄澈,春星點點,花徑旁清溪淙淙,她坐在閣外亭中撫琴,夫君則是以笛簫相和,那畫面,想想也是極美。哦對了,夫君會吹笛簫嗎? 她忙追上去問了問。 “不會,但本王會劍。” 明檀:“……” 大可不必。 見明檀不吱聲,他還反問:“你不是覺得舞劍時撫琴相和,也算夫妻和鳴么?” “那,會劍和會舞劍,好像不是一碼事吧。” 她可沒忘記某人展示身手時,一劍砍死十丈之外一株綠萼的豐功偉績。 江緒:“……” 春星閣坐落在永春園北邊,這一塊通常都是安排給皇族宗室的住處。 園中西面為后妃居所,明檀聽聞,前兩日就有妃嬪因著住處好賴起了爭執(zhí),她原不解,不是就帶了五個妃嬪嗎?住處竟不夠分。 其后才知,圣上原本打算只帶五個,可后宮中的女子千嬌百媚,今兒她嬌嬈邀寵,明兒她可憐巴巴,圣上又是多情之人,所以這短短半月,伴駕出行的妃嬪,就足足多了一倍。 明檀那日在皇后宮中敘話,還只不過窺見了后宮紛爭的冰山一角,可這一角,就足以令她敬而遠之。 她打定主意,在永春園中小住的日子,若能不去西邊,就絕對不去。 相安無事過了兩日,章皇后遣人來請她去戲樓看戲,還說南邊進貢的荔枝到了,正是新鮮可口。 明檀放下手中雜書,心想看戲品茶吃荔枝,倒也不失為一番享受,且聽聞戲樓那邊搭了涼房,熱不著什么。 她沒推拒,精心收拾了番,依著時辰出了門。 只不過途中她偶遇三皇子,三皇子年幼,頑皮,不聽乳母侍婢規(guī)勸,非要鬧著往假山上爬。那假山頗高,明檀覺得甚是危險,便耐心勸了幾句。 她本是想著若勸不動便要著人去通稟皇后娘娘,沒成想這小豆丁見她生得好看,還挺聽她的話,乖乖下來不說,還羞羞地跑上前,在她臉上啵嘰了下,然后又噔噔噔地跑開了。 明檀心情極好,還自戀地想著,她還挺受小孩歡迎。 只不過這番耽擱,明檀到戲樓時,其他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她給章皇后行了禮,又解釋了番為何來遲。 章皇后自然不會怪罪,她正在點戲,見明檀到,還溫和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來,看看這戲單,可有你喜歡聽的戲?!?/br> 明檀往日與白敏敏一道聽的那些,多是才子佳人私奔幽會,可這些戲?qū)m里根本就不讓演,她便中規(guī)中矩點了出團圓戲碼。 她點完,章皇后又將戲單遞給了佳淑儀,交由她點。 明檀意外了下,短短半月,那位本不能隨駕出行的佳貴人不僅隨駕出行了,還成了佳淑儀。 她望向滿面春風(fēng)的佳淑儀,只見她的目光從戲單上隨意掠過,忽撫鬢道:“這戲單上唱的都聽膩了,不如來出《孟母三遷》吧,會唱么?” “回淑儀娘娘,會的?!?/br> 她滿意笑笑,合上戲單,又望向章皇后:“也不知怎的,這懷了小皇子后,臣妾便時時念著盼著,甚至還想到了以后該如何教導(dǎo)他,皇上昨兒過來,還說有臣妾這么個心急的娘,肚子里的小皇子日后怕也是個急性子呢。” 原來是有喜了,難怪。 可太醫(yī)都看不出男女,她便這般一口咬定是小皇子,心思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妃嬪笑道:“佳淑儀怎知就一定是小皇子,若是個小公主呢?” 佳淑儀面露不虞,沒接這茬,只給身側(cè)的宮裝麗人使了個眼色。 那宮裝麗人忙道:“皇子公主自然都好,反正都是為了皇上開枝散葉。再說了,能懷上,便是佳淑儀的福氣,總比有些人,懷都沒懷不上要好?!闭f完這句,淑佳儀與她都望了眼蘭妃。 蘭妃一襲月白宮裙,專注看著戲臺,神色淡淡。 她雖不出聲,但自然也有站在她這一邊的妃嬪替她出聲。 明檀矜矜持持地剝著荔枝,邊吃邊聽著這些個妃嬪你來我往,面上不動聲色,心里頭卻覺得臺下這戲,唱得可比臺上熱鬧多了。 其實若不帶偏見,光聽今兒這些,明檀也覺得蘭妃合該受寵,她容貌才情都屬上乘,在咋咋呼呼的佳淑儀之流襯托下,那份寵辱不驚更顯難得。 戲至中途,淑妃姍姍來了,原是今日養(yǎng)在她名下的四公主有些吐奶,她照料至四公主睡熟才趕過來。 章皇后當(dāng)然也不會怪罪,讓人將戲單送去,又如先前那般溫和道:“特地為你留了出戲,你看看想點哪出。” 淑妃笑著接下了戲單子,看了半晌,忽然又拿著戲單問了問坐在她旁側(cè)的蘭妃:“meimei覺得是這出《梧桐雨》好,還是這出《人月圓》好?” 蘭妃沉吟:“《梧桐雨》悲了些?!?/br> 淑妃點頭:“那便依蘭妃meimei的,點這出《人月圓》罷?!?/br> 淑妃話音方落,佳淑儀就笑了聲,意味不明道:“蘭妃娘娘竟喜歡這出,不過這出戲里,王氏與丈夫指腹為婚,感情甚篤,確實是讓人好生羨慕。只是不知定北王妃喜不喜歡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