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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豆蔻在線閱讀 - 第89節(jié)

第89節(jié)

    烤雞已經(jīng)稍涼了些,江緒扯下只雞腿給她:“慢慢吃,別噎了。”

    明檀斯文地咬了一口,滿足得直想往夫君懷里鉆,太好吃了!表皮略脆,rou質(zhì)嫩滑,還十分多汁入味,這熟悉的味道,太幸福了!

    明檀坐在一旁不吝贊美地夸道――

    “夫君你也太棒了吧!隨便烤烤都這么好吃!”

    “夫君沒當(dāng)廚子可真是廚界的損失!”

    “不過夫君做什么都是這般信手拈來,當(dāng)廚子又太可惜了些!”

    ……

    江緒聽她夸著,始終沒出聲。

    然在明檀看不到的地方,他面上也劃過了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

    六公主在不遠處看到這幕,感覺手邊的秘制烤羊腿都不香了。

    那還是鐵面戰(zhàn)神定北王殿下嗎?這些年他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個繡花枕頭家世到底是如何顯赫?他竟然紆尊降貴給那個繡花枕頭烤雞!那可是用來握千鈞之弓提萬鈞之劍指點江山上陣殺敵的手!烤什么雞?。?!

    雖然她再次見到定北王殿下,并不如以前那般心心念念思之如狂,可見他如此對那個繡花枕頭,仍是意難平……那烤雞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繡花枕頭吃得那么香,肯定很好吃,不知道拿她的秘制烤羊腿,繡花枕頭愿不愿意和她換,應(yīng)是愿意的吧,她用這么大的羊腿換一只雞腿,怎么看都是她吃虧了,實在不行,換只雞翅也是好的……

    “皇妹!坐下!”五皇子見自個兒小皇妹突地起身,似乎要往那位大顯定北王的方向走,忙伸手,緊張拉住。

    六公主掙開他手:“皇兄你干什么,我就是去換只烤雞而已!”

    “皇兄給你烤便是?!?/br>
    六公主一臉嫌棄:“那還不如我自己來。”

    說著,她舉起烤羊腿,頭也不回地走往定北王營帳。

    “定北王殿下,我能用羊腿換你一只烤雞嗎?”她站到仍在繼續(xù)翻動鐵扦的江緒面前,有些緊張地問了句。

    江緒抬眸,掃了她一眼,復(fù)而垂眸,繼續(xù)烤雞:“本王是為王妃而烤,交換與否,全憑王妃?!?/br>
    雖然料到是這么個答案,但聽起來更心堵了呢。

    六公主又不死心地轉(zhuǎn)向明檀:“王妃,我能和你換嗎?你這個,看起來很好吃?!?/br>
    說完她又忙補充道:“當(dāng)然,我的也不差,這是我自己烤的,是我們南律才會做的秘制烤羊腿,和你們這邊的不一樣,很好吃的。”

    “既然很好吃,六公主為何要與我換?”明檀故作不懂地問。

    “我,我在南律就常吃,吃膩了?!绷魍讌f(xié)道,“那不然就腿換腿,我用羊腿換你的雞腿,如何?我的羊腿這么大,你總是不吃虧的?!?/br>
    她本就只想著能換只雞腿,可這不是先把要求提高一些,降下來對方就更好接受嘛。

    然明檀仍不應(yīng)聲,似乎在認(rèn)真思考這筆買賣合不合算。

    六公主本就不多的底氣又xiele點,一張包子臉鼓了鼓,聲音也塌了幾分:“雞翅也行?!?/br>
    明檀看著她垮下來的白白嫩嫩包子臉,莫名就覺得戳起來手感應(yīng)是不錯。

    她正要應(yīng)聲之際,皇帳那邊派人傳話來說,圣上有請定北王殿下。江緒起身,掃了眼這位沒什么威脅性的六公主,又與明檀交代了聲,隨內(nèi)侍一道去了皇帳。

    江緒離開,這六公主都松弛了不少,討價還價的口齒也更伶俐了些。

    明檀似乎是被她不依不饒的精神給打動了,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吧,我跟你換,我也不占你便宜,給你一只烤雞?!?/br>
    六公主瞪直了眼:“真的?”

    明檀往旁邊挪了挪地:“六公主若不嫌棄,可以坐在這里吃。”

    江緒還給這烤雞調(diào)配了蘸料,配合蘸料用,味道更是鮮美。

    六公主一邊心想著這繡花枕頭其實還挺厚道,一邊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六公主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坐下后便從一旁拿了銀針,不住地往羊腿上扎著,上下左右都扎了一遍她才將羊腿遞出去,一臉坦誠道:“你放心,無毒的,你要是擔(dān)心,我也可以先嘗一口?!?/br>
    明檀倒不擔(dān)心她下毒,南律使團都在這,她但凡沒瘋,都做不出此等蠢事。

    且她瞧著,對自家夫君也沒那般如癡如狂,方才夫君還在,她就只盯著烤雞,也沒往旁邊多瞥一眼,夫君走后,她別說失落了,似乎還松了口氣,整個人都變自在了些。

    第九十九章

    見這位六公主如此反應(yīng),明檀自是有些好奇,有關(guān)于這位南律王掌上明珠的傳聞到底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六公主是個不設(shè)防的性子,明檀不過些微示好,她便好似全然忘記了眼前這位是她的情敵,不等人不動聲色套話,就一股腦兒將人想聽不想聽的事兒全都給交代了。

    原來那些傳聞里頭,有關(guān)于她愛慕定北王殿下的部分不假,可有關(guān)于她和翟念慈的部分,可真真兒是傳得忒離譜了些!

    “……我見都不想見她,誰想找她茬啊,明明是她到南律后,聽聞我愛慕定北王殿下,有事沒事便尋我說殿下與王妃,也就是你!”六公主沒好氣地瞪了眼明檀,“不停說你們倆有多恩愛!我都和她說了我不想聽,可也不知道我是哪得罪她了,她自個兒愛慕不得,非要拉著我同她一道不舒坦,真是煩死了!”

    “哦對了,有一回她到母后宮中請安,我倆恰好遇上了,她又說!我忍不住,就同她吵起來了,剛巧我父王過來,聽到我與她爭吵,狠狠將我訓(xùn)斥了通,不僅如此,父王還說母后教女無方,可氣死我了!”

    “那平日,你父王更偏心于她?”

    “怎么可能,我可是父王最寵愛的小公主!”她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父王不過就是顧著她的面子,才當(dāng)面說我?guī)拙?,回頭就給我送來了好多好東西呢,還送了我最喜歡的小弓?!?/br>
    說著,她又想起什么,繃緊包子臉,正經(jīng)道:“不過父王待她也是不錯的,因為父王很重視你們大顯,你可不要誤會,我們南律王宮可沒人給她小鞋穿。”

    明檀聞言,緩緩點頭:“那真是太遺憾了?!?nbsp; ???

    “你說什么?”

    “沒什么,我是說,她既已前往南律和親,成為了你父王的妃子,言行舉止便要合南律王宮的規(guī)矩。你是公主,凡事倒也不必太過忍讓。”

    明檀邊說,邊看著她白嫩嫩的包子臉在眼前晃蕩,沒忍住,忽地伸出魔爪往她臉上戳了戳。

    “你干什么?”六公主莫名。

    “你臉上沾了東西?!?/br>
    明檀臉不紅心不跳,擺出副好心幫她拿掉臟東西的正經(jīng)模樣,內(nèi)心卻在瘋狂感嘆:這六公主的小包子臉也太好戳了,原來臉上rourou的手感這么好,好想再戳一次怎么辦!

    六公主毫無所覺,還傻不愣登接著明檀先前的話頭絮叨道:“我才不忍她,所以母后的千秋宮宴上我才和她吵起來嘛。你放心,有我在,她鬧不出什么事的。而且你們大顯那位太后娘娘不是稱病不出了嗎?聽說那是她最大的靠山,她許是得到這消息,近些時日安生了不少?!?/br>
    這倒也是。

    她是宿太后的外孫女,宿家出事,翟家又怎可能逃得過清算呢。

    如今宿太后自囚壽康宮稱病不出,想來這輩子也不會再出。其父貶職,其母溫惠長公主雖未在明面上受到牽連,可京里達官顯貴對其態(tài)度也明顯大不如前。

    如此境況,翟念慈在南律又如何還能囂張得起來。

    六公主也是個話癆,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與她絮叨了好些翟念慈與她說過的話。

    這里頭自是不乏對明檀的抹黑,可不待明檀解釋,她就將那些壞話全都歸咎于翟念慈的胡編亂造。

    明檀也沒想到,她不過就是交換了只烤雞,這六公主就特別自覺地將自個兒與她劃入了同一陣營,頗有幾分與她同仇敵愾的意思。

    ……

    另一邊,江緒方入皇帳,成康帝便從御案前起身,交給他一封密信:“你看看。”

    信上洋洋灑灑數(shù)百字,最為要緊的一件事便是:郭炳茂互信北訶,疑變。

    江緒一目十行看完,面上沒什么情緒。

    成康帝沉聲道:“北訶新首領(lǐng)繼位后,一直對陽西路虎視眈眈,若非內(nèi)亂,自顧不暇,早就趁著靈州大亂生事了,想來如今也是看我朝大亂方平,余力不足,才想著與羌虞聯(lián)手?!?/br>
    江緒將信擱在御案上:“一個想拿下陽西路三州,一個要保榮州,倒也不足為奇?!?/br>
    “早先明亭遠在陽西路沒生出什么亂子,如今換上郭炳茂倒好,這郭炳茂可是明亭遠得力部下,明亭遠一力舉薦他繼任帥司――”

    江緒忽打斷道:“此事應(yīng)與靖安侯無關(guān)?!?/br>
    “何以見得?”成康帝立即反問。

    成康帝對明亭遠始終心存顧忌。

    明亭遠任滿歸京后,順理成章調(diào)入樞密院任樞密副使。樞密院乃本朝最高軍政機關(guān),他升任樞密副使后,掌樞密院十二房下的北面房與河西房。

    陽西路隸屬河西房管轄,他本身也在陽西路經(jīng)營多年,帥司之位雖易,可統(tǒng)調(diào)兵將之權(quán)仍握在他手,且繼任帥司還是他從前的得力部下,手中權(quán)勢不可謂不甚。

    然因江緒從中插手,成康帝錯過了借修剪世家機會剪除他的最好時機,這兩年在京,他也安分守己,加之他人在上京,即便掌西北邊地之權(quán),也多了層不得脫身的掣肘,是以成康帝也沒再打算隨便動他。

    只不過今夜這封密信――

    “從前靖安侯不愿卷入朝堂紛爭,而今入樞密院兩載,也從未有逾矩之意,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本無通敵叛國之必要,如若有,那也只可能是為了幫扶于我,圖謀大計?!苯w忽道。

    成康帝一怔,忽而反應(yīng)過來:“你胡說什么,朕不是那個意思,朕從未疑心于你!”

    江緒神情極淡:“陛下既未疑心于臣,也不必疑心于靖安侯,靖安侯雖一力舉薦郭炳茂,然郭炳茂掌陽西路兩年,手中卻并無要緊軍權(quán),難免心生其他念頭。郭炳茂與北訶,因何互通,下一步又有何圖謀,還有待切實查證。”

    這話也有道理,成康帝稍忖片刻,點了點頭:“那這件事便交由你辦,若他真有二心……那不如將計就計?!?/br>
    江緒正有此意,略略頷首應(yīng)下。

    沉默良久,成康帝嘆了口氣,又拍了拍他的肩:“看來你對那小王妃,是上心了。成婚后,你變了不少?!?/br>
    江緒向來不大喜歡與他聊私事,亦并未應(yīng)他這話,只淡聲道:“若無他事,臣告退?!?/br>
    望著江緒欲撩簾出帳的背影,成康帝忽而又叫住他:“阿緒!”

    江緒停步。

    “朕,永遠信你。”

    江緒腳步稍頓一瞬,還是頭也不回地離了皇帳。

    不遠處前來送烤鹿rou的新晉宮嬪躲在暗處悄悄聽得這句,心下不由好奇。

    待江緒走后,這宮嬪入皇帳伺候成康帝吃鹿rou、飲鹿血酒。

    見成康帝略有醉意,她小心拿捏著力度,邊為成康帝揉捏肩頸,邊狀似不經(jīng)意地隨口說道:“對了,嬪妾方才在外頭遇著了定北王殿下。”

    成康帝閉眼無聲。

    她又故作好奇、小心翼翼問道:“嬪妾素聞陛下對定北王殿下信任有加,可定北王殿下手握重兵,其岳父靖安侯亦是樞密院副使,陛下難道就如此放心嗎?便是親兄弟也沒有這般好的?!?/br>
    說完,她手下力道輕柔了幾分,還忙補了句:“嬪妾心直口快,斗膽一問,若是說錯了,陛下勿怪?!?/br>
    這位新晉宮嬪頗有幾分像從前的佳貴人,很是敢說,卻又比佳貴人會察言觀色,審時度勢,成康帝喜歡這性子,近些時日常召她伴駕。

    這會兒成康帝仍閉著眼,靜默許久,才緩緩應(yīng)了聲:“你不懂,也不必懂?!?/br>
    他沒給她解惑,但也沒有怪她干政的意思。

    其實也不止是這位新晉宮嬪心中疑惑,朝中上下對此不解的大有人在,甚至許多人始終認(rèn)為,成康帝對江緒種種信任縱容,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捧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