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渣男們突然變成戀愛腦、你不是炮灰、病嬌貴妃,躺寵了(重生)、地球贖回中、死神大人他C位出道啦、春鶯來信、山野漢子旺夫妻、[七五]大宋小地主、為了活命不得不和女主談戀愛、純情勾引(師生出軌)
“壽康宮如何說?”江緒問。 成康帝靜了片刻才答:“朕讓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去過壽康宮,也著人送了引川道人的預讖過去,壽康宮那邊只四個字,無稽之談。” 靈州從無海溢前例,如今若說靈州可能海溢,宿太后定不會信。即便是有引川道人之言,她多半也只會疑心成康帝尋了此人出山,意圖以預讖之言逼迫她交出靈州港。 退一萬步說,即便信了,宿太后也不會做什么。 若是即將海溢,靈州必將閉港,如今靈州海貿(mào)一日進出之體量,閉上一日,損失都不可估量。且還要讓靈州百姓往外撤出……靈州可不是什么小地方,闔州之眾外撤,從何撤起,撤往何處?宿家又要如何? 這里頭牽扯太多,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她只能選擇不信,也只能祈禱,這只是成康帝意圖奪回靈州一場局。 其實這結果可以想見,可江緒聽了,還是不由沉默了瞬。 第九十六章 海溢之災不同于其他,防無可防,靈州堤壩建得再如何堅實,也只是用來抵擋尋??梢姷暮3钡构?,海溢一來,全數(shù)潰堤,從古至今無人可抵。為今之計,只有將百姓盡快撤出,以避免難以估量的慘重傷亡。 只不過靈州如今盡數(shù)由宿家掌控,宿家不動,此事就難行進,可江山社稷,從無易事,便是難,為君者也不得不一往無前。 次日早朝,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在成康帝授意下再提星象一事,左相也在朝堂上提起引川先生的讖言。 “引川之讖直指靈州,海龍王出世,極有海溢之嫌,再合星象……臣以為,應立即關停靈州港,安排靈州百姓撤離事宜,以免海溢突來,尸橫遍野?!?/br> 有宿家一系的官員出列駁道:“方士危言聳聽,豈可盡信?靈州港關停,無異于斷我大顯海貿(mào)之路,萬萬不可?!?/br> “引川又豈是尋常方士,劉大人是在說高宗識人不清嗎?”左相逼問。 兩人正要爭起來,另有人出列稟道:“引川先生自是世外高人,然此讖也未必指示靈州,南方沿海城鎮(zhèn)名中帶‘靈’的一共有八處,靈州此前從未有過海溢前例,反而是汝州靈惠縣曾出海溢。 “再者,‘海龍王出世’是否預示海溢猶未可知,微臣以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畢竟靈州港極為緊要,貿(mào)然停港撤民,若無事發(fā)生,靈州百姓必會怨聲載道。” “向大人所言極是。” 宿家一派紛紛應和。 “極是什么極是,海溢還會等諸位大人從長計議么?!苯w忽出聲道。 他平日從不上朝,可為讖言一事,今日也難得站在了朝堂之上。 無他,縱觀大顯朝堂,眾人皆懼的殺神唯定北王殿下爾,事關重大,群臣相爭,若無人主話,何時能議出結果,是以成康帝昨夜特地囑他今日必須上朝。 果不其然,江緒此言一出,半晌無人相駁。 他又道:“百官入朝,將士殺敵,皆為國為民。如今民或有難,自應不計代價及時提防,陛下既有此意,哪怕此讖為虛,百年后史書工筆,也只會由陛下?lián)俗镓?,言陛下愚聽方士讒言,凈撤一州百姓,那又與各位大人何干?” 成康帝:“……” 放心,史官也不會放過你這定北王殿下。 江緒冷淡往下掃了圈:“反是諸位大人今日阻撓停港撤民,不日若海溢來襲,伏尸千里,會否又要言,天之禍,乃為君者不正不端,不仁不勤,迫陛下下罪己詔,承此禍責?” 往下鴉雀無聲。 沒錯,宿家一派還真這么想。 歷來天地有異,那都是為君者德行有失,不配其位,若靈州海溢無可逆轉,到時也可在民間多行煽動,逼成康帝下罪己詔,將這口鍋穩(wěn)穩(wěn)扣在他身上,將宿家干干凈凈摘出來。 至于宿家與宿太后,就想得更深遠些了。 靈州若真海溢,于他們而言是危機也是轉機,帝不配位,招致禍端,換德行兼?zhèn)渲允琼樌沓烧隆?/br> 這也是昨夜江緒與成康帝所商議過的,靈州倘失,宿家無所倚,亦無所懼,極有可能背水一戰(zhàn)。如今倒也不怕宿家的背水一戰(zhàn),只是若真到這般田地,民怨四起,民不聊生,推責于君主,成康帝便是避無可避。 是以江緒才在朝堂之上挑明此事――今日君要救民,百官不允,他日百官可愿承受千夫所指? 朝堂寂靜。 良久,成康帝沉聲出言道:“傳令,靈州即日閉港,沿海十三城百姓盡數(shù)回撤靈西地區(qū),禹州十日不閉城,納靈州百姓避災,不得有誤!” 成康帝的圣旨是下下去了,可執(zhí)不執(zhí)行如何執(zhí)行全在宿家,他們若不想閉港回撤,便能尋出萬般借口相拖,所以成康帝與江緒還另想了法子。 定北軍昨夜八百里加急傳信,著說書先生在靈州境內大肆宣揚引川先生神通,并引出海龍王出世的預讖,宿家這邊正遏止這些說書先生危言聳聽,四下又流傳起了數(shù)首海溢預言的童謠,一時間海溢預言街知巷聞,鬧得是人心惶惶。 靈州富庶安逸,自有人不信傳言風雨不動,可膽小怕事的也多,尤其是沒什么身家的,來去避災也不過換個地呆著,損失不大,是以宿家在靈州壓著,卻抵不住百姓蠢蠢欲動的離城念想。 兩日后,申初時分,靈州泉城忽而地動山搖!地面龜裂出縱橫溝壑,伴隨著入悶雷般的轟隆作響,無數(shù)房屋坍塌倒敗,前后不足一刻,往昔繁盛的泉城就變得面無全非,驚懼哭喊不絕于耳。 然這只是噩夢開端,是夜,靈州港海溢,狂風忽作,疾風暴雨,海浪卷起兩丈之高,兇猛浪潮瞬息沖垮靈州港堅實護堤,以不可阻擋的奔涌之勢席卷吞噬。 靈州沿海十三城,一夜之間,損毀泰半,百姓死傷不可計數(shù)。 但這不算是最壞的結果,海溢之前,已有數(shù)十萬百姓撤至靈西地區(qū)或是遠避至禹州,逃過一劫。 “靈州海溢?”明檀聽到這消息時,整個人都懵了。 這幾日她全副心思都在周靜婉的婚事上頭,見自家夫君日日早出晚歸,只當是為榮州之事力圖籌謀,卻不曉得靈州竟是海溢了! 那可是她去過的地方啊,如今竟因地動海溢成為大片廢墟,她都有些不敢信。 別說她不敢信了,京中百姓議論紛紛,俱是覺得不可思議,這海溢本就是稀罕事,史書記載也多是偏遠小地,靈州港海溢,擱從前,簡直是想都不敢想。 此間帶來的后患也是無窮,靈州閉港,海貿(mào)暫閉,朝廷失去大筆抽解稅收。百姓流離失所,流民四竄,偶有暴動起,生出不少事端。 因靈州境內死傷無數(shù),尸體又難得到及時處理,開春天氣回暖,剛被災難侵襲的靈州又傳起了一場時疫,這場時疫甚至隨著四竄的流民傳入了上京。 多事之秋,江緒連榮州之事都只得暫擱,成日腳不沾地,接連數(shù)月少見人影。 明檀也不敢在這種時候給他添麻煩,只好好把控著定北王府,絕不讓定北王府也有沾染時疫的可能。 與此同時,她也瞞著江緒略盡綿力,在城外設了藥鋪,請大夫坐診,提供大量藥材,為京中感染時疫者提供救助。 若說這場海溢帶來了什么好處,那大約便是,成康帝不費兵卒,便從宿家手中拿回了靈州。 只是如今的靈州已然千瘡百孔,百廢待興,有過海溢之例,此地也絕不能再開海貿(mào),只能將從前的靈州港慢慢轉移至如今正在興建的桐港。 成康帝忙碌之余也不禁感慨,萬幸當初聽江啟之所言,擇了桐港另行開港,否則大顯海貿(mào),還不知何時才能得以起復。 這場遠在千里之外的海溢之災所帶來的后患,從成康七年出正月一直綿延至成康七年的深秋。 時疫絕,靈州穩(wěn)步重建,朝廷傾全力興建桐港,力圖在最短時間內將其打造為替代靈州的第二港口,昔日藏于崎嶇旮旯中的小鎮(zhèn),漸漸露出欣欣向榮的嶄新面貌。 這大半年,成康帝因靈州之事忙得近乎喘不過氣,期間還在江緒布局下,無形消弭了宿家的垂死反撲。 宿家也是走投無路了,天曉得好端端的怎會真生出什么海溢之事!盤踞扎根的靈州頃刻毀于一旦,還不是毀在成康帝手中,想想也甚為憋屈。 沒了靈州,沒了海貿(mào),宿家便是一盤不足為懼的散沙,成康帝想要對付,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宿家很有自知之明,自知已經(jīng)走到絕境,等成康帝解決完海溢后患,就會拿他們來祭靈州百姓亡魂。所以也不等這縮脖子一刀,想來一招先發(fā)制人,里應外合出其不意來場宮變。 為此他們還暗中聯(lián)系上了被成康帝打發(fā)回云城已貶為平郡王的平王等人,打算在宮變弒君后,推生母不顯,還是孩童的二皇子上位,屆時以二皇子年幼為由,著太皇太后垂簾聽政,再以宿太后所出的康親王為輔政大臣,如此便可將皇權牢牢握在手中。 他們挺敢想,宮變之計也籌謀得挺細致,仔細想來,也并不是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 可敗就敗在了他們遇上的對手是江啟之。 江啟之的布局,讓他們整場背水一戰(zhàn)的緊張籌謀最后變成了一場剛剛開始就已經(jīng)結束的笑話,甚至還白給陸停送了個護駕有功的大功勞,陸停也不客氣,當即便用這功勞為新娶的夫人謀了個誥命。 這大半年忙于海溢之事,成康帝什么事都沒辦過,盛夏酷暑也是在宮中生生熬著,深秋之時終于能緩歇口氣,他興起,忽然下令,要于京郊皇林,來場秋獵。 第九十七章 秋獵年年都有,然出閣前明檀非皇家女子,又身無誥命,不得參加,去歲與江緒一道南下,回轉時又將將錯過了這一盛事,所以今次秋獵,明檀是極想去瞧瞧熱鬧的。 “也好,這些時日你悶在府中,也該出去透透氣了。你從前不是做過騎射服么,剛好可以穿上?!睍績龋w邊看西北發(fā)回的密報,邊隨口與明檀說了句。 明檀在心里頭翻了個天大的白眼,放下墨錠,強調道:“騎射服已經(jīng)是去年初夏做的了!” “那便做新的?!?/br> “用夫君送的過時一年多的雪緞嗎?” 江緒無言,半晌,他默道:“王妃不是要節(jié)儉?” “那這次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江緒將密報重新封好,抬頭看她,頗有幾分洗耳恭聽的意思。 明檀挪著小碎步,蹭到他懷里坐下,又摟住他的脖頸,看著他眼睛道:“這次南律的五皇子與六公主不是要來么。” “與你何干?”江緒的目光不避不讓。 明檀與他對視了會兒,見他毫無心虛之意,目光又自上而下流連,停在他胸口,還伸出根食指,邊在他胸口一下下戳著,邊語帶威脅慢條斯理道:“你說與我何干?” 江緒在這種事上反應總是不夠敏銳,好半晌,他在明檀一口一個“南律公主”中,終于明白過來了―― “無稽之談?!?/br> “既有此傳言,總歸不會是空xue來風。”明檀又環(huán)得緊了些,不依不饒道。 江緒默了默,一時也無從相駁。 這傳言原是從南北商販口中傳至京師的,說是那永樂公主翟念慈去南律和親后,南律顧著大顯,對她也算禮遇有加,可后來也不知怎的,她竟與南律王后所出、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六公主在一場宴會上發(fā)生了爭執(zhí)。 而這爭執(zhí),竟是為大顯的定北王殿下―― 傳言說,定北王殿下舞象之年曾隨使團出使南律,那時南律六公主才十來歲,其父還未上位,在宴上,她對定北王殿下一見傾心。 待南律新王登基,欲與大顯結親以固兩國之好,南律六公主便去她父王跟前撒嬌賣嗔,想讓父王去求這門婚事,只不過她不知,她心心念念的定北王殿下已迎娶王妃。 聽聞得知此事,六公主狠鬧了一場,蠻不講理地讓她父王修國書,讓大顯皇帝命令定北王休妻,南律王險些被她氣暈過去。 且不說大顯皇帝命不命令得動定北王,人家王妃家世煊赫,其父在大顯手握重兵,大顯皇帝又豈會發(fā)了昏干此等蠢事?這國書修過去是嫌南律日子過得忒舒坦了些是么? 好不容易按下這話頭安生了幾日,六公主竟又說,只要能嫁給定北王殿下,做妾也無不可。 她也許是無不可,可南律王還要臉! 她乃王后所出,是南律最為尊貴的公主,上趕著給大顯王爺做妾算怎么回事? 為防這愛女再整出什么奇思妙想,南律王火急火燎遣派使臣向大顯求娶公主,總算是絕了她這念頭。 只不過南律六公主心有不甘,竟將此事怪在了前去和親永樂公主身上,覺得若非這永樂公主先一步嫁到了南律,她就能如愿當上定北王側妃了,是以在南律宮中,她時常尋永樂公主麻煩。 可永樂公主也不是什么好性兒,忍了幾回,某回宴會飲了酒,便與她當眾爭執(zhí)起來,還讓她認清自個兒,少在那成天白日做夢! …… 其實這傳言去歲便有,個中細節(jié)原委都傳得有鼻子有眼,明檀覺得很有那么幾分可信。然南律距京千里萬里,她倒也管不上那么遠,且夫君受歡迎,她也面上有光,姑娘家小小的虛榮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