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事有蹊蹺(6000字合章)
外面出事兒了? 出什么事兒了? 丁紅豆只覺得胸口“咯噔”了一下。 一時之間,竟然有點手腳發(fā)軟。 她趕忙伸手扶住了楚南閣的胳膊,聲音壓得極低,腔調(diào)也有點發(fā)顫,“老楚,你說,你說……” 楚南國沒等她說完,就一把用自己的大掌握住了她的的小手……又順勢緊了緊,仿佛想把自己身上的溫度,傳到她冰涼的手心里。 他沉著嗓音……唯恐說話的聲音過高,過低,過急,過緩,都會讓丁紅豆擔心,“你別胡思亂想,丁奶奶絕對不會出事兒的!她剛剛還在這兒啊,一直都在呀……” “可她現(xiàn)在……” “別說了,我過去瞧瞧!” 楚南國邁著大步走到了門口。 丁紅豆亦步亦趨的跟著他。 一抬眼…… 只見剛才喊話的人,正被眾人圍著,七嘴八舌的問情況呢: “哎!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到底怎么回事兒?” 那人隨手往樓梯處一指,“我剛才下樓去抽根煙,結(jié)果,正好看到外面發(fā)生了一起車禍,受傷的人躺在馬路上一動不動,我也沒過去細看,遠遠的,只瞧見了那身旗袍特別隆重,應該是晚會上的嘉賓……” 旗袍? 嘉賓? 丁奶奶不見了! 丁紅豆是個聰明的人,幾乎可以肯定了,可這個時候,她的腦子仿佛是空的,就不愿意往那上想,愣愣的站在原地,嘴里傻傻的重復著,“不可能!不會的,不可能?!?/br> 這也可以理解! 任何人在突然聽到噩耗的時候,即便心里明明清楚這是事實,可情緒上也本能的先要抵觸一下。 楚南國是個能承擔事情的男人。 只要有他在…… 就可以為丁紅豆頂起一片天。 他回手把丁紅豆摁進了椅子里,“你別動,你就坐在這兒!等我先出去看看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我回來再給你講!” 也沒等丁紅豆回話。 扒開人群,快步的沖下了樓梯。 丁紅豆是躲在他身后的人嗎? 遇上事兒了……即便沒有即便沒有男人,她自己也一樣會往前沖的。 深吸了一口氣,平定了一下心神,眼神飛快的在大廳里做了最后一次無望的搜索。 還是沒看到杜一珍。 她也干脆站起身,緊隨著楚南國的腳步而去。 人到了酒店外。 四下一瞧…… 只見左手邊的一條胡同外,停著一輛運砂石的大卡車,卡車邊圍滿了人,楚南國高大的身影也在其中。 丁紅豆提著裙擺,迅速的沖了過去,人還沒到跟前兒呢,楚南國就反了回來,張開雙臂攔著她,“你別急,別過來!” 別過來? 丁紅豆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下,雙手顫巍巍的抓住了楚南國的胳膊。 她是個聰明人,不用再多問了,“所以……你確定?” “……” 丁紅豆“嗷”了一聲,推開了楚南國,直接就奔進了人圈。 低頭一瞧……杜一珍原本墨綠色的旗袍,已經(jīng)在血泊里看不清本來的顏色了,一只高跟鞋也甩到了車輪底下,身子無力的癱在冰涼的水泥地上,一動不動的,姿勢看上去怪異的可怕。 這種情況下…… 誰也不敢輕易移動傷者,怕一動,反而會加重傷勢,造成更嚴重的后果。 驚慌失措的司機站在一邊,兩只手緊緊的擰著衣角,眼神猶疑不定,嘴里翻來覆去的只重復一句話,“是她自己突然沖出來的,是她自己突然沖出來的,我……我踩了剎車,可她還是撞上來了?!?/br> 丁紅豆二話沒說,沖過去抓住司機的脖領(lǐng)子,“噼啪”打了兩個嘴巴子…… 楚南國從后面抱住了她。 覺得丁紅豆像瘋了似的掙扎著,還要再往前沖。 楚南國沒辦法了,一下把她扛到了自己的肩上,“你冷靜點兒,救護車馬上就到!” 冷靜點兒? 在這種時候,有幾個人能冷靜得了? 眼看著自己摯愛的親人,冰冷的躺在血泊之中,甚至就在十幾分鐘之前,這個親人,還在義憤填膺的維護著自己,僅僅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變了……有幾個人能承受? 丁紅豆哭了,人生中僅有的幾次……流下了眼淚。 她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發(fā)出聲音。 楚南國心疼,給她順著背,可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只能低沉的又重復了一遍,“救護車馬上就到!” 仿佛印證了他的話。 遠遠的…… 救護車的鳴叫聲呼嘯著而來,嘎然停止在面前。 車上麻利的下來了兩個醫(yī)生,彎下腰,熟練的檢查著杜一珍的傷勢。 幾乎就是同一時間。 警車也到了。 看了看情況,測量了一下剎車在地上留下的數(shù)據(jù),這才把司機叫到了一邊,詳細的詢問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丁紅豆經(jīng)過了剛才那沖動的一刻,慢慢的開始平靜了,甚至可以說平靜的有點兒過分,一動不動的站在旁邊,緊緊的瞧著醫(yī)生忙碌的手。 最后一句話,仿佛給了她希望,“傷者還有呼吸,馬上送到醫(yī)院搶救!家屬誰跟著來?” 楚南國自告奮勇,“我!” 丁紅豆皺了皺眉,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老楚,我跟著去醫(yī)院吧,你先留在這兒,聽聽警察的詢問口供,還有,我剛才記得司機說……我奶奶是突然從巷口里沖出來的,為什么她會這樣呢?你再去那邊的巷子里看一看,也許能發(fā)現(xiàn)什么?” 她緊緊的捏了捏楚南國的手,“我把這事交給你了!” 最大的信任了。 楚南國雖然沒說話,可還是有些驚訝于她頭腦的冷靜,默默的點了點頭,“行!等這邊一有消息,我開車去醫(yī)院找你!如果要交錢,你讓他們先等一等!我馬上就去回家取!” “嗯!還有……” 最難的問題來了。 丁紅豆咬了咬牙,還是必須說,“你回家的時候,把我爺爺帶到醫(yī)院去!嗯?記住了!你千萬,千萬,千萬……跟他慢慢說!” 她一連說了三個“千萬”。 心里最明白……你剛才自己一聽到這個壞消息,都差一點失去控制,更何況是爺爺呢? 丁文山幾乎等了半輩子才失而復得的愛,還沒享受幾天幸福呢,就又要面臨著失去?這份痛苦,肯定要比十幾年的那場離別還難受。 楚南國使勁點了點頭! 當然明白了,媳婦兒把這么艱巨的任務(wù)交給自己……是對自己的依賴。 丁紅豆二話沒說,跟著救護車走了。 坐在車廂里,望著戴著氧氣罩的杜一珍,聽著心臟監(jiān)視器“滴滴”的聲音……她的心里五味雜陳,不由自主的拉住了杜一珍的手,在心里默念:奶奶,你一定要挺住啊。 他們在這邊前往去醫(yī)院的路上…… 楚南國呢! 聽媳婦兒的話! 留在這邊,詳細的和司機了解了一下情況……他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司機沒有喝酒,神志非常清醒,說話的時候雖然有些驚慌,確實卻事實清楚,就是杜一珍突然間從巷口闖出來的,旁邊也有路人作證,警察按照剎車的痕跡推斷,剎車確實踩了,可行車超速卻是不容爭執(zhí)的事實。 楚南國又細細的問司機,“你覺得傷者突然間沖出來,有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地方?另外呢,你還有沒有看到什么不尋常的現(xiàn)象,比如說……她和誰爭執(zhí)了?或者是有人把她推出來的啦?” 司機搖了搖頭,“我是直線行駛,她是突然間從巷口沖出來的,我踩剎車都來不及,哪還有時間看那么多呀,再說了,等發(fā)現(xiàn)撞上了人,我驚慌失措的就下了車,更沒時間四處亂看了!” 楚南國也是處理大事的人……在這種時刻,并不是孤軍逞強的時候,當然要拉著警察去勘察現(xiàn)場了,最好是一切都經(jīng)過正當?shù)耐緩接涗浽诎浮?/br> 索性開口了,“警察同志,我們能不能一起進巷口里瞧一瞧,看看還有什么其它線索?傷者原本是在樓上參加晚會的,跟任何人沒打招呼,自己就下來了,突然間,就從巷口沖出來,發(fā)生車禍了,你們不覺得這很奇怪嗎?我們家屬要求對這件事情立案偵查,不惜任何代價,務(wù)必要查出背后的真相!” 警察當然要尊重家屬,“那好吧!咱們過去看看!” 幾個人一起拐進了一旁的巷口,抬眼一瞧,小巷雖然貫通南北,此刻卻極為安靜,兩邊是早就打烊的店鋪,街面上幾乎沒什么人了。 楚南國也曾經(jīng)是當兵的,對這些偵查也有一定的經(jīng)驗,雙眼緊緊的盯著地面,希望能從任何蛛絲馬跡中看出線索。 蒼天不負苦心人。 雖然巷子里的主要干道是柏油馬路,可路邊畢竟還有一些沙土的地方,楚南國借著路燈細細的瞧著,彎著腰前行探索,沒放過任何一小塊地方。 終于…… 在巷子深處。 他驚喜的高呼了一聲,“找到了!快來看!” 兩個警察連忙隨后而至,也跟著彎下了腰瞧著地面,一時之間不得要領(lǐng),“看什么?” “腳印呢!”楚南國邊細細的分析著,邊用手在沙土上虛空畫了一個圈,“你們看這里!這是一個高跟鞋印,鞋底的紋路和傷者的基本吻合!而且痕跡清晰,說明……” 警察趕忙阻止了他,“這確實是一個高跟鞋印兒!可你怎么知道是傷者的呢?怎么?你還能記得她鞋底的紋路?” 楚南國自信的挑了挑眉,“我當然能記住了!現(xiàn)場還留了一只傷者的鞋,我再進胡同勘察的之前,特意看了一眼,當然對這里有印象了!” “看一眼就能記住?”警察顯然是不大相他的話,“你有那么神?” “不是神!是經(jīng)驗!”楚南國淡淡一笑,“我以前是當兵的!受過這方面的訓練!我可以毫不吹噓的說,我對特殊圖形,基本上是過目不忘!如果你們不相信?那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把高跟鞋撿過來,再對比一下腳印,立刻就能見分曉!” 警察半信半疑的猶豫了一下,“好!我這就去!你等著?!?/br> 轉(zhuǎn)身回了現(xiàn)場,還真就在車輪下帶回了那只高跟鞋,跟這地上的紋路一對比…… 果然! 分毫不差。 警察這下也佩服了,虛心的開始詢問上了,“那這位同志……嗯,你貴姓?” “我姓楚,楚南國!” “哦!楚同志你好!那你還從腳印里看出什么了?” 楚南國沉思著,順勢比著幾處可疑的地方,細細的講解了起來,“你們看……傷者的腳印,在這個地方特別深!這也就是說……她在這里停留過,這大概只有兩個原因!一是在等人!二呢,是和誰正在交談!所以,根據(jù)這個推斷,我再注意它周圍的沙土,果然,你們再看這里!” 他又指向一步之外,“這個腳印也是新的,而且和傷者的腳印是頭對頭,這只能說明,兩個人當時正在對面站著聊天!” 警察贊同的點了點頭,“依你這么說?好像真是這么回事兒?。】蛇@個鞋印,看起來好像是也是雙高跟鞋吧?” 楚南國的臉色非常凝重,“不錯!這應該也是個女人,而且她所穿的高跟鞋,還是一雙質(zhì)量非常好的進口貨!” “進口貨?你也能看得出來?” “當然!如果你認真研究過腳印,你就會發(fā)現(xiàn),實際上,這里面的事情很簡單!現(xiàn)在國產(chǎn)的鞋都是膠皮底,尤其是女性的高跟鞋,幾乎是款式相同,鞋跟沒有這么細,鞋底也不會做得這么精,鞋楦的弧度也不一樣……” “哦!這你還能看得出?那……后來呢?兩個女人,在這站了一會兒,又發(fā)生什么了?” 楚南國緊擰著濃黑的眉,“你們看!腳印兒從這里開始,就雜亂了起來,而且都是只剩下前半段的,這就說明她們正在撕扯,因為鞋跟太高,不方便,她們只能踮著腳尖行動!” 警察佩服的使勁點頭,“楚同志,你在部隊里是特種兵吧?怎么對腳印也這么有研究?” 楚南國沒直面回答他的問題,“無論是什么兵種,落地之后都會面對敵人,都要進行偵查與反偵察的訓練!” 他的視線左右望了望兩邊的巷口,這才輕輕的嘆了口氣,“可惜呀!我只能看到塵土這一段,兩個人上了柏油馬路以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就無從得知了!而且,這條巷口也通向另一端,這個女人之后到底去哪兒了?恐怕也不那么容易查的清了!” 楚南國不是莽撞的人,心里有個懷疑,卻沒說出口……在那個年代,穿進口高跟鞋走夜行路的女人不多。 這現(xiàn)場的另一個女人? 會不會是附近五星級酒店的賓客呢? 可這話即便是說出來也沒用! 警察也沒辦法挨個去盤查酒店里的客人。而且…… 在巷子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是不是真有人把杜一珍推出去了? 這些事情都說不明白,畢竟現(xiàn)在都只是猜測,沒有任何實際的證據(jù)。 楚南國最后又補了一句,“立案吧!查!” 不再多說了,“關(guān)于車禍的后續(xù)的情況,我們會去公安局主動聯(lián)系警方的,現(xiàn)在我必須得去醫(yī)院了!” 留媳婦兒一個人在那里不放心! 而且…… 憑著他多年的當兵經(jīng)驗判斷,杜一珍的傷勢很嚴重,萬一…… 必須得把丁文山接到醫(yī)院去了。 楚南國邁著大步,回到了酒店的停車場,進了自己的車,發(fā)動馬達,駛回了杜家! 到了大門口,先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推門而入,目光一轉(zhuǎn),暼向了丁文山透著燈光的窗口。 幾乎是可以預見了……馬上就會有一場撕心裂肺的痛苦。 果不其然…… 楚南國輕輕的敲開了丁文山的門,“老爺子,我有話要跟你說!” 丁文山正坐在太師椅里,聽著戲匣子的,一看他回來了,趕忙站起身,“怎么這么快?你不是說,要在晚宴上給紅豆一個驚喜嗎?我還以為,你們幾個人要玩到很晚呢?” 順勢回首關(guān)了戲匣子,期望的向院中一瞧,“哎,怎么沒動靜?。克齻兡飩z呢?沒跟你一起回來?” 丁文山是個極為敏銳的人。 話一出口,沒聽到楚南國的回答,再一看對方略帶躲避的眼神,他隱隱約約的就感覺到了不對。 可還是本能的想逃避現(xiàn)實。 勉強的笑了笑,“怎么?她倆坐另外的車回來的?” “……” “嗯?” 楚南國還是有點兒猶豫著該怎么開口,“……” 丁文山猛的一拍桌子,“你倒是說話呀!像個悶葫蘆似的,簡直急死人!” 楚南國決定單刀直入了! 說實話…… 他雖然才二十20多歲,可從軍多年,無數(shù)次的面對過生死,就連他本人也多少次的與死亡擦身而過,相應的,他更看得開生命的規(guī)律,“那好!我干脆直說了!老爺子,你叱咤江湖半輩子,最懂得人有旦夕禍福,生老病離,誰也躲不過這一關(guān)!所以,在我開口之前,我勸你先平靜一下心情!做個心理準備!” ??? 平靜? 丁文山一下子就沒有了剛才的威猛,頹然的跌坐在了椅子里,說話的聲音都有點發(fā)顫了,“你……說吧!是……是素馨吧?” 猜到了! 丁文山心里最明白……如果是丁紅豆出事了,楚南國一定會守在媳婦的身邊,半步不離,不會到這里來見他,“素馨到底怎么了?” 楚南國壓低了聲音,“老爺子,咱們一起去醫(yī)院吧!” 醫(yī)院? 丁文山一聽到這兩個字,并不是驚慌失措的失控,而是不急了,無奈的苦笑著……仿佛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醫(yī)院?南國小子,我現(xiàn)在就怕這兩個字!無論發(fā)生什么,如果我可以替素馨去承受,如果……用我的生命可以替她擋災,那我義無反顧!可老天偏偏不遂我的愿!偏要折磨她,更要折磨我!” 他用單手扶著桌面,勉強的撐起了身體。 楚南國向前邁了兩步,準備伸手扶他……卻被丁文山倔強的擋開了,“我自己能走!我也沒什么可怕的!你說的對,旦夕禍福……本就無法cao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陪著素馨,生與共,死同xue!” 再不多說了。 猛的挺直了腰板,“走!去醫(yī)院!” 當先出了大門,上了楚南國的車。 兩個人在車上都不說話,楚南國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此時此刻,再華麗的言語也是毫無意義的,根本不足以撫慰當事人的心情,反而會給對方添堵。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猛踩油門,用最快的速度,把丁文山帶去見親人。 到了醫(yī)院。 剛停好車。 兩個人就幾乎以同樣的步伐,飛奔到了急診室。 抬眼一瞧…… 丁紅豆正低著頭,孤獨的一個人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 丁文山快步趕了過去……也不知道是因為跑的,還是急的,心臟砰砰狂跳,仿佛都有些無法呼吸了,“豆兒,情況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 丁紅臺抬起紅腫的雙眼,乖巧的拉住了他的手,順勢輕輕一扯,就把丁文山拽到自己的身邊坐下了,“爺,你聽我說……”