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瘋狗
若說承襲了他爹的惡性,倒也無人反對。只不過,沒像李固這般,事事沾盡,樣樣涉獵。 如今這李二少爺年有十八,那驕縱的性子在李府里無人能出其右。卻偏因有個疼他如命的娘,慣他如命根的爹,還有時常包容他的兄長。 是以,不論在哪兒,除了得罪不起的權(quán)貴兒女以外,他最愛的便是女子。長相不求絕美,只要長得乖巧,看著順眼的小姑娘就行。 所以,這李二少爺早早便開了葷,與李大少爺?shù)那逍墓延厝徊煌?。李瑜柄這人常去煙花柳巷,追捧歌舞名妓,好不快活。 自古便有立嫡不立長之說,李瑜書雖為長,可卻是庶出,這李瑜柄為幼,卻乃嫡出。所以這李大人日后的位子,必然是留給李瑜柄的。 李瑜書于李瑜柄母子二人而言,都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再者李瑜書所掌之事皆乃商賈鹽販,常出遠(yuǎn)門,于權(quán)位之爭更是無心。 李瑜柄自然更加逍遙自在,隔三差五看上哪家貧苦生得好看的女兒,便強(qiáng)賣強(qiáng)逼,讓人家來府里做事。占盡便宜,玷污清白,積怨頗深。 現(xiàn)下即便是他害怕恐懼,否認(rèn)沒有殺人,也無人肯為他站出來說話。便是有,也只身邊幾個心腹罷了。 慕槿眉毛一挑,真是人不可貌相??粗抢疃贍斈懬泳o張,無法辯解的模樣,沒準(zhǔn)兒真以為他是無辜的。 聽聞就在壽宴前幾日,這李二少爺便被叫去了書房,被李固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罵得狗血淋頭。以至出來之時,這李瑜柄臉色都極為陰沉陰郁,不敢近身伺候。 這李大少爺嘛,給她的感覺便是后半句,海水不可斗量。面目病弱,卻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分毫不差,極少出錯。待人和善真誠,包容下人。 倒是很得人心。 若說誰有動機(jī)殺害李固,倒還真難猜。料不定府中每個人都插了一腳,人人都有嫌疑。 “咳咳、咳咳咳咳!”李瑜書緊著眉,握拳抵在鼻尖,又狠狠咳嗽起來。臉色都白了白。身旁一個小廝連忙上前扶住,眼里含著焦急關(guān)切。 李瑜書放下袖擺,擺了擺手??人跃徑猓允緹o事。 慕槿掃過兩人,很快便收回。淡無波痕的眼底盡是平靜。 “汪汪,汪汪汪汪……”不遠(yuǎn)處,傳來幾聲急厲的犬吠,引得眾人齊齊回頭。 只見一只半人大的黑色棕犬向人群中奔來,脖子上還掛著一個鐵鏈子,拖在地上哐哐鐺鐺地響。 那身子麻利地穿過準(zhǔn)備阻攔它的侍衛(wèi),一下子越到人前,一口咬住渾身哆嗦的李瑜柄,引來他大叫一聲,“啊??!狗!狗!娘,快救救我,救救我!孩兒怕狗!怕狗啊娘!娘!快點(diǎn)把它弄開啊娘!” 那狗咬住李瑜柄手臂,任是李瑜柄再怎么用力地甩,也甩不開這只在人眼中瘋了的狗。只得大聲叫喚,倉惶地拽著瘋狗,往人多的背后躲去。 那李夫人顯然還未反應(yīng)過來,突然蹦出的一只狗,竟然就沖著她的兒子去,還死死咬住不放松。 等到反應(yīng)過來,李夫人面色都變了幾變,連忙大喚,“來人,快來人吶!救救柄兒,柄兒!” 她想要上前,卻被李瑜柄那四處竄逃的模樣弄得不能靠近,只能干著急。頓把氣撒到了旁人身上,“都是吃閑飯的嗎?沒用的東西!還愣著干什么?快來救救你們家少爺?。∫粋€個蠢頭蠢腦,狼心狗肺,吃里扒外,不感恩戴德的狗東西!動作快點(diǎn)兒??!” 原本想要上前施救的人,聽到這撒瘋亂罵的話,腳步也堪堪一頓。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兩兩相望,躊躇不前。 云盞坐在座上,目光平靜,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杯盞,看著茶水一圈一圈地晃,什么也沒說。仿佛沒看見這事兒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 敝宦犂铊け诌B連驚呼幾聲。扭頭看去,只見他的臉色都已慘白了大半。 那黑棕狗咬下他一截短袖,露出一只瘦細(xì)的臂膀,上面明晃晃地掛著三條血印。而那狗轉(zhuǎn)身就跑,引得眾人齊齊追去。 以前都是狗攆人,這次卻輪到人攆狗。不知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還是命里有時終須有,有這一遭啊。 見大家都忙不迭地去攆狗,慕槿動了動眉心,心里的疑惑未散去。又見身前的云盞緩緩起了身,向蜂擁而去的一群人背影走去,矜貴之中透了幾絲慵懶。 慕槿自然也跟在云盞身后,隨他邁著步子,不急不緩,不緊不慢地走著。好似散步閑逛一般,一點(diǎn)兒也不著急。 慕槿眉心隱隱一跳,盯著他的背影仔細(xì)地瞧,瞧出一個洞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盞身旁,慕修苑的腳步則急促些,先是同云盞并肩走著,似是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與他說了句話,“昨夜修苑有事,未及時趕回,還要多謝云兄插手相助,先行處理?!?/br> 雖然此事沒有躍到上面,依然在云盞管轄之內(nèi)。但昨夜本應(yīng)是他的職責(zé),因未及時趕到,云盞若不出面,倒也沒誰有這個職權(quán)干預(yù)。 聽此,云盞只是勾了勾唇,眉梢輕挑,眼眸微沉,語調(diào)幽涼愜意,道:“不客氣?!?/br> 幾人行走片刻,便來到一處院子。聽里面有人言語,門外還守著方才的護(hù)衛(wèi)。想也沒想,幾人便步入里面。 只見院內(nèi)一片清幽,上面寫著落幽苑幾字。院內(nèi)一見便是清寂之景,沒什么生氣。此刻周圍圍了一群人,都是方才的護(hù)衛(wèi),以及那匆匆趕來,氣喘吁吁的林玉堂。 還有慢慢跟來,一臉病態(tài)的李瑜書。和被狗嚇得屁滾尿流的李瑜柄和李夫人。 那只黑棕狗被圍在人前,身旁是一叢一人高的細(xì)竹,栽種在墻角。那狗畏畏縮縮,眼睛卻如亮光一般虎視眈眈地看著眾人。 一邊用爪子刨著身下的泥土,一旁往里塞方才從李瑜柄身上咬下的一截袖子。 身后,腳步聲響起。眾人回頭一瞧,齊齊讓開了道。云盞幾人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目光一下子便落到那只黑棕狗身上。眸光忽爍。 “這狗在做什么?娘,快讓人將它打殺了?”這李瑜柄走在身后,身體瑟瑟發(fā)抖,顯然被方才這只狗嚇得魂兒都快沒了。此刻平復(fù)下來,倒也不那么害怕,顯露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